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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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正是出门踏青郊游的好时候。
但显然，在这密林之中穿行的钟家子弟并非是为着踏青散心而来。
钟桦和钟杉首当其冲，走在最前面，尽管都穿着同众人相同的蓝色衣服，却仍显得十分出众。
钟家子弟，素有历练的传统。
历万山在钟家势力的范围内，灵气颇盛，既易生灵兽，也易招邪祟惦记，千百年来几乎就成了钟家子弟平日里练手的后花园。
这日钟家的子弟正是奉族中长老之命，来猎杀历万山的妖邪之物，算是小小的试炼。
“师兄真是越来越厉害了！若我们灵虚境再有人飞升，肯定就是师兄了！”
“对啊对啊！刚刚若非有师兄在，我就着了那小妖的道了！”
“师兄……”
……
跟被簇拥在众人之中的钟桦相比，钟杉身边显得空空落落，同她走得最为亲近的人，也同她保持着起码一人的距离。
即便如此，钟杉仍是觉得吵闹。
能入灵虚境的弟子，皆是层层筛选、出类拔萃的天赋之人。钟杉目不斜视地快行了两步——这般吵闹不成体统，这一批人，到底是如何通过试炼进了灵虚境？
在那一片仍未消停的笑闹之中，有些许幽幽歌声隐约传来。
那歌声十分幽婉，带着一种动人的魔力，有那么一瞬间，钟杉都觉得身后这嘈杂笑闹声顺耳动听了些。
钟杉猛然转过头去，目光清冷如雪，兜头落了身后人满身。
一瞬间，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噤了声，眼睁睁地看着钟杉朝他们跨了一步。
钟桦眉心一跳，有点儿怀疑他这个妹妹是嫌弃他们太吵了，终于决定对他们出手了。
“三妹……”
钟杉皱眉，食指在唇前虚虚一按，眸光却是越过了众人，投向了更远处。
众人见状，愈发屏息凝神，钟桦这才回过神儿来，察觉到了那一细微而又魅惑动人的歌声。
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只见钟杉猛然一抬手，灵流竟是直接实化为一支短箭，“嗖”地一声，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短箭过处，有被那灵刃伤及的枝叶，反应慢了半拍似的，扑簌簌地落了一地。
“谁？！！！哪个王八蛋干的好事！！！”
少女如同银铃一般清脆的声音，叮叮当当地随着清风从远处传来。
众人面面相觑。
钟桦欲言又止。
倒是钟杉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淡，好似根本没有听到那一声娇叱，凝神确认了一下什么，转身就要走。
一同而来的弟子中有人露出了些许失望的表情——啧，总觉得有场热闹可以瞧呢，这么一走可不就错过了？
但谁也不敢真的停了脚步在这儿等热闹看，只能心中带着遗憾悻悻地一同跟了上去。
没等走几步，只听得背后一阵风声，有人穿花拂叶匆匆奔来，半点儿没有隐匿气息的意思，汹汹气势恨不能直拍人脑门儿。
“刚才是谁干的？！”
“姑娘，你……”
“就是你？！”
娇俏的少女眉眼灵动，宛若这林间快乐自由的黄莺，有人打扰了她的快乐，她就要扑棱棱地扇着翅膀飞来啄人一下，方才觉得神清气爽。
漂亮的少女总是让人不忍心苛责的，众人虚虚地拦了一下，便眼瞅着少女直奔最前方而去。
钟桦和钟杉同时转过脸来。
少女那张美丽灵动的脸上顿时闪过一丝愕然。
那张脸那么鲜活美丽，还没有喷溅上过鲜血，还没有任何令人心碎的悲哀。
“呜呜……”
幽幽的哭泣声在夜里显得有些瘆人，钟杉从梦中挣扎着醒来，有一瞬间的恍惚。
下意识地抚上了心口——明明今夜没有做噩梦，明明没有难忍的心痛，为什么，她仍是觉得心慌不安呢？似乎是有什么大事发生的前兆。
女子幽幽的呜咽声还在耳畔，钟杉这才猛然醒神——她如今竟是在这等情形下，走神了。
若是叫师父他们知道了，只能对她更失望了。
钟杉用力地闭了闭眼，闪身朝那有女子哭泣的方向而去。
虽然钟桦沉迷了一阵子“走马观花”，但毕竟还记得此行目的，倒也没耽搁多少时间。赶了一天的路，他们离浩初城已然千里了，落脚的这个地方，很是有几分偏僻。
一个偏僻的地方，深夜之中，突然有女子幽泣，怎么看这事都透着诡异。
“姑娘，大半夜的你都不困吗？”
还没等钟杉近前，便有人抢了先。
朦胧的月光下，只见一个身披温柔鹅黄色外衣的少女打着哈欠走到了一处，微微地弯下腰来，对着那幽幽哭泣的女子，伸出了一只手来。
月光落在她白皙的脸上，模糊了线条，让她看上去显得十分温柔。
钟杉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个半夜披衣而起、半点儿不设防备的絮叨少女，一时间只觉得全身麻痹，不能动弹。
她难道是在做梦吗？
夜幕深沉，月华如水，这般春夜，最是适合做美梦了吧？
明明才刚从初遇的梦境中醒来，转眼就步入了另外一场梦了吗？
这般真实的梦境。
这般不真实的梦境。
又兴许，她是落入了什么幻妖编织的幻境？
若是如此，那大概……就是所谓因果吧。
钟杉自己都不知道，她那一向冷冷的、从来都不肯有一丝弧度的唇角，露出了一抹苦笑。
可即便这是诱她入陷阱的幻境，看到那张无数次在梦中出现过的脸，她也不能停下向她走去的脚步。
“这得长成什么样，才值得让你大半夜的哭得这么肝肠寸断啊？欸，姑娘，你看这又有人来了，这人就未必有我这好脾气了，你看……”
少女一边说着俏皮话逗着哭泣的女子，一边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
清冷月光中，站着一个同样清冷的人。
那一袭广袖白衣，在微凉夜风的吹拂下，似是要乘风而去。
仙人下凡？
凌依依的目光再向上挪几分，一张清艳若雪的脸映入了眼帘。
果然是仙人下凡！
凌依依只觉得心口有些微微地发热，下意识地屏息凝神，还十分顺手地把面前这个仍在哭泣不停的女子给捂了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这一抹雪白的影子，生怕一不小心惹了仙人不悦，就再看不到这一抹靓影了。
“易凌？”
一个有些小心翼翼有些迟疑又有些恍惚的声音，轻如落雪地降临在了她的耳畔。
易凌？
听着跟她好像很有缘的样子。
只是，她不叫这个名字，在场的只有三人，这位神仙人物恐怕也不会突然自呼其名，那……
凌依依瞬间心碎——这么一个神仙人物，难道就是让眼前这姑娘深夜痛哭的罪魁祸首？！
想来若是有这么一号神仙人物同她有那么一段过往，然后又把她抛弃了自己转头飞升了，她恐怕也不比这姑娘出息到哪儿去。
这等神仙人物怎么偏偏做这种妖孽事！
啧。
她怎么就没这种运气！
心念几转，凌依依就酸不拉叽地扣了一口巨锅在钟杉头上；莫名背了锅的钟杉自然不知道面前少女如何做想，只是一个劲儿地恍惚。
是易凌吧？
是易凌吧。
她的心……
于是，凌依依就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神仙人物伸手抚上了心口，只觉得那纤白的手是按到了自己的心上，否则，她的心跳怎么就跟着加速了呢？
凌依依满脑子胡思乱想，眼睛却是诚实得很，牢牢地粘在人身上半点儿不肯丢。
“唔唔……”
被凌依依捂嘴半天的姑娘眼瞅着都要断气了，终于放弃流泪，挣扎着发出了些许声音。
凌依依这才反应过来，她刚刚究竟干了些什么。
太造孽了啊！这么一个可怜的姑娘，为心上人哭得夜不能寐，结果……“心上人”刚疑似出现，她就把人给捂了嘴？！
这等行为，简直……简直……就是跟要当场跟人抢人一样……
刚刚有些过快的心跳还未恢复平静，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凌依依只觉得面上也跟着泛热了起来。
她虽是个孤儿，但自幼得师父宠爱，一向伶牙俐齿。
可不知怎么回事，她平日里的那些伶俐和精灵，偏偏都在此时跑了个无影无踪。
“我……”凌依依张了张嘴，眸中仍满盛着那个如雪一般清艳的人儿，脑中有什么东西好似一闪而过，却又瞬间空白一片，让她有些语无伦次。
“易凌。”
下一瞬，凌依依的手腕就被紧紧地攥在了神仙的手心中。
果然是神仙吧。
因为不食人间烟火，所以连掌心都是跟雪一样冰冰凉凉的，明明攥着她的手腕带着些惶然的急切，却并不狼狈，只是……为什么会有一种令人窒息的悲凉？
像是乍然站到了冰原之上，目之所及，皆是空茫与寒凉。
凉得……让人的心都有些绞在一起了。
“易凌。”
钟杉有些茫然地又叫了一声。
她曾无数次地梦见过易凌，曾经无数次地想过若是能把易凌重新带回到这个世界上就好了。
可如今，如果站在她面前的就是易凌，她为什么一点儿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呢？
“我……”那如雪一般清冷的声音，终于将凌依依脑中的空白给赶了去，她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口水，紧张得有些发抖，“我不叫易凌。”
作者有话说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