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吉娜》毕二虫

21、第五章 绝望（5）

　　和亚博聊了很多，聊得很晚，蕾吉娜感觉自己这辈子从没和同一个人聊过这么久说过这么多话。
　　蕾吉娜听完亚博给她叙说的事，感觉他们这一家人关系都乱的很，就比如亚博很认真地说他的母后和母后的妹妹施佳古尔是异父异母的，为什么他就不能和施佳古尔在一起，蕾吉娜感觉亚博说的没错。然后亚博说他的母后和他的生父是相爱的，施佳古尔作为他母后的妹妹怎么可以对自己的姐夫有想法，蕾吉娜感觉亚博说的也没错。接着蕾吉娜问，那你是希望你的母后和生父在一起？亚博又说，不，我希望母后能回心转意回到父王身边。
　　蕾吉娜：“……”
　　一直到深夜，茶壶里的红茶都已经喝完，窗外的狂风猛烈地敲打着紧闭的玻璃窗，蕾吉娜过去将窗户关的更严实一些，风声从木质的窗框中呼呼地钻入，仿佛有节奏的口哨声在漆黑的夜风中响起。
　　蕾吉娜重新将窗户关闭严实，转身回到壁炉旁。
　　亚博注意到时间，起身准备离开。
　　送亚博至门口，亚博回身，伸手在半空中划了一个圈：“和你聊天很开心，我把结界撤了，你想走的话随时可以。”
　　蕾吉娜玩笑道：“你是怕你的父王对我心动让我快点走吗？”
　　“一开始是的，但是现在并不担心。”亚博道，“如果父王能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我会为他开心，毕竟那是我的父王，他虽然没有生过我，但对我从小的教导我一直感激在心。”
　　“王子殿下终于想通了。”蕾吉娜欣慰道：“不过我不会喜欢你父王的，我对儿子都比我大的老男人不感兴趣。”
　　“我的父王很年轻，你感觉他年龄大是因为他在位时间久，毕竟他还未成年就继位了，实际上不久前他刚过完百岁生日，我的祖父和祖母差了两百多岁，父王和你也不过差了五十来岁，这个时间差对神族的寿命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但是他都有你这么大的儿子了。”
　　“我并不是他亲生的。”
　　“我感觉你是来当他的说客的。”蕾吉娜耸耸肩，为亚博拉开寝宫的门准备送客：“反正我对你的父王不感兴趣，王子殿下请慢走。”
　　“好吧，希望你心里的那个人早点消失，这样才能住一个新的进去。”
　　“这可没那么容易，毕竟我是个很重感情的人。”
　　亚博无奈地笑着摇摇头：“你们这些重感情的人真是……”
　　他轻叹了口气，眼里的颜色暗淡了些：“让人喜欢，却又总让人受伤害。”
　　蕾吉娜还在回味亚博话里的意思，亚博已走出寝宫门：“晚安。”
　　“晚安……”
　　亚博已经转过身去，还是回头过来询问一般道：“你说，对施佳古尔，我是听母后的放弃，还是……”
　　蕾吉娜知道，这不是询问，而是他心中有自己的想法，只是他不知该不该听从他母后的话，毕竟他从小到大都那么优秀，而每一个被歌颂，在别人眼里特别优秀的人都格外压抑自己的天性，他一定是个很听话的孩子。
　　这样的人都特别在意别人的眼光，也很容易失去自我。
　　回顾自身，蕾吉娜笑了笑：“我以前总和父亲吵架，现在想再听他的教训都不能够了。”
　　“我很抱歉。”
　　“不，这不在你。”蕾吉娜摇了摇头，蕾吉娜的声音很轻，犹豫着，又似乎思虑很久：“我想，他还在的话，我爱上了一个人，也还是会义无反顾的吧……毕竟，他爱不爱我是他的事，而喜不喜欢，这是我一个人的事啊。”
　　走廊里的水晶灯将走道照亮得仿若白昼，暖黄的光将人影拉地很长，只有紧闭的窗外狂风夹杂着雪肆虐而过的暗夜显示着这个暖色的氛围里该有的气温。
　　蕾吉娜抬起眼，认真地对亚博道：
　　“不管结局如何，听从自己的心，不要有遗憾吧。”

　　亚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与蕾吉娜道谢，告别。
　　蕾吉娜重新回到寝殿，壁炉中的火噼啪作响，紧闭的窗户密封性很好，将外面的大雪和狂风完全阻隔在外。
　　蕾吉娜来到窗前，打开窗，寒冷刺骨的冷风一瞬间灌入室内。
　　蕾吉娜脱下罩在身上的皮草外衣，内部一身贴身的皮质格斗短装，抓起床边一件防风的外套穿在身上，她靠近窗框，外面那层透明的结界已经消失，被风席卷着的大雪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一般横向飞过。
　　漫天的飞雪中，夹杂在呼啸冷风中的哨声再次清晰地响起。
　　蕾吉娜双手撑在窗框上，一跃而起，纵身跃了出去——

　　茂密的丛林深处。
　　积雪厚重，踩在上面发出“喀喀”的清脆声响，厚度完全可以没到小腿肚。
　　蕾吉娜穿着黑色的防风外套，带着帽子，来到这里与吹响哨声的人相遇。
　　丛林深处，漫天的大雪被层层的树叶遮盖部分，落下的雪也没有那么大了。
　　最前方，一块巨大的岩石边，一个身穿黑色铠甲的男子身形高大地站立在原地，随着蕾吉娜的走近，他伸手拂去肩上的落雪，摘下帽子和遮面的面巾。
　　才半个月不见，布鲁眼窝深陷，面容比之前憔悴了很多，面颊上还沾着血，左侧面上一道巨大的伤口由头顶直穿至下颚，从结痂的程度来看，是一道新伤，但是很深，即使是库洛族也需要很久才能恢复。
　　蕾吉娜内心感到惴惴不安，当她尝试询问之前，布鲁率先开口了：“输了，一万人……全死了。”
　　蕾吉娜心中一滞。
　　不论是按战力还是人数，这都该是一场压倒性的胜利。
　　看布鲁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绝望，他也不好受，但蕾吉娜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安慰的话。就像巴肯说的，布鲁没有才能，不论是个人能力还是领导能力。
　　“我很抱歉。”布鲁低垂着头，声音也很低，“这段时间你也不好受吧，莫德……我真的很抱歉。”
　　“我只是被关了起来。”
　　布鲁猛然抬头，眼里情绪复杂至极：“他没有对你做什么吗？”
　　“我跟他没有任何交集。”蕾吉娜言简意赅道，她更关心接下来怎么安排，“还剩多少人？贝利和利昂他们呢？”
　　布鲁给她的回应是许久的沉默，蕾吉娜也心急了起来：“他们呢？人呢？”
　　“都……”布鲁的呼吸都不均匀了：“都牺牲了……”

　　不知何时，巨大的风雪已经停止，路上有很厚的积雪。
　　阳光虽然穿透了希勒部落的阴云，但希勒部落长久的黑暗却并没有消失，一旦进入了秋冬就会回到黑暗时期的刺骨寒冷。所以希勒神族在夜晚都不愿意出门。
　　沿着扎那湖的岸边，蕾吉娜独自一人在上面留下一个一个深深的脚印。
　　她在这里漫无目的地走了一夜。
　　身体和环境一样冰冷，血液仿佛凝固住一般，完全凭着本能意识往前走。

　　身侧，初升的太阳由扎那湖冰冻的湖面另一端缓缓升起，蓬勃而出，金色的光线冲破层层阻隔，照亮这个皑皑的冰雪世界。白雪反射着光，让这个世界更加明亮了。
　　蕾吉娜驻足，摘下帽子抬头仰望这个久违的太阳。光线明晃晃的，让人睁不开眼。
　　远处，莫德远远地从一棵云杉树后走出，蕾吉娜站在结冰的湖边，巨大的扎那湖上，明亮的阳光和冰面强烈反射的亮光，让她仿佛完全融化在光线里一般。
　　在她身后跟了一夜，王宫就在不远处，以为她会就此消失，没想到结界撤掉离开以后她还会回来。
　　莫德抬脚准备走进云杉身后，湖边的人动了动，下一秒，蕾吉娜就像一片被风吹落的树叶，倒进了雪地里。

　　头疼得厉害。
　　想要睁眼，眼皮却不像是自己的，怎么也睁不开，好一会儿，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面前一些模糊的影子。
　　周围围了一圈的人，看穿着，应该是侍女，床的一侧凹陷着，似乎坐着一个人，他背过身去，看不清他是谁。
　　“这个汤怎么现在就端来了，一会儿等她醒了就冷了……回来！别拿走，她醒了喝不到怎么办？”
　　“这肉太油腻了，让厨师再做一份，嘘，都轻一点，别把她吵醒了。”
　　“海德威格你是怎么回事，她生病了你都不知道的吗，你这个神官是怎么当的！”
　　刻意压低的声音，分明让所有人都轻一点，一直在说话的却都是他，蕾吉娜觉得好哭又好笑。
　　当蕾吉娜犹豫自己要不要“醒”过来的时候，他飞快地凑近，两人贴得很近，对方呼出的气体蕾吉娜都能感受得到，蕾吉娜屏住呼吸，一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下一秒，头顶响起他得意的声音：“别装了！我看到你眼皮在动了！”
　　“……”
　　蕾吉娜打个哈欠，吃力地睁开眼睛揉了揉：“好吵啊……洛德？你怎么在这里？这里是哪儿？”
　　莫德双手抱在胸口，挑挑眉：“装，再装。”
　　当着周围那么多人这个家伙真是太不给她面子了！蕾吉娜感觉头皮发麻，不知该怎么接下一句，但下一秒，整个人被拉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莫德抚摸着她的背脊，他的双手十分用力，蕾吉娜感觉自己快被揉碎了，却感受不到任何疼痛，莫德将头枕靠在她的肩上，反复摩擦，像是在感受这种真实的存在一般：“蕾吉娜，拜托你，别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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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写了好久啊，居然还没结束……
明天再有一更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