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来找你》写甘草给甘草

48、选择

　　三日后，雷光城前。

　　蒙伊水来到雷光城城墙上，看着底下一片黑漆漆的人头，那些魔修凶神恶煞，穿着奇装异服，在城下叫嚣不断。

　　“蒙宫主，今日魔修攻城，还请您助我雷光城一臂之力。”雷光城城主雷非尘向蒙伊水拱手道。原本以为会派遣元婴期的修士前来助阵，没有想到来的竟然是乐音宫宫主蒙伊水！蒙伊水可是有化神期修为绝对不是元婴修士可以比的，雷非尘心中大石也稳稳地落下了。

　　蒙伊水颔首，道：“必当尽全力。”

　　蒙伊水身着水蓝色长裙，手中抱着一张古琴，从城墙之上飞身而起，指尖拨动，一道道冰锥从空中凝结，向魔修急射而去。

　　魔修阵营中忽然想起一声熟悉的箫声，绿色龟甲出现在大阵之前，将冰锥全数挡下。

　　魔修阵型向两边退开，一个身着红色长裙的艳丽女子从中间漫步而出，嘴下吹奏的是一管碧玉长箫。

　　蒙伊水看到出来的妖冶女子，一时怔愣，那人竟变得她也不太认得，曾经那个清丽的轮廓被嫣红的脂粉掩去，身材妖娆，正吹奏着自己曾手把手教导的玄龟曲。

　　曲妙妙抬头看向半空中的冷面女人，扬起迷人的笑容，道：“蒙宫主前来，怎不通知一声本宗主，也好让本宗主好好招待一二。”

　　“孽障！”蒙伊水冷声斥道。

　　“蒙宫主，我早已不是乐音宫弟子，你这般羞辱于我，置我合欢宗于何地？”

　　“心性如此，背叛宗门，遁入魔道，今日便要清理门户。”

　　曲妙妙冷笑一声，呵，还是这样，冷心冷情，即使面对的是亲生女儿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斥责，会以道心不坚为由将自己撤出宫主争夺之列，无论做什么都是错，都是愚钝，若不是知道自己是她一生的污点，曲妙妙都难以想象这个女人心肠是有多硬。

　　蒙伊水左手抱琴，右手拨弄琴弦，又是千万细如牛毛的冰针向曲妙妙刺去，此冰针之中蕴含冰灵力，一旦被击中便会寒气入体。

　　曲妙妙面对铺天盖地而来的冰针不见慌乱，长箫吹起，周身出现一层寒冰屏障，冰针击在屏障之上叮铃作响，却无伤到曲妙妙分毫。

　　蒙伊水停下动作，神色复杂地看向底下面不改色的红衣女子。

　　曲妙妙停下吹奏，玩味地回视蒙伊水，道：“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我的修为与你一样？”

　　“呵呵呵，那是因为曲流呀，我那位敬爱的爹爹。”

　　蒙伊水瞳孔骤然收缩，左手下意识地收紧。

　　“蒙宫主，哦，不，应该叫您一声母亲，没想到呢，冷傲清高的乐音宫宫主竟然与放荡不羁的合欢宗宗主尝过鱼水之欢，还生下一个孩子，啧啧，此等秘事我竟被蒙在鼓里，您说您是不是不应该呀。”

　　“哦，对了，还没说我那位父亲大人呢，他一听他有个女儿竟然孤身一人前来，您猜他最后怎么了？”曲妙妙说到此处竟然咯咯咯地大笑出声，“他被挖去丹田，毁去元神，抽干全身的血液，连尸体都没剩下呢，您看这才有了我一身修为，您说他是不是很伟大？”

　　蒙伊水死死咬住下唇，扣住琴弦的右手渗出一滴滴鲜血。

　　那个迷乱的夜晚。

　　“伊水，我是心悦你的......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啊，我是......”

　　“大师兄......大.....师兄......\"

　　被下药的蒙伊水根本分不清眼前的人是谁，她只以为是自己平日里心心念念的大师兄。

　　“杀无泽！为什么又是杀无泽！伊水，你为什么要这样伤我！为什么！啊！”

　　“嗯......啊......”

　　曲妙妙见空中之人失神，她吹动长箫，凛冽的寒冰之气向蒙伊水席卷而去。

　　巨大的杀意让蒙伊水猛然回神，多年来的战斗意识，让她迅速做出反应，琴弦拨动，同样的寒冰之气翻涌而出。

　　曲妙妙足尖点地，腾空而起，手中长箫一转，她冷声道：“既然你瞧不起我的出生，看不上我的资质，那就让我们来比一比看，到底是谁天资愚钝！”

　　曲妙妙将寒冰灵力全数灌注到手中长箫之中，低沉婉转的乐音从长箫中倾泻而出，千里之内的温度骤降，原是夏末秋初的季节，地面竟然结起厚厚的冰霜。

　　蒙伊水听到熟悉的旋律，心中一惊。

　　千里冰封！乐音宫的镇宫杀曲，唯有历代宫主才可修炼。

　　她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质问曲妙妙为什么会这首曲子，手中古琴漂浮在身前，双手一按一拨，不同音质同样的旋律从古琴之中靡靡流出，相较曲妙妙的气势，蒙伊水的千里冰封更加内敛，重重杀机都暗藏在婉转的乐调之下。

　　两股寒冰之气令雷光城方圆千里之内银装素裹，阵前的魔修道修尽数运起周身灵力抵抗寒冰之气的渗透。

　　半空中的两人将灵力全数激发，两股化神期的威压从上而下轰向对方阵营。

　　风云变幻，冰晶从地面刺出，寒风如利刃，稍有不慎便会被割出道道伤口。

　　曲妙妙极力吹奏千里冰封，这首曲子是她偷学得到，原本只习得一部分，后又被那人补全一部分，才有了她现在吹的千里冰封。

　　蒙伊水拨动琴弦的速度越来越快，千里冰封一旦奏出，必须曲终人散，否则反噬自身，使出这首曲子她便无法停下，即使她还有很多想问的，想说的。

　　两人前半部分所奏之曲完全相同，到得中间一个节点，曲妙妙所奏之曲却陡然一变。

　　天地之间的寒冰轰然破碎，如春日冰雪消融，水滴凝结，空气中的水灵力越发浓稠。

　　“吼——”

　　两条水龙在蒙伊水身下隐现，将蒙伊水围绕其中。

　　雷光城外，面带金色面具的白衣男子看向天空出现的两条水龙，嘴角浮起诡异的笑容，低声道：“千里冰封，可是要曲终人散的，这次你又该怎么选呢。”

　　曲妙妙与蒙伊水被突然出现的两条水龙一惊，怎么回事？这不是千里冰封！

　　“水龙吟！”蒙伊水瞪大了眼睛，没想到曲妙妙吹奏的曲子竟然前半部分是千里冰封，后半部分连接水龙吟，此等妙想，究竟是何人所作。

　　雷非尘看到空中出现的双龙，已经被吓得全身发抖，上古杀曲的异象这些年已经在天域大陆传了个遍，雷光城今日真的能守下来吗？

　　蒙伊水双手不停，口中厉声质问道：“与你合谋之人究竟是谁！”

　　曲妙妙看到双龙之像也是心中震撼，她只以为自己奏的是千里冰封，怎么会，怎么会是水龙吟！如果是水龙吟的话，那......曲妙妙看向对面的女子，脑子中闪过归墟小秘境中惨死的顾无双，她忽然全身开始颤抖，她怕了，她想那个女人死，但是她不想她死的那么惨，可是为什么停不下来，无法停下灵力的输出，也无法停下手中的动作。

　　两条水龙围绕自己盘旋，头顶出现一颗半隐半现的金珠，她知道金珠完全出现水龙吟便成了，到时......蒙伊水冰冷的双瞳在看向对面的红衣女子时，有什么在开始碎裂，真的就那么恨我？

　　蒙伊水现在别无选择，她只能以乐音宫镇宫杀曲拼死一搏。

　　两条巨大的水龙出现之际，无论魔修道修都仰头观摩被传得神乎奇迹的上古杀曲。

　　双龙相互交缠，盘旋而上，到达最顶端时，两颗巨大的龙头相对，面前金珠金光大作。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水龙吟已成之时，金珠轰然破碎，两条水龙似乎无力维持，哗的一声化作万千水珠飘洒而下。

　　蒙伊水本要用千里冰封全力一击，没想到水龙吟却突然消失，远处半空中的红衣女子突然脱力，无力地从空中坠下，蒙伊水千里冰封已经道最后一步，眼看面前女子向下坠去，她手中琴弦一停，大呼出声：“妙妙！”

　　千里冰封，曲终人散。一旦停下，施法者便被反噬。

　　蒙伊水喷出一口鲜血，全身炸裂，向后斜飞出去。

　　曲妙妙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心中暗骂还是输了。耳边却突然想起那女人的惊呼声，她吃力地睁开眼睛，只看到那女人竟然停下千里冰封，之后就被强大的灵力反噬全身爆裂，鲜红的血液飞溅在空中划出刺人的弧度，最终她看到那个女人张嘴在跟自己说什么，太远了，她听不清，好像是——回头是岸。

　　哈，到死都认为我是错的吗？可为什么心里那么痛，我该是恨她的，那个生我却以我为耻的女人，为什么她要死了我的心会痛，为什么！

　　一滴滴晶莹的泪水从曲妙妙的眼角流出，从耳际滑落，她眼前闪过那个冷面女子小时候抱着自己手把手教自己吹箫的指法，闪过那人在冷夜中瞧瞧地替自己掖一掖被角，闪过那人呵斥自己用心不正，要将心思放在正道。那个冷心冷情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原来她从来没有真正看懂过。

　　雷光城外，白衣男子闭上眼睛，捏紧双拳，恨道：“你让她生，为什么要我死？你不是清冷孤傲，不是铁石心肠！为什么！若你当日选择生，我的啊桥也不会走......”

　　道道寒冰真气从白衣男子体内漫出，清澈的童音在宫羽耳边响起：“主人，平心静气。”

　　冷冽的寒气让宫羽稍稍冷静下来，他深深吸了一口清气，将腰间墨绿色长笛取出，静静地吹奏起乐调。

　　......

　　“城主！雷光城被攻陷，蒙宫主身陨雷光城！”

　　“什么？！”桌边的茶杯落在地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杯中茶水从缝隙中溢出流了一圈。

　　玉雪龙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蒙伊水可是化神期的修为，而且音杀之道更是登峰造极，竟然有人能让她身陨，那个神秘人真是不简单。

　　“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与我细说。”

　　禀报的人就将雷光城前的对阵细细说来，在说到杀死蒙伊水的人是曲妙妙，而曲妙妙用的竟然是上古杀曲水龙吟的时候，玉雪龙也无法保持镇静。

　　“不过据传来的消息称，那日的双龙戏珠并没有对蒙宫主造成伤害，到最后双龙竟然忽然消失，蒙宫主当时停下奏曲便被击飞出去，据说蒙宫主奏的是乐音宫镇宫杀曲千里冰封。”

　　玉雪龙目露疑色，千里冰封，曲终人散，这是连他都知道的，蒙伊水不可能奏出此曲还中途停下。

　　禀报之人迟疑了一下，又道：“当日有人听到，曲妙妙似乎是蒙宫主与合欢宗前任宗主曲流的亲生女儿。”

　　玉雪龙面露惊讶，但转念一想，是了，若曲妙妙是蒙伊水的亲生女儿，她在最后关头不忍将其击杀也是情有可原，不过蒙伊水竟然与曲流有个女儿，还真是让人大吃一惊。

　　“城主，鬼谷魔修现在已经到达离正风城只有几座城池的地方，还请您指示。”

　　玉雪龙神色一凝，道：“请天机阁天机尊上前来一趟，对了，乐音宫其他弟子怎么样？”

　　“乐音宫弟子听闻蒙宫主身陨，具誓死要为其报仇，乐音宫现在领头的是蒙宫主的二弟子东方耀。”

　　“我知道了，你先去把天机尊上请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