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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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叫易凌。
她不是易凌。
那由朦胧月光裹挟着回忆带来的所有恍惚，似乎都随着这一句否认被撕开，钟杉一瞬间清醒过来。
眼前的少女，的确不是易凌。
虽然乍然一看，两人长得的确很是相像，但眼前的少女右眼的眼尾处有一粒鲜艳而又精致的泪痣，随着她眨眼的样子格外生动，叫人难以忽视。而易凌，没有这样的痣。
世间人有相像，可再相像，却终究不是那个人。
钟杉的眼睫垂了垂，如玉的脸在月光下显得更是如覆薄霜，苍白而又清冷。
“我叫凌依依。”大概跟“易凌”这个名字过于相似了，明明是自我介绍，凌依依却差点儿咬了自己的舌头——怎么说呢，感觉怪怪的，莫名有点儿欲擒故纵欲盖弥彰的奇葩意味。
钟杉的眉头一动，乍然抬起眼来。
人有相像，而这相像的两个人，连名字都这么……相像吗？
这般巧合，也太叫人难以置信了些。
“凌姑娘。”原本要转身走的钟杉在此刻改变了主意，微微地朝凌依依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一脸期待的凌依依：“？？？”
——话说，一般情况下，她都自报家门了，对方不得也自我介绍一下互相认识认识么？
怎么她看这位神仙一点儿这意思都没有啊？
大概神仙的世界她不懂吧。
凌依依强行安慰自己。
“奴家是不是碍着两位了？”一个还带着哭音的声音幽幽响起。
凌依依：“！！！”
她都忘了她大半夜冒着夜风出来是为什么了。
有些心虚地看了看身边那位就着小风哭了半宿还被她捂了半天嘴巴的姑娘，凌依依露出了一个略显尴尬的笑：“姑娘，你好些了吗？”
姑娘：“……”
这俩人哭都不让她痛痛快快地哭完整，还好意思问她好些了没？！
本来都觉得生无可恋了，现在这俩人硬生生地把她的悲伤搅和成了一潭浑水——没想到，找个地方哭一场还得看风水，最好也看看黄历。
一个在半夜独自饮泣的姑娘，自然也没好意思开口谴责面前两人，只抬着一双朦胧泪眼，无声地谴责这眼前人。
钟杉向来是个不通人情世故的，对着这一双泪眼也是无动于衷。
毕竟捂了别人半天嘴，凌依依还是心中有愧的，这才终于把目光从钟杉身上移了移，望着这姑娘，软和了声音问道：“姑娘，到底是何伤心事，值得你哭成这样？”
姑娘本来吹了半夜的冷风、又不幸被这两个二愣子搅和了情绪，泪都干得差不多了；结果被凌依依这么一问，那眼泪又像绝了堤的洪水一样，汹涌而至。
凌依依：“……”
怎么说她从小算得上一个挺讨人喜欢的女孩子了，现在突然发现自己还有一句话逗哭人的潜能，委实有点儿接受无能。
倔强女孩儿凌依依能这么认输？
自然是不能。
于是，钟杉就近景围观了斗志昂扬的凌依依用了浑身解数地去安慰那姑娘。
大概是眼前这位凌姑娘同易凌有太多的相似之处，明明知道这位凌姑娘不可能是易凌，可钟杉还是有些恍惚。
世间竟会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
“凌姑娘可有过世的姐妹？”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可即便如此状况下，钟杉的声音仍是近乎淡漠的平静。
正抽抽噎噎哭诉的姑娘差点儿抽过气去——正哭得上头呢，平白无故地听到这么突兀的一问，方知自己那等欲绝的伤心事，怕是在旁人那里连一点儿涟漪都没能激起，愈加羞愤得生无可恋了。
凌依依一愣。
哪儿会有人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问出“有没有过世的姐妹”，这般失礼的问题？
若是寻常人听了，又恰好有姐妹，怕不是要跟问问题的人打一架？
但凌依依不同，她是孤儿，被师父养大，这种问题倒也犯不到她的忌讳上；况且……凌依依看了一眼月光下如同仙子一般的钟杉，心中暗暗叹道——长成如此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模样，怕是做什么过分的事都能叫人原谅。
“没有。”凌依依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你是在找……”
“没有。”钟杉冷冷地打断了凌依依的话。她得到了否定的回答，虽然原本也没报什么希望，可还是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凌依依：“……”
这个神仙真的……过于喜怒无常了。
心情乍然荡到了谷底，凌依依那张同易凌过于相像的一张脸，突然有些让她难以忍受，钟杉转身便准备要走。
凌依依的目光随着钟杉而动，一见她要走，刚想要叫她一声，还没发出声音，却见钟杉有些突兀地停住了脚步。
莫名地，凌依依有点儿窃喜。
下一瞬，便听到那如雪籽儿一般清冷的声音道：“这世上，原没有一个人，值得你为他付出性命的。”
凌依依还没反应过来，她身边垂泣的女子却是突然抬起脸来，泪痕在月光下尤为明显；因着过于激动，她显得有些声嘶力竭：“你又如何得知？！你这般高高在上的人，又怎么会知道爱一个人的心情？！”
钟杉的脚步顿了顿，却并没有回头：“他若是知道爱一个人的心情，你又为什么会如此伤心？”
女子的表情在一瞬间凝固，仿若一朵原本就快要枯萎的花朵又遭受了严霜的打击，简直要随时凋零在这夜风之中。
钟杉没有再做任何停留，如同一阵风一样轻飘而去，只留下一抹雪白的背影。
凌依依下意识地就想要追上前去，她身边的女子却是突然才反应过来一样，爆发出绝望的哭声。
那犹如困兽一般的绝望悲哭，让凌依依毫不怀疑，若是她此时将这女子独自留在此处，明天她看到的恐怕就不是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了。
那个人啊……
凌依依一边低声安慰着绝望的女子，一边抬眼看向了早就没有了钟杉踪迹的方向，有些无奈的唏嘘——好一个冷若冰霜、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人物，怎么就不明白，一个悲情绝望的女子，又怎么会听得进去那般言语？
眼前的女子哭得语不成调，只是断断续续地重复着：“他怎么就不明白……我为了他，连命都可以不要的啊……他怎么就不明白……”
凌依依怜悯地看着这个女子，轻轻地叹了口气。
世间情为何物？
未必能够生死相许，却是叫人莫名有了飞蛾赴火般的勇气；可任凭那飞蛾赴火得再怎么惨烈，也未必能落到了对方眼中去，说不定，人家还嫌烧出一撮儿灰来迷人眼。
可这世上总会有人这么傻。
凌依依想，她从小就最是聪明伶俐，除了当个能够冷眼旁观别人犯傻的人，还能够……
女子身子一软，被凌依依眼疾手快地接在了怀中。
她笑眯眯地看着软绵绵的女子，满目怜悯：“做个好梦吧。”
织梦香，在她这样的“圣手”之中，那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只希望这个可怜痴心的女子，起码也能有一夜好梦。
作者有话说第4章 第 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