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是你》祟祟suisui

2、鸿音

　　花开落，云舒卷，回首已是百年过。

　　南靖国京师，添香酒居。
　　算起来，我到这京师已是两月有余，之前困于新店开张、诸事繁忙，一直未能有机会，来这口碑极佳的京师第一酒楼“添香酒居”一品酒容。我酒量有限，却偏偏喜欢那烈酒入喉时的辛辣之感，只觉妙极爽极。如今终于得闲，自然是要来此弥补一下，顺便犒劳自己最近监督新店装修的“劳苦功高”。
　　虽未至正午时分，这里却已有不少食客信步而入，一时间人来人往，酒香饭相萦绕，好不热闹，好不惬意。
　　只是半晌，这里竟近乎座无虚席，其生意之红火景气，自然可见一斑。
　　我选择了二楼一处靠窗的位置落座，这样一来，既方便我欣赏窗外景致，又能将室内情况一览无余，两不耽误。
　　“客官，您的‘凌霜傲雪’来了，它可是我们家酿酒师傅的独门绝技哇！这酒啊，外温内烈，后劲儿可不小呢。您慢用着啊。”店小二将酒壶与酒盏摆到我面前，又笑意盈盈地帮我甄了一杯，才转身离开。
　　酒香萦绕，直冲心神。闭上眼睛，感受着这浓烈的芬芳，不禁让人浮想联翩，好不肆意快活。
　　阳光从窗子照射至室内，落于白瓷酒盏中，使那杯中酒水更加透彻清纯有如明镜。
　　“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我的脑中顿然飘过了李白的那首《客中行》。
　　我端起面前酒盏，递至唇边，轻抿了一口。闭上眼，仿佛是昂首立于雪山之巅，俯瞰天下万物苍茫；又好似是只身潜于碧海之下，不顾汪洋波涛巨浪。
　　那烈酒入喉的清奇冷冽之感，实是胜于一切夸张的言语描述，令人回味无穷。
　　“凌霜傲雪”，还真是酒如其名，我不禁暗自赞叹，这南靖国天子脚下的添香酒居，果然名不虚传！
　　思绪百转千回间，蓦地被几步之外一桌食客的语笑喧阗打断：
　　“兄弟们，你们可曾听说了半月后的那场‘花魁大赛’？”
　　“‘花魁大赛’？怎么，今年百花楼的‘花魁大赛’要提前举办了吗？”
　　“怎么可能啊！我上回去百花楼的时候，也没听我家香香姑娘说啊，要是有‘花魁大赛’，我们香香肯定第一个亮相。”
　　“不是不是，我说的这‘花魁大赛’啊，可不是咱们京师那头号花楼‘百花楼’举办的。”
　　“我说你这人啊，能不能不要再卖关子了，快讲快讲！”
　　“难道是......”
　　“不错，正是那不久前才开张的歌舞乐坊‘鸿音阁’！这次的‘花魁大赛，’就是鸿音阁入驻京师之后，所要打响的第一炮！”
　　“乐坊也能办得花魁大赛？兄弟我长这么大，还真是闻所未闻。”
　　“这乐坊的姑娘，难道还能比得过花楼的不成？”
　　我朝那几个食客所在的方向轻轻瞥了一眼，那是三个公子哥儿模样的男子，年龄在二十五六上下，锦袍玉冠，穿着华丽，贵气十足，抬眼便知这定是些达官贵人家的公子少爷。可言语间，却难掩其时常出入烟花柳巷之地的乌衣子弟形象。
　　我晃动着手中的酒盏，唇畔不自觉地微微勾起，心中却暗自讥嘲，这人世间，还真是有买才有卖，有求方有供啊！历朝历代，青楼生意之所以愈兴难衰，不正是得益于这些所谓的“恩客”么！
　　一边在心里这么想着，一边玩心顿起，我灵机一动，端起酒盏，朝那桌食客走了过去。
　　“几位兄台，方便坐下说话么？”我压低了嗓子看着他们道。
　　那三个人微微一怔，目光打量着我，不是我究竟是何来意。
　　坐在中间的那个红衣男子见另外两个人没有说话，率先开口道，“这位小兄弟，不知如何称呼啊？”听这声音有些浑厚粗犷，应该是之前三人聊天时，最先提起花魁大赛的那名男子。
　　今日的我，一身寻常人家的少年扮相。着一袭天青色布袍，腰身处以腰带封之，整体看上去，虽不华丽，却简洁干净。另外，又用一根月白色的丝带将满头青丝高高束于脑后，更显得轻松利落。今天的扮相令我十分满意，扮成男子，既是我的一大特殊癖好，又能以防节外生枝，一举两得！
　　我笑着开口道，“小弟鄙姓冥，单名一个六字。”
　　“哈哈，原来是冥六小兄弟，不要拘谨，不妨一同坐下说话！”那红衣男子拍了拍身边空着的凳子，朝我爽朗一笑道。
　　我坐了下来，“这位大哥真是豪爽，在下敬您一杯！”，边说着边举起了手中的酒盏。
　　“冥兄弟一看就是真性情的人，那就让咱们干了这一杯！”这人倒是自来熟，和我碰了一下酒杯，然后一饮而尽。
　　“小弟刚才在那边饮酒，听到几位大哥谈到了......‘花魁大赛’”，我故意顿了顿，接着道，“果真是那即将正式开张的鸿音阁举办的？”
　　“我们尔桑大哥消息灵通，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消息，那还有假？”坐在红衣男子左手边，一位因胖而显得有些呆头呆脑的男子摇着脑袋，哼笑道。
　　原来这男人叫尔桑，我心中记下，“小弟真是冒失，居然还未请教兄台尊姓呢。”
　　“没什么大不了的，在下姓金，金尔桑。”他伸出手，冲我摆了摆笑道，“两个月前，有一群容貌极好的姑娘来到我们南靖国京师，大概，有二三十个那么多吧。大家伙都很好奇，怎么一下子来了这许多外地女子，还个个貌美如画。后来才知道，都是些卖艺为生的风尘女子，正是如今那‘未进其楼，先闻其名’，京师新贵‘鸿音阁’的金屋之娇。”
　　“这鸿音阁还未开张，就名扬京师了？莫非，有什么过人之处？”我眉眼含笑，故作惊讶道。
　　“冥兄弟定是初来乍到有所不知，那鸿音阁的姑娘们不但貌若天仙，而且个个都是才艺双绝。另外，这鸿音阁和那些个花楼自是不同，是文人墨客欣赏音乐的高雅之地，我们这群人呢，也顶多就是，跟着他们附庸风雅罢了。而且呢，听说以后还会有很多花样。”他略带深意地看着我道。
　　“什么花样？”我接着试探道。
　　“这个么，为兄知道的情况也不是特别详细，冥兄弟若是对此感兴趣的话......”，他思忖着，继续道，“不如半个月后，随我们一同去那‘花魁大赛’看上一看，权当凑个热闹了。”
　　我心里早已乐开了花，暗自窃喜，鸿音阁有我这么个奇葩东家，能差到哪去？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只是浅笑颔首道，“好啊，小弟也正想去开开眼界呢。到时候，我一定去寻几位大哥。”
　　和他们喝了几杯后，我起身告辞，“三位大哥，小弟还有些事，就不陪大哥们继续饮酒了，先告辞。”
　　结了酒钱，我走出添香酒居。酒香还在鼻尖萦绕，酒味仍在舌尖徘徊。望着湛蓝的天空，对着繁华的街巷，我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想着刚才的情景，我心中甚是愉悦。从当地人的反响来看，我之前的市场宣传应该是有些效果的。红烛、星星、落霜，还有若蝶，她们以后的日子也终于能过得好一点，不会再像从前那样，身不由己、前路难测了......
　　想来，我来到人类世界已经近乎百年。虽不是不死之身，但我的生命却是普通人类的数十倍之长。
　　在这近乎百年的时光中，我曾游历过这个时空的许多大大小小的地方，也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一个心愿。
　　有时候看到飞舞的蝴蝶，便会想到从前帮助过的那对有情人，并在心底里为他们默默祝福。我知道，不论是谁，终会寿尽，但是他们却永远不会放开紧握的双手，永远会紧贴彼此翕动的翅膀，这就够了......
　　我正在自己的思绪里怔怔出神，却被街上一阵嘈杂的喧哗声吸引了目光，一大群人聚在一起，仿佛中间围着什么人或是什么东西。
　　我踱步到人群边上，好奇地踮起脚尖向里面张望，眼前的那一幕，那个人，不禁令我倒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