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西周搞投资》糖若生花

8、讲经

　　那夜之后的一个月里，珩都再没见过公子纠，召伯也没有来，反倒是并不怎么熟的世子渠来过一两次，每次来都是央求珩烤肉给他吃。嬿很看不惯他，没少拿话噎他，然而每次都被世子渠笑眯眯地怼回去，甚至倒打一耙，羞地嬿脸红耳赤。
　　“浪荡子。”嬿跺着脚骂。
　　瑶摇着头说，“别看世子渠这人言辞轻浮，楚国势弱，他却能和一众贵族交好，那里是什么简单的人。嬿，千万不能把他得罪了。”
　　嬿轻嗤一声，嘀咕道，“就他那样的人，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珩，你还没告诉我们那夜和公子纠说了什么呢。”嬿坐到珩身边，捧着脸问。
　　“他没有心仪之人。”　珩垂下眼睫。
　　“那很好呀。”嬿拍着手说，“后来呢？”
　　“没有后来。”珩抬起头来，把手里的一块肉干塞到嬿嘴里，“他说他身不由己，我年纪太小，他等不了。”
　　嬿嚼着肉干沉默下来，她抱住珩，温声道，“天下还有很多俊俏的公子，不差他一个齐国公子。或者你换个目标，比如他的嫡亲哥哥，做不了他的妻子，就做他的嫂子。”
　　“叔嫂文学？？？”珩一个现代人都被嬿的脑回路惊到了。
　　“啥？”嬿瞪大了双眼。

　　闲下来的时候，珩开始捣鼓着用有限的资源制作一些简单的养护用品。用鲜花制造胭脂和口脂，用葛藤护发，用蜂蜜蛋清敷面……出门一定是幕离遮面，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嬿和瑶最初只敢观望，亲眼见证珩的皮肤一天天透亮，秀发一天赛一天乌黑之后，也加入了进来。
　　“几日后各国朝拜者会在辟雍听朝官授经，叔父说天子召见就在这两日，也不曾见过陈国的女子，都不知自己的敌人是什么模样。”嬿躺在塌上，任珩把蜂蜜蛋清液敷在她脸上，珩收回手，嬿拽住她的手哀求道，“再多敷一些。”
　　“太厚吸收不了。”珩转到一边去查看瑶的脸，见瑶脸上的汁液已经吸收的差不多了，寺人羚扶起瑶帮瑶净面。
　　珩笑嘻嘻地说，“你担心什么，家世相当拼的就是脸，你对你的脸还没信心么？”
　　“坏丫头。”嬿嗔道，作势要打珩，珩笑嘻嘻地躲到瑶身后。

　　入宫的日子就定在辟雍讲学的前一天，那日清晨，珩早早地起来替自己和瑶‘装扮’上，而后戴上幕离，钻进马车一路进入周王宫中。宫门口，正碰上陈国的马车，嬿卷起车帘与同样探出头来的陈国王姬撞了个正着。珩嘻嘻直笑，“见到了陈国王姬，是否觉得王后之位唾手可得？”
　　“ 那陈国王姬脸色蜡黄，双目窄小无神，若不是有王姬的身份，扔在人堆里都不会被多看一眼。”嬿撇撇嘴，对陈国的王姬表示不屑。
　　瑶把头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闻言，她睁开眼睛看向嬿。
　　“嬿，今日入宫无非有两种结果。第一，你被立为王后；第二，你被纳为王妃。倘若你被立为王后自然皆大欢喜，倘若你被立为王妃……”瑶严肃的脸让嬿一惊，不觉正经危坐，急急问道，“倘若被纳为妃怎样？”
　　“太后出自我申国姜氏，若天子策你为妃，则他有意制衡削弱申国；若他策你为后……则天子暴虐平庸，你入宫之后，还需小心。”瑶说着，目光扫过一旁的珩，同珩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话是什么意思，天子策我为后，又昏聩平庸不是更好掌控么？怎么还要我小心呢？”嬿觉得瑶的话好生奇怪。
　　“我是死过一次的人，很多事情无法解释也不能解释。嬿，你信我么？”瑶的表情讳莫如深，看地嬿心里直发毛。
　　她想起瑶是祭祀过天神的人，说不定是知道些什么神谕。瑶这个人向来诚恳不会骗人，嬿虽然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表示相信。

　　一身衮服脚踏皂靴的周天子从珩面前走过，他的目光并没有在珩身上停留太久。的确，在这几个女子中，容色最艳丽的当属嬿。因此，当姬胡径自走到嬿面前，掐起嬿的下巴询问嬿的名字时，珩并没有感到丝毫惊讶。
　　太后拾阶而下，她站在姬胡的身边，用普通母亲打量儿子那样的神情看着天子，“这是申国的女子，天子喜欢？”
　　“孤喜欢。”姬胡放开嬿的下巴，“便册为王后吧。”
　　太后自然没有理由拒绝，儿子愿意册封自己母国的女子为后，当然顺着他的心任他挑一个自己中意的。至于王后是否贤德，总之宫务权利掌握在自己的手上，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嬿就这样留在了宫里，巫祝占卜后定下册封日期。珩和瑶在宫里看她，嬿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当一个人终于得到她梦寐以求的东西的时候，才发现这东西跟她想的有些出入，可是她不能后悔，也没有后悔的机会。

　　当日，瑶和珩被送出周王宫。马车上，瑶终于忍不住问珩，“昨日，为何要教我同嬿说那样的话？”
　　“你说的她才会信，我一个小丫头说的，她怕是会怀疑我在同她玩笑。”珩叹了口气，看着少了一个人就显得空荡荡的马车，突然觉得人这一辈子可真无趣。一个人是去是留，全凭别人的一句话，丝毫没有选择的余地。
　　“那你说的，是真的么？”瑶捧着她的脸问，“珩，从未有人跟你说过周王室的事，你是从那里听来的？”
　　珩眨眨眼，“召伯，召伯告诉珩的。”
　　她该怎么告诉瑶，因为她是三千年后的人，她知道姬胡这人很不靠谱，好大喜功有雄心没能力，把朝政搞的乌烟瘴气之后被自己的臣民赶出了镐京。
　　庆幸的是，那该是很多年后的事儿了。太后想要一个傀儡做王后，只要嬿安分守己好好地做这个傀儡，届时‘国人暴动’之时，该不会迁怒她一个女人。何况，只要和召伯虎打好关系，也不怕保不了她。

　　如果没记错，‘国人暴动’这一事件发生后，紧接着就是‘二公摄政’。可惜珩也只是知道这两个名词，至于二公是谁珩根本不知道。不过，在分析了一下周王姬胡身边的人之后，珩确定了其中一个人一定是周公姬鼻，也就是待召伯虎如父如兄的那个青年人。
　　曲线救国，想要和周公搭好关系很难，想要和召伯搭好关系……倒是不难。
　　“该怎样才能拉近和召伯的关系呢？”珩喃喃道。
　　“嗯？”瑶没听清，“召伯怎么了？”
　　“没什么。”珩笑眯眯地摇着头，脑子里思绪转的飞快。
　　寺人羚说起过召伯的身世，自幼丧父又寄人篱下，这样的孩子还能长地根红苗正属实不易。想要得到召伯的真心，那必定只能拿真心去换，爱情总有消失的一天，友谊才能长存不灭，想要和召伯建立一段深刻的革命友谊还是很不容易的。

　　奇怪的是，近日来召伯仿佛忘记了她这个人，根本不记得他曾经可能动过这么一点心的自己。由此可见，爱情当真不是个长久的东西，这使珩更加笃定要和召伯虎发展革命友谊。
　　山不就我，我去就山。
　　打定主意，珩开始了她的就山大计。

　　此次辟雍授经，珩的位置就挨着渠，姬虎在最前头，根本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所谓授经，就是由授经官把天子的政令编成诗歌讲给各国贵族听，让他们瞻仰赞颂周天子是何等的英明神武。
　　“珩，你总看着虎做什么，还笑的像只狐狸。”世子渠伸手在珩面前晃了晃，珩回过神来，“渠，你说什么？”
　　“我在虔诚地听讲呢。”珩撒起谎来眼睛都不眨。
　　“那你说说，方才上头讲了什么？”渠压根不信珩的鬼话，在他看来，珩简直是贵女中的一朵奇葩，是最不像贵女的贵女。
　　珩微微一笑，“于皇时周！陟其高山，嶞山乔岳，允犹翕河。敷天之下，裒时之对。时周之命。 ”
　　这是诗经周颂中的一首诗，开头一句就是：啊，这伟大的周朝！世子渠自然听不出来有什么不妥，因为他也没听。
　　“小瞧你了。”他撇撇嘴，瞥见珩从袖子里掏出个木匣子，再从木匣子里拿出一块肉脯送进嘴里。他咽了一口唾沫，看着上头讲的滔滔不绝的授经官，压低了声音说，“珩，你竟独食。”
　　上课不偷吃就没了灵魂，珩原本想和召伯一起偷吃，那里晓得位置早就安排好了不能调换。珩递给渠一片肉脯，“肉脯不能白吃。”
　　“你说。”渠大气地问，“你想要什么。”
　　“明日过府，带上一个人。”上头授经官目光瞟了过来，珩顿了顿，压低了声音说，“召伯虎。”
　　“善。”渠爽快答应，“不如，再叫上公子纠？”
　　“……”　珩睨了他一眼，渠对他们三人的关系表示很有兴趣，“可惜了，公子纠和召伯虎皆为人中龙凤，却只能要一个，这抉择太残忍。”
　　“不过，怎么又变了主意，盯上召伯虎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