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往生之匣》寂想

2、那只手鞠

　　几年之后，当千手柱间终于卸下了那名为火影的勋章与枷锁，不得不缠绵病榻的时候，他终于有了足够，同时也过于充足的时间去思考，回味那些关于他和斑，关于千手和宇智波的纠葛与往事。
　　他一直知道他的妹妹，千手扉间无疑是一个很能藏得住事的人。或者说，她根本就是一个天生的忍者，永远不会顾及私情，永远将任务排在第一。他不能说这样的生活方式是错的，无论是站在族长的角度还是火影的角度。她的理智总能为群体带来许许多多的利益，即使是站在兄长的角度，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份近乎冷酷的理智在战场上将他的妹妹保护得很好，而他自身也一直在为这样的妹妹感到骄傲。
　　然而，直到他从病床上醒来，在医忍和焦急赶来的亲人的簇拥之下木然坐在雪白的病床之上，既没有感受到劫后余生的庆幸，也不曾体会到往日将珍重之物成功守护的欣喜时，他才想起了那只由斑亲手交给扉间的匣子，一如他同时也想起了那把贯穿了斑后心的长刀。医忍密密麻麻地围住他，两个孩子站在一边啜泣，水户的嘴一张一合听不清在说些什么，唯有脑袋中泛了黄的记忆一帧一帧地开始播放，关于他和斑，关于他们的弟妹。
　　理智是弓弦一样的存在，他终于明白，并且深刻地体会到了这句话的深意。愈是拉紧，箭便愈加有力，手上的皮肉便愈是会被割裂。
　　他宁愿自己是不懂的，也不希望扉间懂。然而无论在他人面前千手柱间是怎样一个优秀的领导者，一个少见的调停人，只要一到扉间的面前，他似乎就变回了那个还沉迷在打水漂之中的西瓜头男孩，笨嘴拙舌，所有能逗得斑或笑或怒的话到了她眼前统统都会被打回成一个缺乏意义的零。
　　他做过不少如今想来都过于天真，需要扉间来替他收尾的事，他偶尔会为此感到愧疚，但更多的总是自豪。比起斑，他或许实在不算个好哥哥，所以在他终于察觉那么一星半点关于扉间和泉奈的纠葛试图劝慰她的时候，反而只得到了她哄麻烦父母般的解释。
　　“你不懂，大哥。”
　　他的妹妹像座冰雪砌成的雕像，脸孔上真真是半点表情也无，但柱间确信他在某个瞬间看到了她皮肉绽开，鲜血淋漓的模样。
　　“我和那家伙之间没那么简单。”
　　于是他也只能不痛不痒地说上一句：“你不要太过为难自己。”
　　他不是个多聪明的男人，论起聪明，扉间和泉奈远胜他许多，他连自己和斑之间的事都没法想通，扉间和泉奈那点事更是只能被带进坟墓了。
　　他总觉得他与斑早早相识，殊不知他们弟妹正如两棵毗邻而居的树木，彼此早在发芽之前，便已在黑暗的地底根茎交错，看似比翼连理，并蒂缠绵，实则斗得你死我活，二者只能存其一。

　　十数年前，谁也想不到事态会发展到后来的场面。
　　那时，忍界姑且还算是三分天下的稳定局面，羽衣的势力正如日中天，甚至隐隐有超出千手和宇智波的势头。
　　兄弟们都还好好的活着，最小的板间只会在襁褓中皱着鼻子吐奶泡，老爹佛间的族长之位坐得没有后来那么累，还有闲心给扉间这唯一的女儿放一天假去过什么劳什子的女孩节。
　　基本就是从小当成男孩子养的扉间被套上了浅色的和服，束手束脚的还没习惯，就被老爹带到了附近镇上的市集中，末了，还往她手里塞了一只花里胡哨的手鞠球。
　　她很是手足无措了一会儿。那时她还不曾夺走过他人的性命，手和皮肤一样，干净得像团雪块，站在人群里很是耀眼的样子，只是招来的不是欢迎，而是隐隐的畏惧。
　　像她这样白发红眼的孩子，往往被称作“白子”。
　　与被视作祥瑞的白鹿，白蛇不同，人们总是对于与自己稍有不同的同类过于苛刻。即使是在族中，作为族长的女儿，她也远没有兄长柱间受欢迎，不，倒不如说族里的孩子多少都有些怕她，不仅是因为这异于常人的外表，更是因为她近乎严苛的性格。
　　这份恐惧无疑会在未来的战场上因她的可靠与强大而逐渐消弭，然而此时……
　　与她一道被父母送来的千手家的女孩们都呼朋引伴，三三两两地散去了，只余她一人还在人群之中，尴尬地杵在原地不知该做些什么。
　　平时的任务是训练与监督别人训练，爱好是看卷轴的扉间真的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
　　路本就不宽，又正是人多的时候，扉间不愿堵在路上引人注目，便只好顺着人流漫无目的地走着。最后，在卖仙贝的摊子前停下了脚步。
　　今天的话，买点零食吃也没什么的吧？
　　白发的女孩一脸严肃地点点头，认真的红色眼珠却在对上仙贝的一瞬变成了圈圈眼。
　　酱油仙贝、海苔仙贝、辣味仙贝、虾仙贝……那个生仙贝居然是甜的！仙贝怎么可以吃甜的呢？邪道、绝对是邪道吧……
　　到底、吃哪种好……
　　“老板！一份酱油仙贝，一份生仙贝！”
　　响亮清脆的声音从斜后方插了过来，扉间回头，却并没有看到与那声音相符的孩子。
　　“你、你在看哪里啊？！”顺着被揪住的衣摆看下去，一只白白嫩嫩，包裹着紫菜的饭团子，啊不，是一只包裹着黑色衣物的小孩子，正撅着嘴瞪她呢。
　　本身嘴唇就偏厚，这样一撅……嗯，好像小鸭子呢。
　　“唔唔！”
　　回过神来，孩子的嘴就已经捏在自己手里了，扁扁的……短短的两节小手还在摆来摆去的，像是在划水……
　　“啊，抱歉！”终于意识到自己有多失礼的扉间连忙打断了自己多余的联想，放开了捏住别人嘴巴的罪恶之手，“……作为道歉，你的仙贝就由我来付钱吧。”
　　说着就翻出老爹塞给自己的小荷包，掏出了不多不少的钱币，“老板，再来一份海苔仙贝。”
　　孩子这才怏怏地放下手，不再扒着她的胳膊。
　　“……不够啦。”
　　“什么？”照顾瓦间板间过于熟练而很快进入到姐姐角色的扉间摸了摸那孩子的头，“吃太多仙贝对牙齿不好哦。”
　　“咔擦！”
　　孩子瘪着嘴，愤愤地咬了一口酱油仙贝，粘在嘴角的碎渣随着咀嚼一动一动的，看得姐姐综合症发作的扉间难受极了。
　　“那，我要吃别的。”
　　轻轻用手帕擦去对方嘴角的碎屑，抬眼就对上了孩子那大而明亮的双眼，绵软的腮帮子一鼓一鼓地嚼着仙贝，像极了某些啮齿类的可爱生物，扉间只觉得受到了百万点的暴击。
　　【划掉】“吃，吃大碗的，两碗够吗？”【划掉】
　　“扉间也吃！”
　　再回过神来，她已经坐进了团子店里，自称泉奈的孩子正把豆馅团子往她嘴里塞，扉间勉强吃了一个，自觉团子还是撒了豆粉的更美味一些。
　　泉奈似乎只有兄弟没有姐妹，大概是为此感到寂寞，所以才会缠上并不讨喜的自己吧……就这么想要一个姐姐吗？扉间抱着乖乖巧巧的孩子坐在坡道边的石栏上，脚丫一晃一晃地想。
　　这真的是一个非常讨喜的小孩。
　　扉间看着泉奈屁颠屁颠非常自觉地就去帮她捡飞出去的木屐，不禁又想到自家两个弟弟，瓦间是没什么指望了，真希望板间会是个和泉奈一样可爱的孩子啊。
　　“tobi！tobi！”泉奈不肯好好地叫她的名字，远远地朝她跑过来，手上还挥着那只木屐，“我捡回来了！”
　　骄傲的，兴奋的模样实在是漂亮极了。
　　这有什么好高兴的呀。
　　她摸摸他的脑袋，甚至还感觉对方又蹭了自己两下，心顿时化成了一滩温水，“谢谢你，泉奈，没有你帮忙我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孩子立马笑得咧开了嘴，露出一口小糯米牙来。夕阳下这张仰着的笑脸比柱间可爱，比瓦间乖巧，比其他族里的孩子少了畏惧，多了亲近与热情，眼里盈满的慕濡却很快变成了大颗大颗的泪珠。
　　因为她说，“我该回家了，泉奈。”
　　“不要……不要！”饭团子像个炮弹似的撞进她怀里，扯着她的衣袖不肯放开，“你、你之前欺负我还没有给我足够的赔礼！不许你走！”
　　扉间轻声慢语地试图哄她，却全无效果，估算着自家父亲大概就要来接自己了，她实在不愿意让他发现自己结识了族外之人，只好一咬牙，将那只她并不怎么喜欢，却是父亲难得送给自己的礼物的手鞠球塞到了泉奈的手里。
　　“这是我父亲送给我的手鞠球，是我很重要的东西，”勾勒出鸢尾花纹的彩线摩擦过扉间的手心，泉奈终于不再一个劲地把手鞠球往外推，“请你帮我保管好，我以后再请你吃团子。”
　　紫菜饭团终于咬着嘴唇，含着两包眼泪点了点头。

　　而现在，扉间看着面前的那只匣子，那只原本需要她两只手才能拿住的手鞠球，现在她一只手就可以轻易将其包住。有深有浅的紫线勾勒出鸢尾漂亮的花瓣，鹅黄色的丝线是小小的花药，暗绿色的则是长长的叶片。那些线很有些暗淡，有几根还断了开来，但仍可以看出这只手鞠一直都被认真地保管着。
　　扉间把它放在耳边摇了一摇，果然里面的铃铛并没有响起来。
　　是啊，这么多年了，它怎么可能还响得起来呢？
　　她自嘲地笑了。
　　很多东西，并不是仔细收藏，就可以永远不变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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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我该去写悲惨生活实录的，毕竟都鸽了一周不止了……
但是虐文写起来真的太爽太流畅惹，我忍不住，我忍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