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不惧岁月长》遥瑜

15、第 15 章

　　篮球赛等同于全校放假，自然也就没有晚修。
　　傍晚时分，祈妤和殷安晋准备带全班去吃烤肉，同时还要连周联系一下慕昱，问他来不来。连周却拿出手机冷冰冰的跟她说自己操作。
　　祈妤和慕昱关系缓和了，自然也不怕也和他联系了，不过电话接通后，慕昱还是笑着拒绝，毫无余地的那种。
　　祈妤感觉心又被扎了一下，果然还是要连周开口才有用。
　　还手机的时候，祈妤特地问了句，“你和慕昱怎么了？”
　　“没事啊。”连周没接手机，“你把他号记一下，下次自己联系。”
　　“他同意了？”祈妤顿了一下。
　　连周面无表情的低头喝水，“没，我还没问。”
　　“……”祈妤微微皱眉，“你在生气？”
　　“没有，你话怎么那么多，快点记了。”连周不耐烦的催促。
　　祈妤心说，你他妈就是在生气。
　　祈妤发了好友申请之后准备离开，连周又喊住了她，犹犹豫豫的说，“别……把他号说出去。”
　　祈妤一挑眉，笑着应了声好。

　　夜深人静，慕昱从屏幕上抬起头的时候，已经半夜一点多，设计稿还没画到一半。
　　他疲倦的揉了揉太阳穴，拿起手机来看，发现微信除了林森絮絮叨叨的消息之外还多了条好友申请，备注祈妤。
　　迟疑片刻还是加了。
　　想起傍晚那通电话，慕昱无奈的叹了口气，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

　　接下来的两场球赛，慕昱除了露脸举旗之外再不见人影，也不和连周讲话，气得连周险些七窍生烟，殷安晋顾着他的情绪，没让他上满整场。
　　可能屋漏偏逢连夜雨，一班的决赛碰上了七班，而七班的主力球员是连周的舍友，莫壹。
　　连周本来火就很旺了，莫壹像根巨型木棍般砸进连周那股火堆里，这火燃着更烈了，上半场比赛未过半就用五个三分把比分拉得很开，半场结束，结果自然不用说，比分已经差了快二十分了。
　　殷安晋一脸诧异的看着汗流浃背，喘着粗气的连周，“你今天嗑药了？”
　　连周喝了几口，“你才嗑药了。”
　　殷安晋下巴往对面休息区一扬，“你看你舍友那想把你手刃了的眼神。”
　　“傻逼舍友，”连周冷哼一声，嘲讽道，“来看看谁手刃谁。”
　　白潜喝了口水，“你要不休息一下吧，今晚不是还要整理补习班资料？”
　　“哦，你不说我都给忘了。”连周抽出毛巾擦了擦汗，“没事，我要上场。”
　　殷安晋顿了一下，“不然你就低个头去问问慕昱？在这儿死憋着也憋不出个结果来。”
　　语音一落，休息时间到了，比赛又要开始了。
　　连周愤愤的把毛巾一甩，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进场，“不去！谁去谁是狗！”
　　“万一他是有什么原因的呢？”白潜忙跟上，说，“他对篮球的排斥挺不正常的，别说碰一下，感觉让他看一眼他都不太愿意。”
　　连周脚步一顿，猛地想起了自己一和慕昱提起篮球，对方就一脸冰冷的情形，但他又对篮球很熟悉。
　　确实……有点奇怪。

　　下半场开始，连周原本已经平静很多了，结果莫壹好死不死老来抢他的球，明着暗着撞他。
　　连周一个气不过又猛打起来，殷安晋险些跟不上他的节奏，边跑边吼，“你他妈给我稳一点！看看队友的位置再传球！！”
　　“你这上篮角度怎么回事？！！”
　　“切内线！！”
　　“别踩三分线投两分球！！”
　　最后十分钟，白潜和殷安晋累死累活的压着连周的节奏，霸道的控着球，整整十分钟，自家的框没碰过球，倒是对方的框直进球，肉眼可见的莫壹脸都黑了。
　　比赛结束，一班以83—50的比分大胜七班，一举取得级赛资格。

　　打完比赛，全程疯跑的连周脚抽筋了，疼得他险些没命。
　　殷安晋在一旁幸灾乐祸，“该，要你跑慢点你偏不。”
　　连周扶着墙慢慢的走着，回头怒骂，“闭嘴吧你。”
　　白潜喝了口水，“今晚不来吃饭？”
　　“不去，得去整理资料。”连周摇了摇头。
　　殷安晋说，“行，我和小妤说说。”
　　白潜偏过头，透过窗户看了看外头的天气，淡淡的说，“那你今晚早点回宿舍，不然就回不来了，今天天气不太好，可能要下雨。”

　　这人一衰起来，喝口水都塞牙缝，厄运一来，谁都要推你一把。
　　脚抽筋好点了之后，连周回宿舍匆匆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拿了电脑，又去教室收了几本书。看了看时间已经七点半了，再不快点今晚就来不及把资料整理完了。
　　经过小卖部的时候，连周买了桶泡面加根香肠，就匆匆往网吧走去，脚还隐隐疼着，他不敢走太快。
　　走进小巷子路过奶茶店的时候，一个椅子突然被踢翻了，连周余光中瞥见那个踢翻椅子的人穿着七班球服，那人拎起一杯奶茶就怒气冲冲的砸了过来。
　　连周猛地停住脚步，避开了那杯奶茶，奶茶杯砸在墙上，奶香四溢，黏腻的奶茶四溅，溅到了连周的裤子以及鞋子。
　　连周转头看去，莫壹黑着个脸，一脸嘲讽，冷冷地说，
　　“呵。优等生？风头出够了吗？”

　　白潜一语成谶，八点半快九点时，城市被一片片乌云笼罩，雨水毫无预示的噼里啪啦的落下，雨势之猛，令人措手不及。
　　慕昱洗了个澡出来，微微掀开窗帘看了看窗外的雨，心说这雨好大啊。放下窗帘后，给猫随便倒了点饲料就窝书房继续设计去了。
　　窗外雨声绵绵，桌上热茶滚滚，城市一片静寂，慕昱还挺喜欢这种天气的，下着雨的夜晚，亮着盏灯，感觉整个宇宙都是自己的，这原本索然无味的漫漫长夜也变得有趣起来。
　　氛围一好起来，设计速度快了很多。

　　夜更深一点儿，将近十点。
　　雨势没有丝毫减小的走向，反而愈下愈猛，突然闪电划过，一个闷雷声紧随而至，慕昱一个手抖线条画歪了。
　　他皱着眉撤销了这一错误，这时，书桌旁边墙壁上一直黑着的屏幕突然亮了起来，同时一个机械般毫无情调的声音响起：“检测到大门前有生命活动现象的物体停留已超五分钟，是否报警？”
　　慕昱顺声看去，看到屏幕中的那个湿漉漉的人时，手顿住了，随即站起身，快步走出门的同时还不忘下达指令，语气匆匆。
　　“不报警，客厅亮灯，拉起落地窗窗帘，浴缸放热水。”
　　“确认主人指令，正在执行。”

　　连周觉得自己很狼狈。
　　血与水混在了一起，滚烫的鲜血被冲刷的凄凉，已然分不清那一滴是血那一滴是水，右脸火辣辣的疼，眼前只有黑和白的残影，大脑一片混乱，耳畔嗡嗡的响。
　　那糟心的回忆又涌上了心头。
　　这是哪里？
　　我又是谁？
　　为什么我要活着？

　　在街上晃了很久，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走到那栋辉煌的大厦楼下，他仰起头看了看，原来这大厦叫和乐大厦。
　　和乐？
　　这世界上就没有乐这种东西。
　　乐的极致就是悲，悲却没有底限。

　　站定在慕昱家门前，连周没有了勇气按门铃，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明明自己还在生闷气，虽然自己的气并没有人在意。
　　但如果说还有一处能让连周放松的地方，可能就只有这儿了。
　　可是，慕昱一定已经厌烦他了。
　　那天都不愿意等他，甚至一个消息都不发。
　　好像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在自作多情，会不会一个松手，所有的人都会离开。
　　而他又是那个被抛下的人。
　　声控灯慢慢灭了，水滴滴在地上，回响在空旷幽深的走廊里，非常显耳，黑暗慢慢吞噬了他，身上的寒气也渐渐驱赶了那仅剩的暖气。
　　连周叹了口气，心想还是走吧，别丢人现眼了。

　　脚尖一转的时候，门被拉开了，吱呀一声惊动了声控灯，灯光突亮，与屋内温馨的橘黄光汇成一片。
　　连周脚步一顿，抬头看去，一脸平静的慕昱站在光与光的交界处，手上一条硕大浴巾不由分说的搭在浑身湿淋淋的连周头上，修长的手指一伸一勾，拉起了连周冰冷的手，轻轻一带，将连周拉进了屋。
　　身后的门自动关上上锁，水滴从身上啪嗒啪嗒的落下，打湿了干净的地板。
　　迷迷糊糊的连周被慕昱拉着走进了浴室，浴缸已经接满了热水，浴室热气腾腾，暖气扑面而来，绕着他打转。
　　慕昱松开了手，随手拉下连周的背包，侧过身往外走去，轻轻关上了门。
　　门啪嗒关上的声音将连周从一片懵的状态拉了回来。
　　这个浴室陌生又熟悉，墙柜敞开，放着一套整齐崭新的睡衣，浴缸冒着热气，镜子蒙上一层水汽。
　　连周看着那一缸热水，静止了很久，才开始慢慢解衣。

　　连周坐到浴缸里，全身被温暖包裹的时候，脑海深处那些不满负面的情绪一扫而空，双手圈着膝盖，下巴抵在膝盖上，慢慢的闭上了眼，慢慢的冷静了下来。
　　浴室天花板有个嵌在墙内的喷花，似乎正在喷着难以目视的雾气，由于热汽滚滚，连周着实分不清那是不是喷花里喷出来的雾。
　　深深地吸了口气，有淡淡的花香。
　　安神的？
　　连周感觉慕昱把自己当小孩儿哄，一个没忍住的低头笑了，不小心扯到嘴角的伤，难耐的嘶了一声。
　　疼了一会儿，连周又抬头盯向喷花，许久，终于低下头，磕在膝盖上。
　　他紧紧闭上了眼，一滴泪珠缓缓滚落。

　　慕昱一路的沉默无言，胜过苍白的千言万语。
　　心头溢满苦楚的时候，一点甜就能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