《秋思尽》白鼠唯爱猫

7、第七章

　　为了尽早研制出生子药，莫吟秋开始闭门谢客，彻日彻夜埋头于医术药典，试图在古人的案例中找出微弱的希望。
　　生子药不是没有前人研发，只是基本都是针对无法生育的女子，至于男子想要怀孕，简直天方夜谭，闻所未闻。
　　但莫吟秋并不甘心，更不会因此放弃，他开始改良用于女子的生子药，并在诸多药典中找到了至关重要的一枚药材，只是这药材，只有在京城的烟云京华楼里有过收纳。
　　不得已，莫吟秋要离开蒋家村去一趟京城，本来是打算找蒋逸扬告别，可连面都没见到，就被柳悦联合蒋母软硬兼施地轰了出去，柳悦甚至一边面露抱歉一边眼含恶意地嗤笑，说什么蒋逸扬已经是她钦定的夫君，她的人，他莫吟秋还是哪凉快哪呆着去。
　　“呐，我想，你应该不会希望在村民口中听到你是勾搭有妇之夫的贱人吧？要是你脸皮真能这么厚，那你就继续在门外等着好了。或许等得久了，整个蒋家村的人都知道了你的下贱不要脸，让我心情好了倒是可以大发慈悲让你跟逸扬哥见上一面。”
　　莫吟秋没见到蒋逸扬还被柳悦刺激了一番，面上虽然没有任何波动，但心里却很不是滋味，深深望了眼蒋逸扬一家所在的小院，他攥紧衣袖下遮挡的药方，扭头淡漠离去。
　　虽然柳悦说的每个字他都不信，但一想到这么多天来蒋逸扬没有一次露面，心里多少有些不安忐忑，他总有种不详的预感，仿佛这次他一离开，就会发生什么让他后悔终生的事。可是，成功研制出生子药，跟逸扬孕育出属于他们的孩子，获得蒋母的同意，这个诱惑太大了，他不得不冒这个让他不安的风险。
　　莫吟秋去了趟京城。他赶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是年后正月十三。
　　今年这个年，他没能跟蒋逸扬一起过，心里有些遗憾，但也对未来有着无限期许，只要他能做出生子药，只要他能孕育一个孩子……
　　他先去见了近一年不见的殷君霖，他的至交好友，也是他唯一的朋友，当今圣上的侄子，有功勋在身、位高权重的安定王。不过自从胜仗归来，殷君霖的兵权被削，再加上双目替换给他的爱人姬清曦后不得已闲赋在家休养，整个人气质发生巨大转变，害他再见时差点没认出来。
　　而更让莫吟秋无语望天的是，他本来是打算来找烟云京华楼楼主姬清曦求药，顺便来王府蹭个元宵节，结果没想到恰巧碰上殷君霖被刺杀受了伤。
　　虽然伤的不重，但看到姬清曦那张清冷如谪仙的面容上浮现普通凡人的担忧和忐忑，满心满眼都是殷君霖一人，不由想到了在回到蒋家村之前的蒋逸扬，他对他，也曾是这般，而现今，他想见他一面都仿若成了奢望……
　　眼底闪过惆怅，很快被他用松快掩饰过去，莫吟秋以医治殷君霖的眼睛为借口，试探着姬清曦。但他才一开口，姬清曦便看出了他的真实意图，让他明说。
　　姬清曦是个聪明人，眼睛恢复后更是能洞察人心，莫吟秋生怕他会看出什么继而追问，就简单地提了下药材。
　　那是一种用来给孕囊受损的女子服用的药材——佛胎无叶花，可以在体内修复或者生成一个新的孕囊，只是这种药材需要大量温和药性的药材相辅研制，不然对人体消耗极大，往往还没能诞下孩子就会耗尽精血而亡。
　　姬清曦虽然不及莫吟秋那般精通药理医术，但对经手收藏的东西确实了解甚多。尽管不知道莫吟秋为什么需要这枚药材，但看在莫吟秋是殷君霖至交的份上，姬清曦还是好心提醒了一句：“莫神医最好谨慎使用这份药材，欲速则不达。”
　　莫吟秋自然听得出他的弦外之音，这枚药材之所以稀缺，一是它的功效逆天，基本只要服用，必能孕子，二是它的毒性极强，这个毒是对精元的消耗，若是没有完美的配比用量，无疑于世上最毒的毒-药。
　　只是这药材实在少得可怜，烟云京华楼也才只寻到了三枚，而想要研制出最佳配比的孕子药，只用三枚药材作为试验，失败率很大。
　　姬清曦的意思是，如果不是很急，建议莫吟秋先研制出最佳配比的药方，再慢慢收集药材，这才不会令他神医之名有污点。
　　医死人可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头。
　　莫吟秋自然知道，但他绝不会告诉姬清曦这枚药材是用在他自己身上，而他根本没有时间慢慢研制，不成功便成仁，他只有这一次机会。
　　莫吟秋在王府住了下来，要医治殷君霖的眼睛必须得等到他的外伤好了之后。
　　而在此期间，蒋逸扬终于从城里赶回，即便这个年没能在蒋母身边过，没能陪莫吟秋一起过，但他还是开心的，兴奋的。他在那家药铺磨了近两个月，总算是将莫吟秋需要的药材全部集齐，除了那枚佛胎无叶花。不过这药材也不是没有音讯，药铺掌柜的有这药材的培育来源，虽然一次只能成功培育出一株，还得来年五月才能养成，但蒋逸扬还是花了大价钱预订下来，只等五月掌柜的将其送来。
　　蒋逸扬有预感，只要等那药材一到，他跟吟秋就能在一起了，他们还会有自己的孩子，他们会组建一个最幸福的家庭。
　　只是当他快马赶回来，迫不及待去医庐见莫吟秋时，却发现医庐已经落了一层灰，而本该在医庐里埋头研制生子药的莫吟秋却不见踪影，他心一慌，急忙冲出去拉个人就问莫吟秋的下落。只是，莫吟秋为了全心研制生子药，早早就关了医庐闭门谢客，村民们哪里会知道他的行踪，于是蒋逸扬问一个一个说不知道，不安在他心头逐渐扩大成一个黑洞。
　　然而就在这时，柳悦忽然出现说她知道莫吟秋的下落，不过若是他想知道，必须配合她做一件事。
　　蒋逸扬此生最恨别人威胁他，尤其是用莫吟秋，暴怒之下的他险些没掐死柳悦。柳悦虽然痛苦地扭曲了脸，但还是艰难地挤出疯狂的笑容：“若是你想这辈子再也见不到莫吟秋，尽管掐死我。”
　　蒋逸扬没有理会，眯起眼收紧手，直到柳悦涨红了脸，真的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蒋逸扬愤愤松了手，冷眼盯着柳悦：“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柳悦死里逃生，正死命咳嗽着，听到蒋逸扬的这句问话，低垂的脸上勾起一抹计谋得逞的笑。果然上钩了，莫吟秋，你可真不幸啊，看来上天果然是容不下你们这种人。
　　“做什么？我一个弱女子能对他做什么。我不过是将逸扬哥留给他的纸条烧了，让他误以为你这些日子都在跟我甜甜蜜蜜罢了。哦，对了，伯母还派了人去我家里提亲，我们的婚事应该也快近了，我就跟他说了个大概日子，他就头也不回地走了，然后嘛……”
　　柳悦咯咯笑了起来，话虽然没说完，但蒋逸扬仿佛已经猜到了结果。柳悦如愿以偿的看到蒋逸扬暴怒却不得不强压制住自己的模样，那拳头捏得咯吱响，却始终不敢落到她身上，那种受制于她的可怜模样真的是让她好开怀。
　　“不过逸扬哥你放心，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我自然会放过莫吟秋。”
　　蒋逸扬攥着拳低垂着头沉默许久，在柳悦即将失去耐心之前，终于吐出一个好字。
　　柳悦笑了起来，是胜利的微笑。
　　莫吟秋在京城呆了半个月，这半个月中，他一边医着殷君霖的眼睛，一边就地取材研制着生子药。佛胎无叶花在他入住王府的第二天就拿到了手，是姬清曦给他的，顺便给他带了一箩筐药材。
　　莫吟秋看到那些药材后就知道姬清曦大概是猜到了他想做什么，心里感激的同时又不得不感叹姬清曦的聪颖通透，为殷君霖能够找到这么一个相伴一生的人心生祝福。
　　研制成功后，莫吟秋婉拒了殷君霖和姬清曦的热情挽留，快马加鞭赶回了蒋家村。而他的身影才出现在村子大道上，一个又瘦又佝偻的身影便如同一只灵巧的猴子般溜进柳悦的家，跟她耳语了几句后，激动地搓着手离开。
　　而那影子一走，柳悦便立马打扮着出了门，直奔蒋逸扬的家中。
　　蒋逸扬等了柳悦近一个月，一见到她什么也不顾的攥住她的手质问，到底什么时候才肯放了莫吟秋。
　　柳悦被他拽得生疼，细细描摹过的眉毛微蹙，倒是有几分楚楚可怜，不知道她真面目的一看到她这样，早就心疼不已，可蒋逸扬深知她的本性，内心如同蛇蝎，完全不知道他跟吟秋究竟哪里惹到她值得她费那么大心思拆散他们，他对她毫无怜惜之情，眼神冰冷如同利剑，恨不能直接扎死她。
　　“哎呀逸扬哥，你抓疼我了……”
　　“柳悦！别再跟我演，吟秋呢，你不是说会放了他的吗？他人呢！”
　　柳悦一脸委屈无辜：“我早就放了啊，不信你可以去医庐看。”
　　“你还骗我？！”蒋逸扬基本每天都会去一趟医庐，就是为了确认莫吟秋的安危，可他根本没见到过哪怕一面。
　　柳悦更加委屈，含着泪水的眼睛眨巴眨巴，看着自己的手被蒋逸扬的怪力狠狠抓着，毫不怀疑蒋逸扬是想就这样拧断，口吻越发难过低落：“可我真的放了……”
　　蒋逸扬阴沉地打量着她，发觉她似乎真的没在说谎，眉头皱起。要是她真的放了吟秋，那这些日子吟秋到底去了哪里？想到今天还没去过医庐，蒋逸扬想想就先放过了柳悦，快步行出前往医庐查看。
　　或许，他是把自己关了起来全心制药也说不定，毕竟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发生。
　　想到这种可能性，蒋逸扬就忍不住懊悔自己先前为什么就没想到推门进去看看，怎么能因为里头从没亮过烛火就断定人不在。
　　蒋逸扬的家离医庐并不远，没几里路就到了，因此蒋逸扬很快就见到了许久未见的莫吟秋，以及——
　　一个流里流气、又瘦又干、驼背的男人。
　　两人就在医庐前拉拉扯扯，看上去很是亲昵，而莫吟秋表现得也似乎并没有很排斥这个男人，甚至还对着他笑。
　　那种笑容蒋逸扬很熟悉，只有在莫吟秋心情很好的时候才会露出这种笑。
　　“逸扬哥，莫大夫好像对那个男人很好呢，你看他们，竟然在村口就要亲上了，光天化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