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吉娜》毕二虫

8、第三章 仪式（1）

　　希勒部落，根古一努。
　　根古一努是希勒部落的王都。
　　在暗夜城之战前，希勒部落一直是处于雨雪的极端天气之中，一年中大半的时间都是阴郁的，放眼望去都是灰蒙蒙的天空，就连空气都异常凝重，在有些城镇里，甚至没有明显的日和夜的区别。这样极恶的环境里造就的希勒神族也是天生的阴冷，他们的男人相比卢瓦尔神族身材相貌更加硬朗，他们的女人线条曲线更加丰满，五官也更是立体。
　　暗夜城之战后，巨大的冲击平原被击碎，由都城根古一努的扎那湖流出的水改变了方向，将伊古耶鲁沙漠润泽成森林，流入了格勒大峡谷，曾经有一首童谣传唱在希勒神族。
　　“扎那河的水流入了卢瓦尔部落的土地，
　　巴德里的金蔷薇不再盛开，
　　两个部落永远和平。”
　　扎那河的水是往东南方向流入无望之海的，金蔷薇更是卢瓦尔神族的象征，要让扎那河的水跨越至东面的格勒大峡谷并润泽卢瓦尔神族的土地，并砍去卢瓦尔神族的国花，那是不现实的。
　　那是异想天开的假设，时间久了，每一个人都认为那不过是一个美好的设想，所以这样严苛的条件不过是让这个设想不可能成真的设定罢了。
　　但暗夜城之战结束的几十年后扎那河的水经过了伊古耶鲁沙漠，跨过了两个部落的分界线格勒大峡谷，将卢瓦尔神族的沙漠之城塔莫克变成了绿洲。
　　并且，自那以后希勒部落的日夜开始有明显地变化和更替，根古一努作为王都，曾经一年里有两百多天都在下雪，如今已经有了明显四季的更替。
　　扎那湖是在根古一努的一个巨大的人工湖泊，在曾经整日雨雪的长夜的，由上游至下游会发生洪水冲毁村庄，所以根古一努的皇宫沿着扎那河建造在最上游的扎那湖边，由上游扎那湖往下，巨大的湖泊的水流会像泄洪一般，上下游的巨大落差形成一个巨大的瀑布，这在希勒部落是最为壮观的景象。
　　曾经在任何一个雨雪的日子，闪电仿佛要将天空撕裂，一刹那的亮光闪现，矗立在湖边的这座皇宫仿佛是暗黑古堡般渗人。

　　现在的根古一努，从早晨轻柔的阳光拨开薄雾，两只黑天鹅便在扎那湖上悠闲地游荡。
　　和煦的暖阳照射在水面，天鹅的羽毛显得异常得明亮。
　　它们脖颈交缠，似乎在与对方轻语，互相诉说着爱慕的情义。

　　希勒神族研习暗黑魔法，根据不同的作战属性，分鬼匠，巫师，暗黑骑士，神官，炼金术师。
　　利安，希勒神族史上最年轻的首席炼金术师，深紫色的短发，身高和体型并没有典型的希勒神族特征，但他的性格却十分地“希勒”。
　　利安身着一身特制的炼金术师服制，腰间一个小包，从中一段铁链延伸而出，左手持着铁链的一端，轻松地画圈甩着，右手持着几只试管，里面是金色莹亮的液体，他脚步轻快地来到一个房间，敲了敲门板，吹了个口哨引起窗口人的注意：
　　“嗨~做出来咯~”
　　窗口的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贴身皮衣，站在窗口侧着身，身材高挑修长，他手上正把玩着一个古老的怀表，似乎在计算时间，听到声音，他回转过头，精灵般精致的五官，翡翠绿的双眸，最让人注意的是他浓密如海藻一般的黑发。
　　纯正的黑发，整个希勒神族只有一人。
　　希勒神族的法王，莫德。

　　利安走近，并将手中的试管交给他：“你给我的量不多，只能做四支出来。”
　　莫德接过那几支试管：“我给她送去。”
　　“一支效果只能维持24小时。”利安道，“你完全可以把她抓起来，抽光她的血，或者直接找到库洛族的驻扎地，把他们当做研究对象，说不定能研制出让王后永远恢复容貌的药剂……”
　　利安是个怪才，三十几岁就成了希勒神族的首席炼金术师，莫德和他共事了几十年，利安对这方面的痴迷莫德是了解的，而且这个人灵魂上“缺失”和“不完整”，只要不太过分没有人会指出。但利安说完这番言论后，莫德已玩笑着道：“不要再有这样的想法，不然我会把你的头拧下来哦。”
　　利安习惯口无遮拦，当即心中一凛，意识到自己言语上的错失：“抱歉……”
　　莫德将手里的试管对着窗外的光线，翡翠绿的眼睛认真地观察里试管里的液体：“你可以走了。”
　　利安应声，快步退下。
　　离开莫德的寝殿，利安轻呼出一口气，一滴冷汗已经从利安的鬓边滑下。
　　太危险了……

　　在莫德之前，为了确保血统的纯正，希勒神族的每任法王都是纯血一族，然而法王布鲁尼爱上了精灵族的女孩米娜，和前任王后离婚娶米娜做为王后，并生下了混血的莫德。
　　米娜生下莫德不久便被卢瓦尔神族暗杀，那之后布鲁尼也抑郁而终，年幼的莫德坐上了王位。
　　一开始，莫德的身份是不被承认的，但希勒神族一向以武力定胜负，莫德是希勒神族的法王，是前任法王布鲁尼唯一的继承者，同时，他也是希勒神族有史以来最强大的暗黑骑士。尤其在暗夜城之战后，两个部落亲眼见证他将整个冲击平原击碎，至此，没有人再敢质疑他的能力。
　　莫德从小被布鲁尼养在卡帕多奇亚，童年没有父母的陪伴，尚且年幼就在质疑声里被推上了王位。他有精灵族般精致的外貌，特别容易博得同情和信任的表象，骨子里却是伪善，狡黠，冷酷的，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所以他刚才虽然是那样的表情和语气，但他是认真的……真的会把他的头拧下来。

　　“你居然会恐吓利安。”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响起，寝宫的地面上出现一团黑影，逐渐地，那团黑影越来越浓，慢慢地，从那黑影中浮起一个身穿纯黑色巫师斗篷的男子，他嘴角微微勾起，笑着出现在寝宫里，声音有些邪魅。
　　他的出现莫德似乎并不惊讶，只平常道：“利安整天就知道研究他的试剂，居然想将库洛族当做研究对象。”
　　“曾经我们也会抓卢瓦尔神族提炼他们的灵魂做傀儡，用在战场上，让他们自相残杀。”那个沙哑的声音道，“是什么让你有这样的转变？莫德。”
　　“罗德利，你的出场方式真是越来越诡异了。”被直呼名字，莫德似乎早已经习惯，他取出一个小型的圆镜，扔给对方，“听说亚博有了喜欢的姑娘，把这个给他。”
　　罗德利接住，隐藏在巫师帽里的声音不可思议道：“这圆镜是布鲁尼留给你的，你从来没离开过手，你确定？”
　　罗德利是希勒神族的大巫师。原本他是首席巫师，也是王子亚博的导师。但就在去年，亚博的魔力在测试中超过了罗德利的九级，到达了十级的巅峰，所以罗德利现在在希勒神族的巫师排名中居于第二名。
　　罗德利善于制造傀儡，他的妻子早年就逝世了，没有再娶，而是选择将妻子做成了傀儡，常年陪伴着。罗德利自布鲁尼开始就辅佐法王，莫德幼年坐上王位，莫德继承王位后他更是殚精极虑地帮助莫德坐稳王位，所以罗德利在希勒神族的地位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布鲁尼逝世，留给莫德两件东西，一个古老的怀表，一个同样古老的小圆镜。
　　布鲁尼第一次在卡帕多奇亚遇见精灵族的米娜就爱上了她，他透过镜面每天窥探她的生活，并用怀表跳跃空间与对方见面。
　　莫德很珍惜这两件东西，这是他的父王唯一留给他的。
　　莫德将双手枕靠在脑后，随意道：“不需要了。”
　　“不需要？”
　　可以说罗德利是看着莫德长大的，有时候罗德利比莫德都了解他自己，罗德利的问话直击人心：“是不需要，还是你从镜子里已经看不到曾经的王后殿下了？”
　　莫德看了他一眼。
　　确实，再没看到过，反而看到的是沿溪的一片森林，没有任何建筑，应该是设了结界。
　　怪不得库洛族的行踪一直很隐秘，这是其中的原因之一。
　　设置了结界，所以没法“窥探”。

　　而莫德只淡淡看了罗德利一眼，罗德利便猜测了大概。
　　那面镜子，可以透过它看到自己此刻最在意的人，莫德曾用它一直观察了前王后四十多年，即使在她离开根古一努之后他也不时地会去关注她在经历什么，当发现她因为容貌受损遭受外人歧视的时候，还专门研制药剂恢复她的容貌。
　　可就在最近，他从卡帕多奇亚回来以后，带来了药剂最后需要的东西，圆镜不见他经常使用，每天看那个怀表的时间却更多了，似乎看计算时间。
　　库洛族的血，应该和那支试管有关，原本海德威格发布了悬赏令，但第二天在卡帕多奇亚的莫德便回了根古一努，并严厉地让他撤下悬赏，在那之后不久，他便带回了那仅有的一支试管，从此就没再去过卡帕多奇亚。

　　莫德微微蹙眉，莫德道：“我只是觉得欺骗了对方有些过意不去，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只是有些亏欠罢了。
　　用另一个身份欺骗她，得到对方的信任，加以利用……尤其在最后她将要离开时说话的表情，莫德的欠意更深了。
　　莫德道：“今天几号？”
　　“5号。”
　　按照约定的日期，还有四天……
　　库洛族是游牧一族，生活在希勒部落和卢瓦尔部落的交界处，常年迁徙，他们的位置不可暴露，甚至下次迁徙的地点都只有少数几人知晓。
　　那么信任一个人，将自己部落的位置告诉他，他是想让她去做什么？
　　莫德转头望向扎那湖面，水面轻轻泛着波光。
　　两只天鹅已游向了远处。
　　真是个晴朗的天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