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4、第 34 章 ...

  •   皇帝诧异地微微偏了头:“落了胎?朕记得前些日子还让她在宫里好好养胎的。”

      皇后见他微不可闻地皱了皱眉头,不免一阵心慌,连忙说:“臣妾也不知道内情,这就派人下去看看彤昭仪如何了,定不会从轻发落有罪之人。”

      只见皇帝拂了拂手,这是默许的态度。他平日执掌庙堂,若是后宫的事还要费心操劳,那可就真乱了套了。皇帝心里明白这事实则来的蹊跷,无非是女人的那些勾心斗角。但是如今伤了龙嗣,俨然有些太过火了。

      所以不被皇帝放在心上的女人,出了事的时候只能得一道彻查案子的安抚,贴心小意的温言软语是一概没有的,估计连得皇帝看望一眼也希望渺茫。

      皇后吩咐下去后也微微放下了心,若无其事地捏起酒杯举至嘴边,遮掩住了略显畅快的笑意。

      其实真要论起来,她对于彤昭仪也不算喜欢。后宫里生了孩子的女人张狂的有之,恃宠而骄的也不在少数,可是没有彤昭仪这样过火的。看她见天儿的往乾清宫跑,也不怕阴气伤了五行的调和!正好这次也能给她个教训,别以为怀了龙子就能为所欲为了,她离那一步还远着呢。

      坐在底下的瑞亲王见皇上那里没了动静,咂巴着嘴说:“侄儿你猜这是怎么个说法?”

      泾宁王斜了他一眼,心说毛头小子还想占老子的便宜?索性皱眉摊手道:“我又不是长了顺风耳,哪儿能听到说了些什么呢!”

      瑞亲王有种没瞧成好戏的遗憾,扑了扑手上的花生皮说:“准没好事,估计是皇上后宫起火咯!”

      说到这事儿,泾宁王眼珠一转,假意笑道:“你知道么,估摸着要不了多时,那位就摇身一变,成你贵妃嫂嫂了。”

      “我可不知道这事儿,”瑞亲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旨意还没下来,咱们可不能瞎说。再说了,甭那位那位的叫,你这做侄子的可没个规矩。”

      泾宁王叫他拿辈分堵了个倒噎气,好小子,做出一副只知道女人的花花样子,原来猴精着呢。只得讪笑了一声:“嗨,这事儿不是大家心里头都清楚。等着吧,过了这宴旨意就下来了。”

      “谁知道呢,要是真成了,也算好事儿一桩,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咱们管不了,也没法管。”

      瑞亲王惬意地抻了抻腿筋,泾宁王觉得跟他说话就是鸡同鸭讲,当下也熄了打听的心思。

      事情果然如泾宁王所料,第二日御前就发了册封慕容婉仪为柔贵妃的懿旨,连带着一柄如意和众多赏赉一道儿,流水般进了启祥宫。

      毕竟只是册封贵妃,不同于封后大典的隆重。只下个诏书赐个金册,名号上了皇极殿里的玉碟,就算完了。

      但皇帝还算体贴人意,没让她搬宫,照旧赐居启祥宫,只不过身份调转,从前是皇帝的妹妹,如今是皇帝的妃子。

      婉仪面无喜色地领了旨,但到底做足了准备,好歹没弄得传旨的冯祥下不来台。

      冯祥心里头也发急啊,不过想想也是,这种惊世骇俗的事搁哪个身上都有些招架不住,于是好言好语劝慰:“贵主儿,这可是好事儿呐!您乐一乐,开怀开怀,从前的那些就让它们过去吧!”

      婉仪没为难他,配合似的一笑:“是啊,劳累大总管了。给您封点元宝利市,也算与我共享喜事了。”

      冯祥光瞧她强笑的模样就觉鼻头发酸,明明是金枝玉叶一般的捧着长大,谁知道竟遭了这一番境遇,好不心酸!

      他是御前的老人,不说皇帝的脾性他了如指掌,可是到底能知晓一二的。如今就期盼一点,万岁能早早压过这股别扭劲儿,多体贴着点贵主儿,毕竟后宫里女人有了宠爱傍身,腰杆子到底能比旁人粗上不少。

      “哟,贵主儿您这样可太折煞奴才了,奴才不要利市,只盼着您能听奴才一句劝。和和美美比什么都强,好日子眼看就在前头了,您说是不?”

      婉仪只觉得前途渺茫,要论自己对皇帝的感觉,连她也说不清楚,哪儿能对未来下保呢!

      冯祥见她这模样,知道自己这番话也没起什么作用,心病还需心中人来医啊!当下又是怜惜又是嗟叹,只得叉起手慢慢往外挪腾,说:“奴才请辞了,贵主儿请保重身子。”

      送走了冯祥,婉仪扑了扑马面裙在妆奁前坐了下来,苏绣的精致纹样点缀了色彩平淡的裙面,迎着日头映出波光粼粼的宝气。

      红果儿自从接了旨意就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不住喃喃道:“后头可怎么办呢?”

      婉仪往头上插了一只点翠珠钗,因为马上要去坤宁宫谢恩,装扮必须隆重。闻言一笑,用调侃的语调说:“能怎么办?依旧照着我的性子来,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一旁的冬果儿闻言吓得不轻,声线都有些结巴起来:“主子,你快别开玩笑啦。这以后要是再像以前那样,咱们都要交待在这里啦!”

      是啊,后宫是个吃人的无底洞。她一直都明白。进了后宫,就如走近了一面镜子,将你的欲望、野心、贪婪都映射放大,最终将你整个吞噬,从此万劫不复。

      她抬头看向洞开的菱花窗,院子里的秋千已经被时间洗去了才搬来时的鲜亮色彩,变得有些斑驳了。

      “我一次都没玩过那架秋千……”婉仪似梦呓般的呢喃,“我也没吃过螃蟹呢……”

      红果儿知道她心思沉重,可不知如何开解。只好沉默着捏捏捏她的肩膀,连带着白了一眼冬果儿,说些什么晦气话,什么叫交待在这儿了!

      冬果儿被她这一眼看的吓的吐了吐舌头,只得献宝似的端出一盒的琳琅首饰,示意她挑选。

      首饰可以解开平凡女孩儿的心结,可解不开婉仪的。她只略略扫了一眼,便颔首说随意吧:“别失了庄重就成。”

      一切都打扮停当,秋日的光遍洒进来,在地面上投下水波一样的纹路。婉仪垂眼看那处光影,心里却生出淡淡的隐忧来,想必待会儿还有得一场好戏要唱呢。

      “走吧,”她直起身,就算境遇不佳,骨子里的矜傲也无法磨灭,照样是煊爀的气度,一举一动都透出金玉般的尊重。

      “且等着,马上就轮到咱们大展身手的时候了。倒人不倒架子,我慕容婉仪就算落魄到尘埃里,也不容得旁人拿我肆意取笑。”

      因是新封的贵妃要来叩恩,偏偏这贵妃的出身还很有嚼头。不少人都存了嫉妒和看笑话的心,竟是默契十足地在坤宁宫齐聚一堂。

      “谁能想到今日呢,”说这话的是宁妃,她撇了撇茶沫抿了一口,语调里是说不出的感慨,“还记得当初她给玄昼塞银锭子的笑模样呢,哪知道因为一道遗旨,竟然跟咱们做姐妹了。”

      淑妃轻哧了一声,挑眉说:“什么叫做姐妹,人家进来就是贵妃,比咱们的衔儿还高呢。你好意思喊人家一声妹妹么?”

      宁妃没搭理她,淑妃心眼小的跟针尖似的,每进来一个新人就活跟挖她墙角一样。也不想想在座的哪位是久得眷宠的?不到皇帝点卯的日子,大家都是尼姑庵里的比丘尼。她如今有子万事足,就算进来一百个她也照样接受。

      倒是安嫔遥遥接过话来:“要我来说,与其说这些有的没的,不若看看祥嫔妹妹眼下如何了。平日里瞧着挺好一人,就是嘴略微碎了点,没想到竟有胆子做这么胆大包天的事!”

      话说到这头,大家都噤了声。在后宫里,要是想大家都相安无事,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小的摩擦,暗里的绊子,耍耍心计的同时也能妆点一二无趣的后宫生涯。只不过动辄害了皇嗣性命的事还是头一回,教人不免有些背脊发凉。

      “知人知面不知心呐,”这声气听着陌生,大家都挪眼去看,原来是先前风头正劲的荣婕妤。

      见大家都看向自己,荣婕妤捂嘴轻笑了起来:“想我当初在祥嫔宫里的时候就受了好些冷遇,当时还想着祥嫔姐姐人心不坏,只是嘴上爱逞威风点罢了。没想到竟有这样险恶的心肠,如今我还平安无事,总算是菩萨保佑。”

      就这样话头上滚两滚的功夫,祥嫔身上谋害皇嗣的罪名俨然如同落实了一般。

      说起此事,一直听她们打擂台的皇后扭头去问密贵妃:“查的如何了?祥嫔她招认了不曾?”

      皇后有意当甩手掌柜,那么苦的就是密贵妃。她昨夜忙了一宿,如今用粉都遮不住眼下的青黑,强打起精神回话道:“祥嫔咬死了不认,宫里自然不兴昭狱屈打成招那一套,就这么熬油似得干熬着。虽有宫人指认,可到底口说无凭,也不能随意定了祥嫔的罪不是。”

      皇后慢慢哦了一声,翘着指尖托起了茶盏:“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昨夜逢着大宴,我也没听的真切。倒是挺会挑时机,幸好事情没闹大出去,不然我这脸可丢大发了。”

      密贵妃心里头白眼都快飞到天上去了,光吃白饭不干活说的就是这位,好事她揽功,出了差错就是自个儿的不是,天底下哪儿有这么大的好事呢!

      她干干笑着:“彤昭仪以往跟祥嫔也没什么交情,但是事情就这么凑巧,两人一前一后在御花园亭子里碰着了。就聊了几句的功夫,彤昭仪吃了祥嫔一盏茶,回去就喊肚子疼,没过半刻就落了胎。可怜见的,听说胎儿小小的一团,都能看见鼻子眼睛了。”

      在座的各位都露出不忍心的模样,掩鼻掩口地连喊造孽。但高翘的眉毛却显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无论如何,少了一桩威胁,总归是大喜的事。

      皇后不爱听这个,她没孩子,自觉心地善良也算半个菩萨。当下觉得密贵妃这是有心拿话恶心她,转了话锋朝门口望道:“怎么今儿个最重要的人还没来呢?可别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她一说这话,就有人泛酸水了:“这架子大的可不能看,还当自己身娇肉贵呢?”

      皇后也不阻拦,只口头打圆场一般说:“成啦,她年岁小不知事,咱们多包涵一些,啊?”

      话音才落,就闻太监尖着嗓子通传:“哟,贵主儿您来啦?”

      众人心中陡然升起若有若无的敌意,连端坐着的腰板都暗暗挺直了几分。

      婉仪落落大方地走进来,无视了数道视线的揣测打量,以手敷额泥首行了个礼:“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冷不丁受她这一大礼,皇后都有些不大自在地往旁边挪了挪说不必多礼。人的劣性是刻在骨子里的,倘若一直都敬而远之的人忽然地位与自己调了个儿,就算他能以平常心视之,自己也会不适应。

      密贵妃冷眼旁观皇后这一副略显局促的样子,心里讥诮她上不得台面,紧接着慢声细气地说:“妹妹快起来吧,离上一次咱们见面也隔了不少时日了,今儿个终于见了,妹妹竟还是姑娘家的模样呢,真是好生让我艳羡啊!”

      她这话一出,莽撞的人都兜不住窃窃轻笑了起来。密贵妃这话说的可太恶心人了,婉仪昨夜才晋封的贵妃,皇帝自然没有去她那儿过夜。顶了人妇的名头,却还是女儿家的身子,无疑是一种最大的羞辱。

      婉仪心中早有准备,就等着这帮妖魔鬼怪起哄架秧子呢!密贵妃故意让她出洋相,无非是嫉恨她如今和她平起平坐,想给她个下马威罢了。所谓一山容不下二虎,虽然贵妃设立二位,但是很长一段时间都只有一人,如今眼看自己要来分她的权了,密贵妃自然有了危机意识,有意要杀杀她的锐气。

      密贵妃算盘打得很好,可惜她也不是善性子。婉仪气定神闲地坐到皇后下首处,笑吟吟看向密贵妃:“眼下正是秋天,像密贵妃这样有才情的女子,自然会生伤春悲秋之情。我呢,自小不爱诗书,虽然没有密贵妃的心性,却也知道‘正怜少颜色,复叹不逡巡’的道理。想必密贵妃年岁长于我,感触自然比我深些。”

      高,实在是高啊!这句话明褒暗贬,狠狠损了密贵妃一把。既然密贵妃艳羡她模样青春,无非是因为自己年老色衰,青春不再有罢了。年龄和容貌一向是女子的两大软肋,更何况这是一帮以姿色为重的宫妃。柔贵妃这句话,真不亚于打蛇七寸,真的是太狠了。

      一心等着瞧好戏的人都不禁觉得这位新来的柔贵妃,果真如传言一般厉害。听说她以前是小姑奶奶的时候就威名在外,眼下来了后宫,岂不是更有整治人的手段?

      当下旁人也不敢随意造次,连忙收了那种作壁上观的得意劲儿。

      宁妃瞧着密贵妃脸色铁青,只得拿腔拿调地劝解:“唉,听说密贵妃在闺中的时候就是才女,柔贵妃果然慧眼识珠啊。皇后娘娘这儿的茶叶品相最是上佳,柔贵妃快尝尝吧!”

      眼看气氛才将将缓和,不妨又有一道女声响起来,嗓音清越,却透着一股恶意:“不知道姐姐们听说了不曾,西城门那里种了一颗老大的梧桐,前阵子上头停了一只怪鸟。老百姓稀奇地围过去看啊,都以为是这梧桐招来了凤凰。末了有一痴汉笑他们都是傻子,自个儿拾起一块砖,将那怪鸟一下子砸下来。姐姐们猜怎么着?”

      荣婕妤捂嘴一笑,见四方视线都好奇地投在自己身上,眼波却不自觉地朝婉仪那处飘忽过去,“原来那根本不是凤凰,也不知是哪个好事的,竟是把孔雀的毛绑在了山鸡的屁股上!哈哈,您说逗不逗,这野鸡插了孔雀羽毛,就以为自己是凤凰了!”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