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满先生与鹅小姐》凡岁

19、第 19 章

　　没有去找曾经的老师叙旧，这是罗颐菲和沈桐的默契。到底算不得什么优秀毕业生，两个待业在家的OG（old girls)，眼下大概最害怕的事情之一大概就是被曾经的老师问到“最近怎么样？事业还有成么？家庭还美满么？”了吧。

　　在璟华的最后一站，沈桐和罗颐菲来到了空无一人的操场。天空已经有些要放晴的迹象，雨停了，下课的钟声也同时敲响。

　　原本静谧的校园顿时热闹起来，这个点刚好到了学生午休的时候。穿着灰色校服裙的女孩子们从教学楼里蜂拥而出，她们起先满面笑容，在看见罗颐菲和沈桐了后又露出一丝警惕的神色，像是担心这两个没见过的女人是新来的老师又或者其他什么人，在观察了一阵，觉得面前的两个大人不足以对自己将来的升学和就业造成影响后，才又三三两两的谈笑起来。

　　出于对学生安全的考虑，璟华的规定是没有老师监管的情况下学生不能擅自来到操场，所以虽然是课间，但操场仍然只有沈桐和罗颐菲两个人。

　　“毕业的时候不是有一个活动么，让我们每个人写一封信给未来的自己。可以是一个月后完成高考的自己，也可以是一年后已经升学的自己。那时候桐桐你写了什么？”罗颐菲和沈桐绕着操场走，塑胶跑道的颜色很鲜亮，一看就是不久前刚翻新过的。

　　“我好像写给了一年后的自己，就几句话吧，问自己考上了志愿学校了么？大学生活过得如何？之类的吧。”

　　“我写给了十年后的自己。”说到这里，罗颐菲低下头，看着自己锃亮的靴子的鞋尖，“以前我的理想不就是大学一毕业就结婚，然后安心做个全职太太的么。所以我就在信里问自己，结婚了么？和谁结婚啦？孩子生了几个了？谁能想到十年后我会是单身呢。”

　　从小受到父母“女孩子最后都是要相夫教子”这种观念的洗礼，罗颐菲在上大学前都以毕业就结婚作为人生目标。直到上了大学，失了几次恋后她才渐渐改变了一些想法。那个她曾经做梦都想嫁的前不知道第几任男友在听见她试探的问着结婚的事情后没多久就出国留学了，仿佛结婚对于他们这些男人而言根本就是人生的梦魇。

　　“谁又能想到我这一个婚竟然熬过了七年之痒。”沈桐也感叹着说道。

　　想结婚的没结成，没打算那么早结婚的却在刚满二十岁的时候就领了证。老天在捉弄人这方面总是很有天分，才能让人们总是羡慕和觊觎别人拥有的。

　　“大四的时候看你自由恋爱，为渣男哭天抢地，我羡慕得不得了。毕竟对于我来说是没有机会去体会这些了。我没有机会去谈一段自己选择的恋爱，没有机会和真心喜欢的人牵手。”

　　“……但你问我谈了那些自由的恋爱就如何了么？其实也没有。你看，到现在我还是一个人，那些前任前前任，有的结婚了，有的在美国读博读到秃头，有的早就断了联系。其实这个世界上谁离了谁都活得下去，曾经海誓山盟又如何，曾经掏心掏肺又如何，曾经哭天抢地要死要活又如何，甚至都不及吴老妖给我们留下的印象深刻，我现在回忆起她都恨得牙痒痒呢，但问我对渣男的想法？已经无动于衷了吧，顶多觉得自己曾经太年轻太天真，仅此而已。”

　　沈桐笑了笑，罗颐菲说的没错，其实谁离了谁都活得下去。孤独这种东西，一旦习惯了也就没什么了。人生的道路上，有人来过，有人离开，道别过去，迎来明天，这是常态。

　　“如果我和万总离婚……”她起了这个话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原本她以为和万宸离婚在她心目中是百分百会发生的事呢，怎么现在一张口就是“如果”这种假定的语气了？

　　“要我说，他不提你就不要离了。”罗颐菲郑重的建议道，“你想，你除了和万总感情并不深以外，他也没别的毛病吧，保不齐你们住在一起还是日久生情呢。老一辈盲婚哑嫁的，不也偶尔能出几对真爱白头到老么？现在自由恋爱结婚，离婚率还高居不下呢。”

　　沈桐很想问问罗颐菲“日久生情”里的“日”字是做动词来解还是名词来解，想了想还是作罢。

　　“顺其自然吧。”她还是动摇了，“反正离婚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

　　璟华一日游后，沈桐就直接回了柏雅花园。万宸已经不在家了，估计是去公司了。之前《大小姐的日常》第二集的播放量终于挤牙膏似的突破十万大关。为此罗大小姐特意发了个红包给剪辑狗沈桐，沈桐点开一看，好吧，只有八块。

　　“等我们爆红那天我发八八八的红包给你，一起加油哦！”

　　沈桐立刻回复了一个“谢谢老板”的GIF表情包。

　　也许昨晚喝得太多，万宸今天倒是很早就回家了。刘阿姨刚做好饭，就听见万宸打开大门电子锁的声音。

　　“万先生回来啦？今天这么早？”

　　刘阿姨在万宸这里做阿姨做了那么多年，为数不多的几次见万宸早回家都是事出有因不得不早回来。
　　“嗯，今天公司没什么事就回来了。”

　　“哦……饭菜都烧了，要么叫夫人下楼吃饭吧。”刘阿姨脱下围裙和袖套，“那……我忙完了，就先走了。”

　　“好，辛苦了。”

　　万宸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特意向刘阿姨解释自己为什么要早回来。毕竟这里是他家，他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没有必要和其他人过多的解释什么。

　　沈桐本来蹲在椅子上剪视频呢，听见万宸和刘阿姨的对话后就在犯着嘀咕想他会不会上来叫自己吃饭。果不其然，不到半分钟后万宸就敲响了沈桐房间的门，问道：“吃饭了么，没吃的话一起来吃吧。”

　　她从凳子上跳下来，披了件外套后把门打开，“没吃呢。”

　　沈桐越过万宸，冲在了前面，宛如长跑最后冲刺的半圈。她拉开了和万宸的距离，从半步到一步，从一步到三步。刘阿姨已经帮他们把饭盛好了，沈桐坐下，抓起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等一等万宸。

　　“今天你回你的母校了？”

　　“嗯。”

　　“如何。”

　　“老样子。”

　　高高在上的万总竟然能心平气和的和自己聊天拉家常，沈桐“受宠若惊”。

　　“我一直在想，或许可以拨一部分预算给璟华作为赞助费。”

　　“……嗯？”沈桐一脸“are you ok”的愕然，“璟华应该不缺赞助费吧。”

　　她记得贺爽的爸爸不就赞助过璟华么。

　　“这段时间有关女性平权的话题热度一直居高不下，拨一部分经费去支持女性教育可以提升公众好感度，以后要办些事也方便一点。”万宸对表达自己真实的想法并不避讳。

　　刘阿姨好不容易做一次的红烧肉在沈桐嘴里顿时变得索然无味。饭桌上要谈公事么？她突然觉得有些恼怒，但她甚至没有发怒的理由，她和万宸之间本来就是一纸婚约而已。没有感情的婚姻，和上下属之间的关系有什么区别？

　　“我也不清楚，要不你问问璟华需不需要赞助。”

　　“你现在也是创业者，谈资本就不能谈太多感性。”万宸似乎嗅出了沈桐身上抵触的情绪，忍不住说说教道。

　　“哦。”沈桐一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在她看来，万宸就像一尊冰冷的雕像，他没有常人该有的感情，永远都冷着一张脸，就算是喝醉了酒顶多也不过闭着双眼，没有流露一丝脆弱或者人性的温暖，仿佛无懈可击。

　　“明天我要陪姑妈去医院看病，如果你没有别的安排，也一起去吧。”

　　沈桐差点忘了，唯一能让万宸真情流露的只有他的姑妈。他日理万机，百忙之中还能抽出时间去陪老太太看病，若不是亲眼所见，沈桐真不敢相信。

　　“嗯，没问题。”她点点头，答应道。

　　吃完饭，沈桐去把碗碟洗了。万宸坐在沙发上继续处理工作，沈桐悄悄瞥了一眼，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在联络璟华询问赞助的事宜。

　　洗完碗，沈桐就准备径直上楼了。万宸却突然叫住她，问她昨晚的茶是她泡的么。沈桐还以为他又到叨叨逼说自己泡的茶不好喝，这大红袍很贵的之类的屁话，没想到万宸却说了句“谢谢”。这对于沈桐来说就超纲了，她憋了半天也只憋了个“不客气”，搞得自己就像万宸的小助理似的。

　　“你昨晚怎么喝了那么多酒？”沈桐问完就后悔了，责备自己多什么嘴，费什么话。

　　见万宸没有立刻回答，沈桐赶紧补了句，“我就是随便问问，你不想回答就算了，我是看你醉得太厉害……”

　　“昨晚我和我父亲见了一面。”

　　万宸冰冷的语气让沈桐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那……你们之间似乎不像是有一段多曼妙的晚餐？”

　　“不好不坏。是姑妈让我去见他一面，我就去了。仅此而已。”

　　“嗯……这样啊。”沈桐在大脑中搜索着快速结束对话的造句方式，琢磨了一圈都没找到合适的。

　　“他问起了你，还问起了我们之间相处得如何。”

　　“嗯？”沈桐一秒露出黑人问号的表情。

　　“我说我们相处得很好。”

　　“……”沈桐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接话，甚至想问问万宸有没有听过匹诺曹的故事。

　　“我们相处得不好么？”像是察觉到了沈桐沉默中带着的质疑，万宸扭头看向她，“我们之间并没有发生过什么争执，不是么。”

　　“呃，如果你是这么定义’相处得很好’的话，那确实……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