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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第 63 章 ...

  •   脱衣服给她看?

      皇帝瞠目结舌的看向她,简直气都捋不顺了。

      他颤悠悠的伸出一根指头,颤悠悠的指向她,其谴责意味之浓,实在令天地动容:“不像话!你的规矩学到哪里去了!口无遮拦!”

      都说天子一怒,流血千里,伏尸百万。不过若是天子经常发怒,这一回生二回熟,那就没什么震慑力了。

      婉仪只觉得他色厉内荏,支颐哼笑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横竖我是亏大发了,我的心灵受到了严重的创伤,您这样待我,良心上过的去么?”

      皇帝不想再听她胡扯下去了,漠然转身,决意用冷漠应付她的无理要求。

      见他丝毫不给面子,婉仪倒也有心理准备,皇帝成天一副胡子八丈长的老学究做派,对着她横挑鼻子竖挑眼,这会子终于让她逮着机会扬眉吐气了,不得好好儿挤兑他一回?

      于是她懒洋洋地坐起身,拖着长长的声气儿:“别走呀,我只瞧您上面,您害臊个什么劲儿?”

      皇帝眼瞧正要迈出门槛,被她这一句说得猛地转过头来,那脸色真叫个五彩缤纷,“什么上面下面,你还想看下面?慕容婉仪,你到底知不知羞啊?”

      她闻言瘪了瘪嘴,眼神轻飘向他身下一眼,小声嘀咕道:“我也没想过看您下面,这玩意儿有什么好看的,您真是思想龌龊。”

      皇帝听的一清二楚,顿时面黑如锅底,真是差点儿背过气去。

      什么意思?难道她真见识过?那混小子是谁?

      皇帝的心顿时像被掏了记重拳似的,脚下被浆糊粘住了一般,再也迈不动半步了。

      他转过身落拓站在门樘下的一圈光晕里,人是煌煌好相貌,只是那腔调怪声怪气,有些不招人待见:“怎么?瞧你这拿腔作势的样子,难不成你瞧过?不过想来也不稀奇,就你这横冲直撞的性子,想来其他男子被你唐突了也是常有的事。”

      婉仪被皇帝三言两语抹黑成了女流氓,可是一时她也想不出什么回敬的话来,谁让她确实没瞧过呢!信口胡诌也不成,要是一不留神说劈了,可不就漏馅儿了。只好瘪了下去,强撑着说:“你管我瞧没瞧过!”

      皇帝一直留心她的反应呢,见她哑口无言,登时心下一松——看来这丫头还是知道点分寸的,她要是真说出什么石破天惊的话来,他很难保证自个儿不会做出些什么来。

      他心里头卸了担,这才不紧不慢地踱步回到床边,以规劝的口吻对她说:“朕是男人,男人的身子有什么好瞧的呢?就算瞧了你也不会多张块肉,”

      复又瞥她一眼,鄙夷之味满溢出来,“倒是会长针眼的。”

      婉仪教他顶的一噎,好哇,真是料不到皇帝还有这么阴阳怪气的时候,看来是从以往吃的败仗里成长了,人能耐了不少,叫人恨的牙痒痒。

      懊恼啊!皇帝突然就跟转了性儿似的,再也不是那个口拙的实诚皇帝了,他现在伶牙俐齿,且满腹坏水,看来吃亏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她灰心丧气,四仰八叉地复躺下去,对着虚空挥了挥手:“您走吧,甭在这碍眼了,别回头又给我气出毛病来。”

      这回不依不饶的人换成了皇帝,他近身靠过来,搡了搡她的胳膊肘,示意她起来:“瞧你精神头不错,出去转转吧!躺多了不好,易积病气。”

      婉仪眯觑着眼一动不动,摆出副不听不问不看的模样,有力无气地哼哼着:“您别碰我,我现在头晕着呢,别把我碰出个好歹来,那就赖上您了……”

      皇帝见她装样,心里头好笑,依旧不为所动地拉她起身:“就算一辈子都赖上朕,朕也不怕。眼下还未到安置的时候,哪有人这么早就歇觉的?起来,走几步也不碍事。”

      婉仪被他弄烦了,不得已坐起身,瞧了一眼脚踏,啧声说:“您看,我的鞋都不在了,还遛什么弯呐!”

      皇帝打眼一瞧,的确如此,于是起身朝外走:“朕这就让人送双鞋来。”

      婉仪转念一想,这不就是天赐良机么?促狭性子上来,对着皇帝招招手说过来:“这么着,不用您脱衣服补偿了,我另有妙计,您且要不要一听?”

      皇帝额角被她说的一跳,满眼戒备的看着她:“又有什么花头心思?”

      她笑的十分纯良无害,光着两脚丫子坐在床沿,朝他伸开双臂:“您背我出去转一圈,可不就是两全其美了嘛。”

      原想皇帝那样傲气的性子,怎么可能舍下脸答应背人。婉仪还记得小时候不过闹着让他背了几回,转头人就快马加鞭地回京去了,问爹爹怎么回事,爹爹扶着额头说:“大概是嫌你太淘了吧。”

      所以连天真可爱小娃娃都嫌弃的人,还有什么可以指望的呢?

      婉仪算盘打的啪啪响,料他定是不肯答应的,可她这回真叫吃了亏,皇帝多半是愧疚的,所以肯定会让她再提旁的条件,到时候她就说没想好,先欠着,保不齐日后紧要关头还能救命呢。

      没想到她的如意算盘还没等打顺溜,就碎了一地。

      皇帝虽有些猝不及防,略略思忖了下,竟然朝她背过身去,白净的手腕子支在身后往上抬了抬,简单的动作孤高的味道,叫婉仪直接看傻了眼——几个意思?不会他真答应了吧?

      婉仪心想这不能够吧,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老人家几时这么大发善心啦?

      不过一霎的功夫,婉仪心里头不下十几个想头,多半是觉得皇帝此举诡谲离奇,有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不怀好意。诸如此类,倘若皇帝有读心术,怕是要被她气的一佛出世,二佛生天。

      皇帝难得降尊纡贵了一回,没成想那位是半点儿不领情。他干等了片刻,见身后丝毫没有反应,不得已瞥过头来,寒声道:“磨蹭什么呢?”

      婉仪嘴张了老圆,结结巴巴地说:“您……您怎么……”

      皇帝凉凉的眼风扫过来,其实他心里头也怦怦直跳。皇帝胸怀大志,志在江山,不在女人。打登了基,除了传宗接代那档子事,与女人最亲密的接触,莫过于拉拉手说几句温情体恤的话,怎么可能上手背人呢?这放在以前是他从来不会考虑的事,但是如今,竟有些隐隐的期盼。

      他想机不可失,不能就这么算了,清咳了下说:“不是你要求的么?”

      说完犹觉不足,因怕她反悔,赶紧再接再厉添了把柴:“别告诉朕,你这是害怕了吧?”

      婉仪这人吃软不吃硬,哪里比的上他老奸巨猾?果然上套了,气愤地跳下床说:“什么害怕?您瞧我有怕的时候?难道还能怕您腰不好,上去把龙腰给压折了?”

      说完凑过去,拍拍他的背,意思是准备好,我要上去了。

      皇帝叫她堵的无话可说,心想朕的腰好不好,你早晚会有一天知道。视线却不经意落在她的一双赤足上,玉珠似的脚趾陷进绛红的绒毯里,红与白极致鲜明的碰撞,在昏黄的烛照下愈发勾人心魄。她不像宫里的女人有那股精心呵护到脚的劲头,不爱染红指甲盖儿,一双脚粉嘟嘟、胖乎乎,倒有股浑然天成的娇俏。

      他喉咙不自控一紧,连忙正色道:“不行,哪有光着脚出门子的道理,等你穿好了鞋,朕再背你,决不食言。”

      婉仪做足了心理准备,眼瞅着都要趴上他那宽阔脊背了,闻言一口气泄到脚底,恹恹地说:“那还是算了吧,权当我放弃,咱们还是换个补偿法子吧。”

      皇帝心说到嘴的鸭子还能给飞了,那份着急上火却半点儿不敢显露分毫,咬牙半蹲下来,示意她赶紧上来,扬声道:“不要紧,朕会屏退左右,没人看见,谁敢偷瞧朕就挖了他们的眼珠子。”

      皇帝这么盛情难却,婉仪若是再推辞,可真是要遭雷劈了。她是个大方的姑娘,闻言很上道的一笑,乖顺地伏上去,嘴里殷殷叮嘱道:“注意些,千万别把我给摔了。”

      所以这丫头永远是那么唯我独尊,堂堂九五至尊愿意屈尊降贵背她,她不仅不惶恐,还能挑拣,也算是天下独一份了。

      皇帝只感觉她的身子轻轻覆上他的背,像走过繁花树下落英挂了满肩,原来女孩儿的身量跟男人比起来真是天差地别,可以那么轻,那么柔。

      她把全身心都放心的交付给他,皇帝定然不会辜负这样的信任。他的手腕轻轻绕过她的腿弯,感受着脖颈间传来她的咻咻呼息,只觉得心腔子都被柔情的蜜水填满了。

      可惜这样的岁月静好,还没等他迈过门槛,就被这煞风景的丫头打破了。

      她说:“万岁,您到底会不会背人呀?您的手能不能使点气力?全靠我的腿夹着您的腰,我也会很累的。”

      皇帝黑了脸,幸好邓满先前听见他有意的高声恐吓,已经知情识趣的及时清场了。不然真让底下人听见天子连背人这种小事儿都做不好,那皇帝的面子真是没处搁。

      他闷不作声地下劲儿抬起她的腿弯,顺道用宽大的衣袖盖住了她的玉足,虽然此刻养心殿只有他二人,但女儿家的脚最是尊贵,还是注意些好。

      婉仪被他背着穿过长长的中堂,才发现原来视野能有这样开阔。她的双手拢过他的肩膀,下巴贴着他的发冠,暗叹皇帝真是个精细到骨子里的人,连沐发用的澡豆都那么桂馥兰香。

      她在他头上探头探脑,皇帝觉得她不安分,出声问:“你在东张西望什么呢?”

      婉仪啊了声,下巴随着说话的起伏震的他脑瓜子嗡嗡:“我觉得光在屋里头窜来窜去没意思,在瞧外头的月亮。”

      “好看么?”

      婉仪摇了摇头:“不好看,跟狗啃似的。”

      皇帝被她逗的失笑,笑声闷闷透过肩膀传过来,倒震颤的她有点不好意思了,嗡哝着说:“笑什么笑?您要把我带到哪儿去?说实话这养心殿我也不是第一回来了,没什么稀奇的。”

      皇帝目视前方,面上是她瞧不到的高深莫测:“等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

      就这么的,皇帝背着她来了梅坞,这是养心殿的西耳殿,辟门可入室内。最早是供皇帝处理政务后休闲用的去处,后来历经各位先帝爷的打造,逐渐成为一方带有皇帝私人审美的避世天地。

      最后二人停在一处太湖石围成的小池塘前面,天色有点黑了,幸好养心殿是最不吝啬烛火的地方,纵使是一方小院,也是灯火如昼。婉仪仰脖子去看,只瞧见黑黝黝的水面上飘着点浮萍,没看出有什么稀奇的地方来。

      皇帝站定了,面上终于浅浅显露出了点欣喜的微笑,这抹微笑就像鱼尾甩过水面荡起的一点涟漪,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婉仪看不见皇帝的正脸,当然与这昙花一现的微笑失之交臂,她光顾着感慨皇帝的体力是真的好哇!背着她走了这么远的道儿,他老人家照样气不喘心不跳,可见有多大本事吃多大碗饭的老话儿是没错的。怪道后宫那么多嫔御,皇帝得锻炼出何等的强健体魄,才能背起她们都轻松自如,健步如飞啊!

      皇帝不知她所想,照样是温情的口吻,偏头满怀希翼的提醒她:“你瞧这瑶塘,可想起什么来?”

      瑶塘?婉仪读书少,连蒙带猜出是指眼前这巴掌大的人工池。她干巴巴笑了笑,幽幽地说:“想起我上半晌掉进水里了。”

      皇帝被她这么一打岔,愧疚之心复又上来,背着她往上抬了抬,好似这样能给他一点慰藉似的:“白日之事的确是委屈你了,娴妃教子无方,连累你受了那么大的罪过。等宝岚解了禁足,朕有意将她过继给宁妃教养,等规矩教好了再给你赔罪。朕知道你不短财宝,对你的补偿也不会只此而已,可以从长计议,等你想好了再跟朕提,君无戏言。”

      天呐,皇帝竟有这么通情达理的时候!

      婉仪简直目瞪口呆,觉得这一切都太不真实了,什么时候皇帝这样体贴,这样好说话过,让她简直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她战战兢兢,心想这是怎么了,难道因为自己睡了他的龙床,他记恨上了,所以给她下套吗?是不是自己答应了,他又该说自己痴心妄想,贪心不足了?

      她纠结来去,决定还是跟随本心,慎重其事地说:“我觉得过继之事不妥,宝岚年纪小,许是害怕责骂,又恰巧觉得我待她不公,索性把过错推到我头上。说实话,我有点伤情,毕竟这样小的孩子竟有这么多的心眼,这是我压根儿想不到的。但娴妃毕竟是她亲生母亲,若是因为这点小事就闹的骨肉分离,岂不成了我的罪过。还是算了吧,不过我也学了个教训,这宫里来往,多是虚情假意,还是少付点真心才是。”

      皇帝听了有些痛心,但是成长起来也好,这宫里没一个善茬,自己也不可能永远都及时给她庇佑,她吃过亏长了记性,才不会被那帮女人轻易生吞活剥了去。

      说实话,皇帝这回也是有些护短了,就凭婉仪那性子,怎么可能是朵任人吹打的柔弱小白花?她如今可算是凶名在外,后宫嫔妃见她都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唯恐避之不及让她给收拾了,哪里是会任人揉搓的?

      他刚想说什么,就听见她像拾了狗头金一样,极为梦幻的笑了起来,笑的他寒毛都快竖起来了:“不过实在是盛情难却,关于您补偿的许诺,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下吧。”

      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婉仪可算是领教了。

      皇帝发现话题有点沉重,这样下去就偏离他的本意了,赶忙挽救一下说:“那今日之事就让他翻篇吧,朕这瑶塘里养了宝贝,你想不想观瞻?”

      一听宝贝,婉仪就如同打了鸡血,精神一震——皇帝都说宝贝,那肯定是天下独一无二的至宝,难不成这巴掌大的池塘里养了蛟龙?

      她脖子恨不得伸出去八丈长,不错眼珠的瞧那黑呼呼的水面,生怕自己错过了蛟龙现世。

      皇帝见她这极为捧场的模样,启唇喊了声:“阿苍,阿生。”

      在婉仪充满希冀的眼神下,水面终于有所波动,缓缓伸出了两只小脑袋……然后是……圆溜溜的龟壳………

      合着宝贝是这个?

      婉仪大失所望,但是不忍伤了皇帝的心,只好呵呵两声说:“不错、不错,想必这阿苍、阿生定是什么稀世大王八,还能听懂人话,真是大开眼界。”

      皇帝这下不对味了,什么意思?难道她全忘了?试探了几下说:“你瞧他们俩,就不觉得熟悉么?”

      熟悉什么?当初在应天,处处是河滩,处处有王八。她见过的王八不说一千,也有八百了,这不都差不多么!

      婉仪嘴角耷拉着,仍不好意思拂皇帝面子,敷衍地说:“想必这宫里的王八,吸纳天地灵气,必定是跟外头的有差别的,我此生从未见过这样通人性的王八。”

      好家伙,合着是全忘了。

      皇帝灰心丧气,有种真心错付的挫败感。他再也不抱希望,沮丧地说:“这是朕登基那年生辰,你送给朕的礼物,说这是你亲自从灵谷寺里的佛潭请回来的灵龟,说能佑朕免遭厄难。”

      糟糕,婉仪面色一僵,好歹想起来这茬了。皇帝初登基那年送的贺礼,那得是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她才八岁。所谓从灵谷寺请的灵龟当然是她信口胡诌的,这两只王八,好像是她与常徽卫逛集市套圈得来的。家去听闻正逢皇帝寿诞,她也没旁的准备,索性就将这二龟加了个好听的名头给转赠了。没想到皇帝那样郑重其事,居然千里迢迢将它们带回京城,不仅娶了苍生这样满载厚望的名字,又另砌池塘专门养这两只“灵龟”,自己好像真的辜负皇帝的一片真心了……

      可见人到底是不能撒谎的啊,早晚得露馅的。婉仪很愧疚,探头瞧瞧在水里欢快转圈圈的“苍生”,侧头又看看皇帝舒展的眉眼,显然是与他们有了极其深厚的感情。

      婉仪的愧疚感登时到达了顶峰,正想跟皇帝坦白交代,没想到打远儿跑来一个人影儿,嗓门像被捏住嗓门儿的寒鸭:“爷爷,大事不好了!彤昭仪听闻祥嫔从慎刑司被放归宫,方刚投梁自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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