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黃花不愁》一見心

22、第 22 章

　　房間內僅可視物的光線，門縫處透出的光，亮了一會兒又滅了，應該是梓浚出來了一趟，很快又聽到回房間的腳步聲，卻沒有聽到關門的聲音。

　　接着好長一段時間外面沒什麼動靜，大概是睡了吧。昭彤的房間關了門，沒有鎖，她已經認定大家今晚應該是相安無事的了。

　　都說身體最誠實，有些事情確實是不可以勉強的。這段時間，她一直在等合約到期，已經不再考慮挽救和續期了。可今天他用心出力地幫了她一個忙，自己好像被感動了，無端端地生出了挽留的心，她居然還想情債肉償，多麼糊塗。最終仍然是抵不過自己內心的不情願。不愛了，連親近都變得勉強。

　　她剛才故意多喝了些酒，好讓自己情緒高漲，可惜連酒精也發生不了作用。她平時的酒量不佳，很容易上頭，這次她卻是很清醒。

　　平時看見別人家的夫妻，過着過着就變成了經濟利益共同體，甚至是搭伙過日子的也大有人在，能負上責任為對方解決問題的，已經很不錯了，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呢？可她就是不想將就。這不是她想要的。

　　她偶爾也會想起他對自己的好。他就像一陣風，在某些時候可以關懷備至，溫柔體貼，令人心動；當這陣風過後，又回到水波不興，風過無痕的狀態；然後，你突然會發現這陣風吹到了桃花林，吹到了玫瑰園，吹到了他感興趣的地方；當你不再期待的時候，這陣風又吹了回來。

　　這就是她和梓浚相處了幾年的感覺。如果她能把感情看得輕一點，或許他們還可以走下去，但能把感情看得輕一點的人，就不是她了。她甩了甩頭，提醒自己。如果傻乎乎地等風吹遍了原野花園再吹回來，她一定會瘋掉。

　　梓浚這次幫她，她感激就好了，不能走回頭路，也不能因為報答什麼的，又再次投入感情。再想想，她沈昭彤不是差不多每個星期都為他出席公務嗎？當然，他這次是雪中送炭，而她的像是在錦上添花，可她已經把這些事情當成日常事務了。她也不是沒有付出的，她付出的可能更多。

　　這樣斤斤計較着你出幾分，我出幾分，本身的愛意已無存，能夠像朋友般相處，分擔責任，就是這個共同體很稱職的合夥人了。不要感到內疚，不要為難自己，曾經的心動已經過去，曾經的愛意已經被磨掉，這樣的相處將是這段感情最好的結果。

　　她想要的是一個她愛的，而又一心一意愛着她的人，他不是對的那個人，他們的觀念並不一致。她可以感激，但不能再驚擾自己的愛情。既然靈與慾不可分開處理，就不要讓自己的靈魂委屈。她再一次提醒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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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父母聘請家傭，為爺爺安排護理，又是一筆不小的開銷，昭彤正煩惱着該幹些什麼才能增加收入應付這些開支。她和雅文的公司，以目前的情況看，很難給她大幅度地提升工資，能維持現有水平，能穩步地增長一點點就很不錯了。

　　傍晚差不多下班的時候，嘉欣上公司找她和雅文。

　　嘉欣一進來，就對她們倆說：『我帶來了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想不想聽？』

　　『你要嫁了？』雅文調侃她。

　　『只說好的，壞的就別說了。』昭彤說。

　　嘉欣笑着指向昭彤：『對你來說是好消息，』又指着雅文說，『對她是壞消息。』

　　『快說！快說！』昭彤眉開眼笑的。

　　雅文擺出一副不屑的神情。

　　只見嘉欣拿出手機，在上面點了兩下，然後遞到昭彤面前，說：『我們公司高薪聘請董事長助理，有沒興趣去試試？』她特意把『高薪』兩個字說得特別有力。

　　『你挖角挖得太明目張膽了吧？』雖然大家都是好朋友，總不能不顧雅文的感受，昭彤心裏有些過意不去。

　　『我這是明人不做暗事，況且我熟知蘇董是個什麼樣的人，大家都是想幫你解決問題。』嘉欣說。

　　『還裝個懂我的樣子。』雅文瞥了嘉欣一眼，『如果真有什麼筍工，看看也無妨。』後面的話是跟昭彤說的。

　　『我去做筍工了，那你怎麼辦？』昭彤不忍。

　　『你看了再說吧。你看上人家，人家就一定會看上你了嗎？』雅文一針見血。

　　昭彤仔細地看着嘉欣手機上的訊息。那是大公司招聘董事長助理，人工差不多是她現在的三倍，足夠她負擔起額外的開支還綽綽有餘。再看看招聘條件，她也是蠻符合的，並且，由內部員工推薦還可以加分。既然雅文支持她，她也想試一試，雖然知道競爭一定很激烈。

　　昭彤向這家公司投送了履歷，過了兩天就收到公司人力資源部的電話，約她去面試。

　　嘉欣預先給她交了個底，請她面試的時候，務必打扮得樸實一點，不要花俏，不要時尚，更不能妖嬈，事關董事長的老婆會面見最後一輪入圍的應聘者。說得那麼清楚，任誰都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

　　約了面試時間是上午九點，昭彤一早就起來做準備。她翻出多年沒穿過的一套最平實的淺灰色套裝裙套在身上。說是平實，其實那貼身的剪裁還是顯得有點玲瓏*浮凸，是實，卻不平。然後又找出許久沒戴過的平光眼鏡來擋擋桃花，一雙接近平跟的鞋子，一個最低調的手袋。這樣的打扮，看上去比平時老了五到十歲。

　　臉上只塗了臉霜和貼近唇色的口紅。看着鏡子裏面的自己，想着還有什麼修飾讓自己看起來平凡穩重又有些幹練。她那一頭微卷的頭髮，好像女人味濃了些，是不是該盤個髮髻以示沉穩呢？她用手抓起頭髮往腦後盤繞了幾下，左看看，右看看，不甚滿意。最後打消了這個念頭，紮了一束馬尾辮。算了，就這樣！

　　她提早出了門，到面試公司附近找了一家餐廳，坐下來美美地吃個早餐。

　　吃完早餐，悠閒地穿過一個公園，步行到公司所在的大廈，時間充裕，所有的事情都在掌握之中，她不覺對今天的面試抱有極大的信心。

　　那只是連接兩條路的公園，面積不大，人也不多，來往的都是過路的上班人士。想着以後上班，也可以像他們那樣穿過這樣一個公園，心情就感到愉悅。

　　踩着優雅的步子，欣賞着公園的景色，讓美好的幻想在腦子裏多轉幾個圈……這時，昭彤突然感到胸*口和大*腿被什麼東西打了一下，她低頭一看。

　　天啊！有一坨黃黃綠綠的糊狀物體分別落在自己的左胸及左大腿上，彷彿是淺灰的秋色裏掛着的兩片頗具立體感的落葉。

　　她本能地抬頭尋找肇事者，頭頂上只有空無一鳥的枝椏，肇事者早已逃逸。

　　怎麼辦呢？怎麼去見人？看看手機上的時間，回去換衣服已經來不及了。她得趕緊去找家服裝店買一套替換。

　　她急匆匆地走到最近的商場，那是屋邨的舊式商場，裏面賣的都是日用品，還有幾家中老年人的服裝店。這個時候就只有這類商舖開門，年輕人的用品店不到中午是不開門的，最早也要十一點。

　　昭彤不作多想，以最快的速度鑽進一家橱窗有展示套装的服裝店，在店内急急地搜索一番，好像沒有滿意的，當然，一定不會有。她好洩氣。

　　售貨的女子走了過來，問：『小姐是要給媽媽買衣服嗎？』話剛說完，瞥見昭彤衣服上的黃綠落葉，秒懂了。

　　『我們這裏賣的都是熟女的服飾，如果急着替換，我想小姐要將就一下了。』售貨的女子帶着抱歉的語氣說。

　　那個女子看樣子大概是三十出頭，斯斯文文的。

　　昭彤鼓着腮一言不發，很惆悵的樣子。

　　『這個商場只有我們這一家賣熟女套裝，沒有第二家了。』她說着，隨手從貨架上翻出一套，遞給昭彤。

　　昭彤接過拿在手上，看了幾眼，卻是連一句『給我試試』的話都說不出口。

　　她瞧着售貨的女子，審視了一會兒，然後幽幽地問：『你身上這套可以賣給我嗎？』

　　『……』售貨的女子有些愕然.

　　『我等會兒要去見工，穿得像奶奶一樣的，誰敢請我？很不專業。幫幫忙，可以嗎？』昭彤低聲央求。

　　售貨的女子臉上有為難的神色，『這個……』

　　『我幫你買了這一套，』昭彤揚了揚手上的衣服，然後又指着女子身上的套裝，『你出個價，我再買你身上的這套。好嗎？我真的急着用，幫幫忙。』昭彤做了個雙手合十的動作。

　　售貨的女子想了想，像是下定了決心：『好吧，賣給你。』

　　昭彤穿上售貨女子賣給她的衣服，急步跑去見工的大廈。這一套當然不及她原先的那套，她也知道穿起來可能是沒腰沒臀沒腿的了，可怎麼說這套都還算是行政套裝。

　　幸好沒有遲到，遲到可是見工的大忌。接待員安排應聘人士集中坐在會客室內，等候召見。昭彤進去的時候，已經有大約十個人坐在裏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