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蚀》君长玉

5、第五章

　　第二天林卓逸发微信问杨瑞的胃好点了没。
　　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杨瑞非常礼貌的道了谢，说好多了。
　　杨瑞今天正在看走秀当天需要的饰物，这是他第一次谈国外的品牌代理，因为有前车之鉴，他不放心完全假手于人，事事都要仔细检查。
　　“王总，那我们就约下午三点，对，多一些珍珠类的饰物，搭配羊绒……”
　　刚和那边谈完，杨瑞的手机就游响了，林卓逸接着问他早饭吃了没，吃的什么。
　　杨瑞早上就啃点了面包，连老干妈都没来得及抹，打完电话，他看了一眼微信，懒得回，把手机扔到一旁。
　　过了一会儿，他叹了口气，还是把手机捡回来，一字一句的回复了。
　　杨瑞刚退出微信页面，把手机锁屏了放到桌上，林卓逸那边就回复了。
　　杨瑞简直怀疑他是不是一直在盯着屏幕，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下个月是本市的时装周，多少活动要准备，林大总裁哪儿来的闲功夫蹲在那头等回复。
　　事实上，林卓逸确实很忙，但这不能阻止他给杨瑞发微信，他把手里的文件先放到一边，然后全神贯注的拿着手机，认真严肃的思考怎样编辑信息。
　　林卓逸不喜欢一心多用，他通常会先将注意力放在一件事，在确定把这件事做好以后，再进行下一件，尽量不因为疏漏给自己增加工作量。
　　当然这还是因事而论，比如他就能同时忽悠家里的弟妹以及后妈老爹。
　　李秘书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总裁严阵以待的坐在办公桌前，看起来是有个非常重要的、价值百万的合作。
　　他不想打扰总裁的重要工作，踮起脚尖努力走出天鹅步，把咖啡放下，却在不经意间瞟到了总裁的聊天记录。
　　嗯，是一个价值百万的……柴犬表情。
　　虽然李秘书没看出这百万体现在哪里。
　　那边的杨瑞看见这个表情还以为自己在跟别人聊天，翻了半天才确定是林卓逸发过来的，林卓逸平时聊天的画风都正经且严谨，有一说一，问吃饭就问吃饭，别的话一句也没有，最多发一个死亡微笑的黄豆表情，他哪儿来的表情包？
　　这当然不是林卓逸自己的，这是他昨天向弟弟林浩初请教聊天方式，林浩初给他的。
　　据说可以让聊天气氛变得轻松有趣。
　　林卓逸看着屏幕，露出笑容，他满意的放下手机，又拿起手边的文件。
　　刚刚他约杨瑞周末吃饭，杨瑞同意了。
　　林卓逸看了眼桌上的咖啡，问道：“今天不喝咖啡了，泡杯茉莉花茶。”
　　李秘书缓过神来，答道：“茶叶只有普洱和铁观音，您现在就要喝茉莉花茶吗？”
　　林卓逸平常很少喝茶，茶叶一般都是用来待客的，茉莉花茶不适合待客，办公室里就没有准备。
　　林卓逸头也不抬：“买不到茉莉花吗？那让人去买花盆来，自己钟。”
　　李秘书：“不用不用，能买到、能买到。”
　　两个小时后，林卓逸如愿以偿的喝到了茉莉花茶，为了配合这个风格，李秘书还专门去买了一套青瓷茶杯。
　　林卓逸尝了一口，又放下了，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李秘书跟伺候皇上似的站在旁边，试探着问：“您觉得怎么样？要不我明天买一套茶具回来？”
　　林卓逸说：“不用了。”
　　李秘书以为林卓逸想喝茉莉花茶只是心血来潮，这事儿就算过了，谁知道林卓逸下一句就道：“你去出个差，学学茶道，这两天把事情都交给胡秘书。”
　　李秘书：“……”

　　另外一边，杨瑞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打了个电话：“你怎么有空约我吃饭了，上次那个当模特的女朋友呢？”
　　“分了，原来是个坑爹货，反正我最近也没事，宇泰的欢送会哪天开我都有空，”对话那头的罗辰铭接着问，“对了，下个月小曼结婚，你说份子钱随多少啊？”
　　杨瑞、高曼、罗辰铭的母亲是好闺蜜，他们几个从小玩到大，感情很深。
　　杨瑞简直无话可说：“这你也要问我？我还以为你顶多问我那天穿什么。”
　　罗辰铭说：“我是想问的，不过还没找到机会开口……那个，我是觉得直接给红包太没心意了，我们不能让男方觉得小曼娘家没气势啊。”
　　杨瑞：“照这么说，你拿个扁担挑两桶钢镚儿过来不是更有气势？消停点儿吧，男方人挺不错的，人家结婚都你情我愿的，这都什么年代了，你送祝福就得了。”
　　“行吧，”罗辰铭又想起了自己的终身大事，叹了一口气道：“我妈和你妈这几天正张罗着定制礼服呢，你都不知道她们怎么说的，她们说这次参加完婚礼，下次要等到人工智能占领地球了，听听这说的什么话，我俩要等机器人来解决个人问题吗？”
　　杨瑞笑着打趣他：“我觉得挺好的，人家也不会嫌你不体贴，你按时充电就行，多简单啊。”
　　罗辰铭不满的说：“你还说我，我起码有在积极脱单，这是群众和领导都能看见的，你呢？身边追你的人还少吗？你对上级的任务如此不重视，等着被处分吧你。”
　　杨瑞想起不久前高曼也说过他单身的事，于是问道：“你们才是上级安排的吧？一个两个都来劝我脱单。”
　　罗辰铭气道：“我劝你有用吗？这位帅哥，你又不缺钱，要是想脱单早脱了，哪儿轮得到我劝啊？”
　　罗辰铭说的是实话，杨瑞相貌出众，有房有车青年才俊，性格也好，平时也不出去外面玩，生活很检点，男女关系处理的也恰当，简直属于单身界的畅销品，能单到现在才是奇迹。
　　杨瑞知道他单身其实原因在他自己，他工作忙起来就什么都顾不上，本身也有点抗拒不熟悉的人亲近，在加上对人总有点不信任，让他很难突然接受一个人成为他如此重要的存在。
　　“我这不是还没碰上合适的吗？那些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真的想找个人过日子的。”
　　“那也至少谈一个吧？不试怎么知道人家想不想和你过日子？”罗辰铭知道这个圈子里多的是只想谈恋爱不想结婚的流氓，杨瑞的优质条件摆在那里，也很难说别人凑上去是为了什么。
　　“我知道，有合适的人我会留意的。”
　　杨瑞说这话的语气，公事公办，和平常谈工作的时候说“有合适的机会我们再谈”一样，那意思基本上和没说没什么区别，合不合适还是他说了算。
　　罗辰铭虽然担心兄弟的终身大事，但也知道这事儿急不了，又拉着杨瑞扯了会儿废话。
　　杨瑞终于忍不住道：“你还有事儿没？没事儿我挂了，再聊收费了啊。”
　　“别啊，”罗辰铭赶紧道，“其实也没别的事，我就想问问你那天穿什么……”
　　杨瑞：“……”
　　他就知道。
　　罗辰铭去联系了张宇泰，又在群里和几个朋友确定了时间，决定周五在餐厅定个包间，给张宇泰开个欢送会。
　　周五——
　　罗辰铭：“这谁布置的？还拉了横幅？”
　　“餐厅里布置的，我其实一直不太明白欢送会的气氛，这样显得他走了大家非常开心，所以要欢送他离开。”杨瑞看着包间里洋溢着欢快的气氛，后面的墙上挂着一条红色的横幅上：欢送张宇泰出国追求爱情。
　　又来了几个朋友，坐了没一会儿，听到外面有什么人在大声说话，杨瑞以为出什么事了，于是出去看看。
　　张宇泰和詹森正站在外面，两人的表情有点不太对劲。
　　杨瑞问：“怎么了？怎么不进来？”
　　詹森摆摆手说没事，尴尬的笑了一声：“刚刚我从后面上来，把宇泰认成你了。”
　　张宇泰的身形和杨瑞很像，下巴和眼尾的形状也有几分相似，当两人都侧身或者背过身站着，乍一看确实可能认错。
　　不过原来张宇泰染了一头金发，而且两人的气质相差甚远，正面看五官并不是太像，很少会有人认错，但今天张泰宇竟然把他最爱的金发染回了黑色，又穿了一件浅灰色的风衣。
　　众所周知，杨瑞极其偏爱风衣，他的衣柜里各式各样的风衣占了半壁江山。
　　张宇泰倒没有多介意，非常亲昵的环住杨瑞的脖子，压着嗓子，嗲声嗲气的说：“哎呦，男神哥哥，有人把我认成你了呢，人家有那么帅气吗？”
　　张宇泰靠过来，杨瑞闻到他身上的香水味，这一款祖玛珑的扩散性很强，香味由深入浅，扑面而来的木质香，正和自己身上的一模一样。
　　杨瑞的动作一滞。
　　里面的罗辰铭伸出头：“行了行了，小心骚断了腰，赶紧进来吧。”
　　几人坐下没多久，菜上来了，罗辰铭早听说了张宇泰为爱出国的事，他心里藏不住话，率先问道：“宇泰，你那个男朋友……怎么说？”
　　张宇泰用纸巾捂住嘴，垂下眼，眼睑掩盖内里的情绪：“哎呀，低调一点啦，他人很好的，又帅又体贴，我上个月生日还专门回国来陪我呢，只是他不太喜欢抛头露面。”
　　杨瑞察言观色的时间久了，看人的表情和神态更细致，他清清楚楚的看见张宇泰眼中一闪而过的不耐烦，很明显不想深谈。
　　罗辰铭可没杨瑞那个本事，只是听着张宇泰那造作的声音，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忍不住把他捂嘴的纸巾拉下来，“你好好说话行不行？别这么娘里娘气的，爷们点儿！”
　　张宇泰瞪了他一眼，直接了当的说：“我心里有数，我又不是去和亲，大不了分手了我就回来呗。”
　　杨瑞也没了兴致，本来最近公司里事就多，他不想在这儿耗了，端起杯子里的啤酒，保持着惯有的微笑：“那就祝你爱情美满，一路顺风吧。”
　　“谢谢杨总，”张宇泰笑着和他碰杯，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那我再敬你一杯，祝你公司一切顺利！”
　　说完给自己和杨瑞又倒了一杯。
　　不同于刚刚的那杯常温的啤酒，张宇泰给他倒的是冰镇的，满满的一大杯，气泡都要溢出来了。
　　别说杨瑞本来胃就不好，一般人在这个季节喝这么大杯冰啤酒估计也不好受。
　　身边的朋友都知道，出去聚会杨瑞很少喝酒，有时候陪着喝一点也绝对不喝冰的。
　　杨瑞看着那杯啤酒，没有半分要动的意思。
　　一旁的詹森不太高兴的说：“他胃不好，不能喝这个。”
　　气氛有点僵，罗辰铭接着反应过来，半开玩笑道：“是啊，你高兴忘了吧？杨瑞不能喝这么多啤酒，还是冰的，这过会儿得去医院给你开欢送会呢。”
　　杨瑞摆摆手：“我不去医院，医院不能挂横幅。”
　　大家又看了眼横幅，跟着笑起来。
　　张宇泰赶紧道歉：“不好意思啊，杨总你看我给忘了。”
　　气氛稍稍缓和，大家站起来，端起啤酒干杯，说好张宇泰明天的时候，去机场给他送行。
　　“热烈欢送张宇泰离开！”

　　第二天，杨瑞一行人一路送张宇泰去机场，张宇泰专门早起做了个头发，换了一身时尚的深蓝色风衣，还戴了个墨镜，拿着杯星巴克，在机场门口和其他人挥挥手，看起来冷静自持，真有几分平时杨瑞的气质，一点也看不出昨天娘里娘气的影子。
　　直到他摘下墨镜，眨了下右眼，飞快的向他们飞了个吻，然后提着行李箱上了VIP的专用摆渡车。
　　罗辰铭捂住脸表示没眼看，詹森没什么表情，杨瑞则若有所思的站在后面。
　　无论如何，都认识了三年，杨瑞不想总是恶意揣测别人。
　　希望一切都能顺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