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吉娜》毕二虫

17、第五章 绝望（1）

　　宽大的寝殿内。
　　衣柜，梳妆台，全身镜，桌案，该有的陈设一应俱全。
　　一旁还有两个侍女随时待命。
　　蕾吉娜快速地转动手上出鞘的匕首，出手，将床头的柱子削成了两截，蕾吉娜用匕首尖端指着门口的两人冷声道：“给我滚！”
　　门口，利安紫色的大眼睛不由被蕾吉娜刚才那一下又睁大了两分，他贴近身边的西蒙斯小声道：“这发起火来的凶狠劲，和莫德有的一拼。”
　　西蒙斯是希勒部落的首席鬼匠，鬼匠和卢瓦尔神族的神金匠一样，是专门锻造冶炼武器的一个职业，深蓝的短发，面容冷峻，体格健壮，是一个标准的希勒神族成熟男子的体格，他和小个的利安待在一块儿更显得高大了，他们站在一起利安只能够到西蒙斯胸口的位置。
　　西蒙斯提醒道：“陛下说过要拧到你脑袋的事你忘了吗？和她保持距离是你最好的选择。”
　　利安不舒服地扭了扭脖子，抬眼看了看西蒙斯：“她这么狠，我敢对她做什么？”
　　利安话刚说完，“铿”的一声，那柄匕首直接插进了利安身侧的墙壁里，隐没了半截。
　　利安心跳都跟着停了一拍，这到底是匕首厉害，还是这女人的手劲厉害……
　　西蒙斯从墙壁上拔出匕首，在手上把玩了一阵道：“滋镣石做的？”
　　蕾吉娜上前，一把将那匕首夺过。
　　那是她特制的，滋镣石是存在于希勒部落的一种特制矿物，坚硬无比，而且它还有一个特性，那就是阻断魔力，遇到厉害的魔导师的时候这将是一把特别合适近身搏斗的武器。
　　利安感兴趣道：“我以为用这东西做武器的只有我一人呢。”说着他抽出自己随身的包里用滋镣石打造成的锁链，“用这个将对手捆住，就算是大魔导师也是无能为力的，但你比我更狠，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利安说话不是没有依据的，这匕首通体都是用整块的滋镣石打造，与他用细碎的滋镣石衔接而成的阻断效果是不一样的，同时，手持这把匕首的人，自身也将无法使用魔力，所以面前这个人应该特别擅长近身搏斗。
　　蕾吉娜此刻是十分贴近的，她看人的眼神也是异常地冷峻。
　　西蒙斯当即将手臂横在蕾吉娜面前：“卖了你换取兵力的是布鲁，你有不满需要发泄也应该找他。”
　　蕾吉娜握着匕首的手紧紧地攥着，指关节都变成了月白色。
　　她就是知道，就是知道所以才这么生气！
　　布鲁用她换了一万的兵力，他是觉得她抵不过一万人的军队吗？居然这样轻易地就将她割舍掉了！而且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蕾吉娜大吼一声，狠狠地用匕首在旁边的墙壁上一划，石制的墙面被蛮力划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细碎的小石子和粉末纷纷扬扬落了一地。
　　墙面上那道巨大的伤口特别明显地存在，原本被西蒙斯挡在后面的利安觉得他的动作很多余，此刻更是往后悄悄挪动了半步。
　　太可怕了……怎么会有这种女人……

　　“蕾吉娜小姐，你的脾气真是一点也没变呢。”
　　一个带有笑意的声音传来，仿佛救场一样，利安回头惊喜道：“莫德！”
　　身后，莫德和罗德利正并肩而来，当看到莫德异常的一头亮丽的绿色短发时，利安正要询问，莫德向他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
　　同时，他面带笑容地出现在蕾吉娜面前，眨眨他翡翠绿的眼睛，笔挺在鼻梁，精致的五官让人眼前一亮：“见到我，惊喜吗？”
　　蕾吉娜严肃道：“一点也不！”转而蕾吉娜对莫德身边的罗德利道：“为什么要抓我？我跟你又不熟。”
　　罗德利穿着巫师的漆黑长袍，而且习惯将帽子盖得很低几乎遮住整张脸，就像童话故事里出来十足十的反派角色。
　　罗德利愣了愣，指了指旁边噗嗤一声笑出来的莫德：“你问他。”
　　说完，逃之夭夭。
　　“那我们也先走了。”西蒙斯言简意赅地带着还想多做逗留的利安离开。

　　莫德注意到一旁墙壁上的巨大口子，抚手惊叹道：“好厉害啊！”
　　蕾吉娜赶走了两个一脸茫然加不知所措的侍女，将莫德拉进去：“你不止跟海德威格认识，跟莫德也认识？”
　　莫德想了想：“算认识。”
　　“他很危险。”蕾吉娜道，“他为什么指名要用我交换？”
　　“是我让交换的。”
　　“什么？”蕾吉娜吃惊了，她怎么也想不到会是他的意思，但也确实，她和莫德根本不认识不说，有哪个法王会愿意用自己一万的兵力换一个根本没什么用的人来，但他是怎么做到的呢。
　　“他怎么会愿意听你的？”蕾吉娜好奇道。
　　“这你就不用管了。”莫德道，“你只要知道你在这里很安全就行。”
　　“那我肯定是要走的。”
　　“去哪里？”
　　“去找我哥。”蕾吉娜认真道，“你都知道我是谁了，我肯定是要去帮他，不能让他一个人。”
　　莫德一开始的时候是比较喜悦的从猜中她的身份开始，当再次出现在她面前时她惊讶的表情，以及被交换来时候的暴躁他都预测到了。但就是没想到她要回去跟上布鲁。
　　莫德先前还一张笑脸的，瞬间就沉了下去：“你要去追赶布鲁？”
　　“是啊。”蕾吉娜将匕首插进刀鞘并塞回腰间的刀壳中，一副随时准备出发的模样：“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蕾吉娜一心放在布鲁身上，巴肯的动向是什么，布鲁是不是已经出发了，他能不能顺利，如果被巴肯反杀了怎么办，尤其她和布鲁从小就是巴肯教出来的，如果遇上他和巴肯对决的情况，布鲁的胜算太低了。
　　布鲁需要她，蕾吉娜确定。
　　自然，蕾吉娜完全没有感觉到身边人的情绪转变。
　　“我不会去。”
　　蕾吉娜自顾自地过去窗边将窗户打开，并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绳索，将它捆绑固定在床头的柱子上：“没事，我理解，既然你和希勒神族那么熟悉，你故意让我做交换换来一万的兵力，你没有选择跟我一起逃跑，而是留下来……谢谢你。”蕾吉娜觉得胸口有点闷闷的感觉，却不知是为什么而产生的，她将绳子捆绑固定好，回头道，“你很绅士。”
　　莫德没有说话，和蕾吉娜相处过，知道她没心没肺贯了，也算比较了解她，但他还是觉得很烦躁，这样的情绪已经不知多久没有了。
　　大概还是刚成年不久，在卢瓦尔部落遇到那个人的时候，希勒神族和卢瓦尔神族一直是水火不容的关系，她分明是希勒神族偏偏执意要为了一个男人留在卢瓦尔部落。
　　那时候他就是这样的烦躁。
　　那时候莫德不懂自己的这种情绪是怎么来的，每次看到她和萨迦在一起那种情绪就像海上的巨浪将他整个吞噬，因此他也做过很多无法挽回的事。
　　这些年来，他以为是年轻让他还不够成熟，尤其在前不久她又一次为了那个男人回到卢瓦尔部落去的时候他去曾经卡帕多奇亚的那棵水杉下待了一整夜，他决定放过自己。
　　那时候他特别冷静，仿佛整个人被置身于深蓝的海底，周遭没有任何声音，响动，只能听到自己平稳的心跳。
　　和现在，此时此刻，完全不一样。
　　莫德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他再次道：“你真要去追布鲁？”
　　蕾吉娜咬了咬下嘴唇，眼神有些闪烁地不敢看他，巴肯虽然做了背叛部落的事，杀害了米勒，但他教育的话她一直记得。
　　蕾吉娜觉得胸口的那种沉闷感越发难受：“在卡帕多奇亚，临别前我让你来伊古耶鲁森林，那之后……你来过吗？”
　　“没有。”
　　特别干脆的回答。
　　蕾吉娜扯了扯嘴角，原本是想笑一下的，却露出了一个比哭更难看的表情。
　　“没事，我也没抱多大希望你会来。”
　　“在伊古耶鲁发生了什么事吗？如果我去了会怎么样？”
　　“没什么事，就是巴肯杀了我的父亲，现在他应该是部落的首领了吧，我和哥哥逃了出来希望寻求到帮助。”蕾吉娜说的格外的轻松，显得特别无所谓一样。
　　“那你为什么不去卡帕多奇亚找我？”莫德的语调异常平稳，平稳得有点可怕，一双翡翠般的眸子发着幽幽的光，“你宁可被布鲁卖了换一万的兵力，也不去找我，对吗？”
　　“找你有用吗？”蕾吉娜快速地反问道，“建议莫德要我的不是你吗？”
　　“能把自己妹妹卖掉的，你那哥哥不是什么好东西。”莫德冷哼道，“他当时不愿意交换的话我可以亲自带军队去把巴肯的头颅带回来给你，虽然有些犹豫，他还是把你换了。”
　　“你懂什么！”蕾吉娜的声音完全盖过了莫德的：“你怎么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对库洛族而言，女人本来就是要奉献给部落的，用我换来一万的军队，换来给父亲复仇的机会，虽然很艰难，但我也会做一样的选择！你呢，在我们已经势单力薄的情况下给他一个艰难的抉择，把他放在一个进退两难的位置，最后来这里跟我说他不好！你怎么知道他怎么想的，你站在他的角度考虑过吗！”蕾吉娜大声地反驳，气息上涌，眼睛瞪得很大，还是忍不住眼泪啪啪地从眼眶里汹涌而出。
　　“到都是我的错？”莫德对她的反应感到莫名其妙，“刚才说我绅士的人是你，现在泼我脏水的人还是你，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我们在卡帕多奇亚的时候……”
　　卡帕多奇亚的时候，哼，他还跟她提卡帕多奇亚。
　　蕾吉娜反身，大力吸了一口气，留给莫德一个背影：“我不想和你说话！”
　　莫德自认自己看人的眼光是很准的，从小独自孤单地长大，从没有人问他愿不愿意就被推上了王位，在那个象征权力的高位上，他看过那么多形形色色的脸，那么多蠢蠢欲动的心，布鲁在王座下大段言论后的那种格外的自信就已经将他出卖了，根本不需要等他开条件出来。
　　米勒被杀，按蕾吉娜的个性肯定是要用正面的且可能不太理智的方式复仇的，他这样做也是让她有时间去思考，去思考方式方法，也去思考米勒被杀的原因，虽然他现在还没有头绪，但隐约觉得其中的因果关系并不简单。
　　他用一万的军队换她短时间的安全，却被这样否认质疑，莫德背在身后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好不容易才逐渐松开，莫德冷淡道：“我不管你是什么想法，你是我交易所得，用那么大的代价换来，是你说走就走的？”
　　交易所得，当她是一件东西吗？
　　“我想走你也拦不住我！”
　　对方的言语彻底激怒了蕾吉娜，蕾吉娜直接一拳朝莫德的脸上挥了过去。
　　那一拳带着蕾吉娜十足十的愤怒和神力，以往蕾吉娜这样一拳只用七成的力气就能很随便地将他打趴下，并乖乖求饶的。
　　但这一拳挥出去之后，却被他轻松接住，蕾吉娜当即一滞，想抽回手，却发现根本动弹不得。
　　他什么时候力气这么大了？
　　接着，就像教训一个不听话的小孩似的，莫德将她的手臂往后翻转禁锢，并夺过她腰间的匕首：“我会派人24小时盯紧你，你就在这里待着吧。”
　　手臂被反扣在身后，尝试了好几次根本无法动弹，蕾吉娜又气又恼：“你不过就是力气比我大点！”
　　“是吗。”莫德哼了一声，将她被禁锢住的手往前一推，蕾吉娜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往前扑去，摔倒在地上。
　　莫德缓步走上前，来到蕾吉娜面前慢慢蹲下来道：“布鲁就是个废物，别说给他一万的兵力，就算给他十万他也会战败，我跟你打赌，他还会回来这里请求我借兵给他的。”
　　蕾吉娜在部落时有不少年轻人偷偷喜欢她，她接受人的挑战，不断地将人打败，然后嘲笑对方是‘废物’，这个词她说惯了，当输给她的人再次见到她的时候面色都不太好看，甚至有些绕道而行，蕾吉娜以为是她太过厉害，对方害怕，她甚至还会有些沾沾自喜。但当轮到自己这样轻松地被对方桎梏，教训，并用这个词形容布鲁的时候，蕾吉娜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
　　蕾吉娜没有理智地还想反抗，被莫德再一次用同样简单粗暴的方式打翻在地。
　　尝试了多次，这种力量与力量间不可跨越的差距，让蕾吉娜感到绝望。
　　最后蕾吉娜跌坐在地上，像个被放了气的气球似的没有一点生气。
　　莫德走到关闭的寝殿门前，敲了敲，大门由外部打开，莫德拍了拍皮衣下摆沾到的一点灰，再次抬眼看了看墙壁上被蕾吉娜划出的巨大的口子：“好好待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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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前后改了两个小章节
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情节对话
下面开始慢慢步入正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