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7、生物武器的设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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翼昭大概已经料到了这一天的存在，仍然坐在她上次的位置上。她依旧是背朝着我们，面前摆着一杯咖啡，她自己则看着一大叠字纸，远远望去，大概是账目之类的内容。
胤祺和我同时抬头望向康熙。胤祺一指宇文翼昭，伏在康熙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康熙点点头，朝胤祺使了个眼色。胤祺回忆，便径直上前，和翼昭打了个招呼。见她抬头，便拱手一揖。翼昭站起来还礼，两人大概是寒暄了几句，便见胤祺说了句什么，朝我们这里指了指，翼昭便回过头，朝我们看过来。
皇上的表情相当平易近人，见了翼昭，也几步走上前去，道：“犬子昨日回来，便说起先生上知天文下晓地理，谈吐不俗。却是小犬不才，见识鄙陋，想来让先生见笑了。”说话间，竟也完全没有皇帝的架子。如此能屈能伸，我也忍不住有些暗暗钦佩。
我怕宇文翼昭还没意识到这是什么人，便装作不经意地抢先开口：“宇文先生，我们家老爷听说先生的博学多才，也很欣赏先生您呢。”翼昭闻言微微一笑，应该已经猜到了这次她面对的又是谁。
既然知道了这些，她就也没有多说什么话。随便对康熙谦虚了两句，她转向了胤祺，半调侃地说：“尹公子，令尊大人和您一样，也是雍容华贵气度不凡啊，怎么，是不是这次还要‘借一步说话’？”
胤祺闻言也笑了：“宇文先生莫非有什么神机妙算？”宇文翼昭微笑没有开口，直接做了个手势，又引着我们到了她上次对着胤祺演讲的包厢。康熙原本是为西征准噶尔的事情而来，却没有直入主题，而是先东拉西扯了一番。
果然是康熙，谈话技巧比起胤祺更加技高一筹。如果说我以前对“谈笑机锋”的概念仅限于一个苍白的形容词的话，那么今天听着这一个皇帝和一个进步青年的谈话，我突然意会了这个词究竟是什么意思。
看似闲散的谈话之中，康熙几乎可以说处处在套翼昭的话。我在旁边都替她紧张，甚至超过了以前升学考试的紧张程度。翼昭这孩子纯理科生一个，别说历史了，她的地理水平也不敢恭维。如果康熙深入询问关于欧洲国家的事情，她“游学各国”的身份恐怕都要露出破绽。
好在康熙自以为西方小国不值得关注，也没怎么关心这些方面。他们的谈话很快还是转到了关于弓箭火枪之类的话题，据我了解，翼昭看过的几本军事杂志加上她自己的知识，足以应付。
后来又提到行军布阵，我印象里翼昭对执行任务的特种部队行动的倒V型或是十字型等等队形倒是很有些了解，对于正面战争的临兵布阵，我却很少听她提到过。果然，这方面她也有所回避，却开始谈起了外部生态地理环境对行军打仗的影响。
零零碎碎地说了一会儿，宇文翼昭突然抛出了一枚重磅炸弹：她提到了在后世颇具争议的一种技术。然而由于其成本低、效果好等特征仍然为各国军界关注，就是生物武器。
康熙和胤祺听得很新鲜，我却丝毫不感到意外。高中时我们宿舍的“卧谈会”还真的讨论过，如果真的有现代人穿越，能否改变近代屈辱史的问题。翼昭对此的观点很坚定：“由于上游技术的欠缺，纯理论形成成熟技术还要很多中间过程，因此后世比较典型的武器，包括热兵器或者核武器，在20世纪六十年代以前，都很难真正实现。”
但她还是提出了也许在古代可以应用的现代战争工具，就是生物武器。论据同样充分：“只有生物武器，既然早在公元前8世纪到公元前3世纪已经有了以麦角真菌为代表的生物武器雏形，那么公元17世纪末的中国战场应该也能够使用。”
西方的生物学，按照我学过的历史，是在17世纪显微镜发明之后才开始向微观方向涉猎，从19世纪细胞学说创立才真正进入微观领域。相信向传教士勤奋学习代数几何等等的康熙必然没有接触过微生物，翼昭虽不懂历史，对于学科发展史的这点常识，想必也是有些了解的。
“在下游历期间，从别国历史及轶事当中受到启发，倘若条件适宜，倒是可以组建一支队伍，战斗力强于史上任何军队。而此军队之战士，并非人类。”这种说法很有文盲科普的含义，她一定默认了这个好学皇帝的微生物水平在入门以下级别。
康熙再老练，也没能——或者干脆就是没打算——掩饰他眼中闪过的一道怀疑：“莫非先生所说为旧时白莲教剪纸为马撒豆成兵那一套？还是先生有什么召唤鬼神的法术？”显而易见，康熙还远没有建立起生物系统分类的概念，还以为这世界上除了人就是鬼神。
“非也。在下所说并非那一套旁门左道。大人或有不知，有种动物生得极其微小，人眼不可见。”我可以想象翼昭为了方便解释，将细菌和病毒说成是动物是有多么不情愿。我忍不住产生了一点邪恶的想法：如果我将这话转述给她高中生物老师的话……
翼昭却没有注意到我的念头，只是自顾地说下去：“然此物虽小，却能力不凡。人为之所侵则病。而此物又分多种，有致人寒热；有致人体虚；有致人吐泻；有致人恶疮，最终或致人残，或致人死，纵然不残不死者，其在病中亦不可战。”
康熙的兴趣渐渐提了上来。从他的神色来看，虽然宇文翼昭所说的东西对他而言是全新的，但他的接受能力很强。而相较之下，胤祺却终究逊色些，始终一脸懵懂。
似乎宇文翼昭有意追求某种效果，因此引起康熙的兴趣之后，她反而停止叙述，不再继续说下去，而是转换了话题：“不过这些在下一孔之见而已，大人不必放在心上，如今圣上既已传旨亲征噶尔丹，必然是已有万全之策。”
连我都听得出来，翼昭这时候提起噶尔丹，显然也是侧面提醒一下康熙：生物武器可以在准噶尔之战练练手。不过康熙皇帝能不能会意我也不太清楚，只看到他紧锁双眉，若有所思，突然又对翼昭微微点头。
看到康熙的表现，我心里也稍稍有底。这情形很明显，他已经对翼昭的生物武器产生了兴趣，并且有了浓厚的好奇心。最多只需要我过几天再提醒胤祺，旁敲侧击一下而已。
康熙手指轻轻地叩了叩桌面，发表了和胤祺那天几乎一模一样的感慨：“先生怀平戎奇策，却隐于市井。倘若先生肯出山入世，也会是我大清子民的福祉啊。”
这话算是很高的评价了，翼昭却仍然摆着淡漠，将那天对胤祺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略有不同的是，当她说到最后那一段爱国主义台词时，康熙的眼睛明显地亮了一下。
皇上对胤祺和我点点头，像是自语又像是对我们感慨：“有如此韬略，能隐于市井而不争功名，又愿赴国家之难，实在难得啊，却不知为何始终没有被发现举荐呢？”说完略略摇头，随后又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重新回归了之前的闲话，直到天色渐暗，差不多到了晚膳时间，才带着胤祺和我离开。
我猜到翼昭一定又会马上联系我。果不其然，跟着康熙去访问过翼昭的当天晚上，我又接到了翼昭的纸条。这次她写得比较潦草，用的也不是她自制的钢笔，而是圆珠笔，应该是她穿越时带来的、暂时还没用完的吧。看起来她是离开西餐厅回了住处之后马上就写了这张给我的纸条，甚至没来得及给钢笔灌墨水。
我展开纸条，连称呼、落款一概没有，语序和逻辑也显得有些混乱，可见这场纸条她写得真是相当匆忙。
“我跟康熙说起生物武器的时候其实很犹豫，毕竟这种武器在后世也有很大争议。但是想来想去，就像我之前所说，因为基础科学技术的限制，热兵器或者核武器、化学武器都基本不能实现，只有这个还有可能。
“当然我也会非常注意其尺度，绝不会将它发展到很大的规模，而且我必须注意控制这种武器的施放，如果使用不慎就可能变成生物恐怖乃至生物灾难。可是现在，我认真地想了很久，似乎也只能这样铤而走险。至于病原安全性，我只能寄希望于，没做过基因改造的病原体不会发生超过自然规律的变异，所以不要产生超级疾病吧！
“我记得所有相关课本上都说生产力的发展导致生产关系进步。如果能够利用生物武器为切入点，以此为中心推动外围技术包括医疗、生命科学和生物技术进而促进上游的化学和物理学包括数学的发展，从而得到生产力的全面发展，那么是不是可以实现社会制度的和平演变呢。凭我一己之力，武装革命的成功率可以说无限趋近于零，如果能够做到和平演变，也是历史的一大进步。”
作者有话说第18章 17、生物武器的设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