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仲心宛琴

35、纠结

　　一夜迷乱。
　　莫天遥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烧已经退了，他的神智也变得清醒，看了一眼床头的闹钟，时间是清晨六点。旁边有一盒退烧药，看来自己是吃过药了。
　　昨夜，发生了什么？莫天遥努力回想，只记得自己把天远放在床上，然后就瘫倒在地。那么之后呢？之后发生了什么？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试着坐起来，身体还有些无力，莫天遥轻轻垂了下脑门，清空那些混乱的思绪，正准备下床，一阵敲门声传来。
　　莫天遥应声抬头，路小蛮憔悴地出现在眼前，哭得有些红肿的眼睛，虽然极力装出单纯的关心，却仍掩饰不住那本该是刻骨铭心的爱。
　　“你醒了？”问着，路小蛮跌跌撞撞地上前，试探了一下他的额头。她的小手冰凉，让他忍不住浑身一颤，“还好，烧已经退了。”
　　莫天遥的心像缺了一块，有种无法填补的空洞。他想要安慰眼前的女孩，心疼她是否一夜未睡，可是注定了伪装冷漠，他开口，语音依旧淡然，“天远呢？”
　　昨夜，你只是烧得迷乱了吗？路小蛮恍惚，原来，他清醒时，眼里依旧没有自己。半晌，路小蛮回过神，回答：“还睡着呢，放心吧，我守了他一夜，没事的。”
　　你守了他一夜？莫天遥不知道自己该欢喜还是该悲哀，他只知道他的心，彻底乱了，原本该庆幸她竟甘心地守护天远，可为何，心却那么痛，那么失落……
　　路小蛮呆呆地望着失神的莫天遥，他们两个如同被掌控的线偶，牵着彼此的引线，宿命地舞着，却看不到对方的心。明明应该相通，偏被隔绝了灵魂。
　　“饿了吧，我煮了粥，我去拿。”路小蛮选择了逃离，惊慌失措的目光不敢看向那人，他是被埋在心底最深的地方，一动，天翻地覆的疼痛。
　　她转身，纤小的身影如秋风中的残叶，漫着清冷的忧伤。
　　沉默中，莫天遥却突然抓住了路小蛮纤细的手腕，紧抿的嘴唇有些干涸，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就那么静静地抓着她，手指的温度冰凉。
　　路小蛮的心跳渐渐加快，她已不知如何面对莫天遥，她仍相信自己的心，仍然很深很深得爱他，可当初是他要求自己接受天远的，就如同接受了一条毁灭之路，不可能回头！“还有什么事吗？”
　　莫天遥一言不发，黯淡的目光如碎了的宝石，依旧有着摄人心魄的美丽。他一下子将路小蛮拉进了自己怀中，紧紧地拥住她，紧得要令她窒息！
　　可是，仍然如顽石一般沉默。
　　“唔……”路小蛮的泪，一下子滂沱。她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莫天遥的心太深太遥远，让她看不清，可以认为，这是他的爱吗？
　　静静地任泪水肆虐，路小蛮伏在莫天遥怀里，感到一丝丝绝望。
　　“遥！遥！”
　　突如其来的叫声打破了几秒钟的沉静，瞬间被撕裂的苦痛的幸福，震碎原本就是个错误的世界。
　　莫天遥和路小蛮，早在相逢时已经擦肩而过。
　　郑佳萌一面唤着恋人的名字一面上楼，在踏入莫天遥卧室的那一刻，路小蛮绝情地推开了自己深爱的人，却来不及掩饰狂泻的泪水！
　　“佳，佳萌姐，早啊。”路小蛮努力地克制着不安，不敢直视郑佳萌的眼睛，从本能上对她心怀愧疚。
　　一丝疑惑化入了心底，隐隐有着不详的感觉。郑佳萌皱了一下眉，目光扫向莫天遥，他低着头坐在床上，满眼冰霜。
　　郑佳萌勉强基础一个笑容：“小蛮，早，你怎么了，哭了？”
　　“啊，呃。”路小蛮匆忙地擦干了眼泪，“呃，天远也该醒了，我去看他。”她语无伦次地说着，逃也似的离开。
　　“小……”郑佳萌回头想拦住她，却放弃了，看向床上那冰冷而哀伤的少年，她莫名地，也感到自己的心冷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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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哭着回到莫天远的房间，路小蛮的心跳快炸裂了，她从来不知道爱一个人是这么痛苦的事情，而极力伪装又那么难。
　　失魂落魄地走到床前，路小蛮呆呆地凝视着与刚刚那人一模一样的少年，他安静地睡着，英俊的脸庞宛似属于跌落凡尘的天使。
　　左耳上，他发誓永远不会摘下来的耳钉，光泽柔和。
　　“天远……”泪一滴滴坠落，路小蛮轻轻握住了那双纤瘦的手，她需要一个承诺，对于天远的承诺，正如他说过努力活下去的承诺，她也必须亲口说出她的承诺，唯有这样才能不迷失方向！“你是我……”
　　“什么？”莫天远突然睁开了眼睛，带着一丝调皮的语气。
　　路小蛮怔住，泪悄无声息地滑落，那双眼睛的凝视下，她说不出那句话。承诺虽然真挚，可相爱的心依旧充满了欺骗，犯罪般的感觉在这双眼中无所遁形。“你，你醒了？”
　　“废话！”莫天远坏坏地笑，伸手，任那些泪珠滴到自己的掌心，“怎么又哭了？”
　　“我……”路小蛮深吸了口气，却阻止不了泪，凄伤地笑了，“天远，我……”
　　“吻我！”
　　是一句命令，却又温柔无比。莫天远霸道地打断路小蛮，苍白的脸上，笑容渐转柔和。
　　“我……”
　　“吻我！”
　　手被紧握住了，莫天远认真地望着他挚爱的女孩，将她拉入怀中，拥住。
　　路小蛮无言以对，唯有顺从地闭上眼睛，用冰冷的吻吮走莫天远唇上同样冷冰的空间，满是绝望！
　　不要，不要你的承诺。
　　小蛮，对不起，我，要不起你的承诺。上天给我的时间太短，即使我答应过你要好好活着，可是，有些事情我们都无能为力。之前我一直那么自私，想要你一生一世都爱着我，直到那时我才明白，我完全错了。
　　看到周敏铃折磨你，我才知道我是多么可笑，我连保护你的能力都没有，我怎么能给你幸福？小蛮，对不起，我是真的真的很爱你，所以，我更不想你痛，你受伤。
　　小蛮，我要不起你的承诺了，但是，请让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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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蛮的日记（二）
　　星期六 6月3日 晴
　　发生了好多事情，心很痛很痛，就像被硬生生地剖开了，我知道它在流血，可我，无能为力。
　　天遥发了高烧，我还是那么爱他，我知道。抱着他的时候那么心痛那么难过，偏偏又充满了幸福。听见他一遍遍唤我的名字，真得好想吻他，好想对他说一千遍一万遍我爱你！
　　可是，我不能。即使他把我拥入怀中，我还是听不见他的心，我不知道他的所作所为代表了什么，是爱我吗？
　　只是，郑佳萌出现的时候，我的心碎了。他爱的人是她啊，而我，是他弟弟的女朋友，这是无法逾越的……
　　可是对于天远，我还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他叫我吻了他，他的唇那么凉，他的脸色那么苍白，我真的很害怕他会离开，我不想伤他！
　　一直都记得，以前的天远，他那么张扬甚至有点跋扈，嘴巴像刀子一样厉害。虽然那时嘴上说讨厌他，可是心里都很开心。后来他说喜欢我以后，整个人都变了，他那么笨拙地学习温柔，努力使自己变得体贴。
　　这都是为了我吗？天远，为什么那么爱我，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这样对我，你要我拿什么来爱你，我的天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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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远不知道快乐与悲伤的风，一如既往温柔地吹着，渐入初夏的时节，一切都变得热闹起来。
　　一架飞机逆着金色的阳光，缓缓地降落在停机坪上，空中小姐亲切地用双语提示本次航班结束。机舱慢慢打开，乘客井然有序地走出通道。
　　一身休闲的T恤加牛仔裤，微长的头发张扬得个性十足，绝美的面孔有着高贵迷人的气质，充满了属于爱琴海的浪漫与魅力。
　　拥有淡蓝眼眸的少年最后一个走出通道，抬头看了一眼这座暌违已久城市的天空，扬起一个纯净如水的笑容。
　　“小蛮，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