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望》春日徒徒

6、密码

　　虽然羞于承认，但温睦在军训的时候就喜欢上祈望了。夏日炎热，开始虽也有爱美的女生坚持全妆参训，站军姿几分钟后汗水便把精致的妆容打花，像是战败的逃兵。
　　下午大家便默契地只涂口红。

　　温睦就是在第一天的下午注意到祈望的，她们表演学院女生多，原本可以自己组方队，但是教官从别的学院拉来几个女生填空。祈望这种不合群的女孩就这么被挑过来了，反正她在哪里都一样，都不想和别人说话。

　　温睦直直地看着那个高挑明媚的女孩向她走来，清秀的五官，樱红微润的唇瓣抿起，弯出迷人的弧度。意识到这么看人不礼貌，她立刻垂眼低下头，余光见着祈望站在了自己的斜前方。呼吸一滞，初三对室友有过奇妙情愫的她从那时就把自己归类到双性恋的行列，只是年纪尚小，不愿耽误学业，所以不了了之。

　　在温睦看来，祈望是冰雪覆盖的火山，似融非融的盛景，她心甘情愿沉溺进潮汐涨落，蛰伏静候万物复苏。

　　军训的十几天原本是交朋友的绝佳机会，大家都不能带手机，闲暇时的消遣自然而然就是和周围同学聊天。祈望谁也不理，经常是找个树荫下面坐着乘凉，眼神沉静。因此温睦眼巴巴地盼到军训结束，竟连一句话都没和她的心动女嘉宾说上，更别提加微信了。

　　还是跟余然提起，歪打正着祈望又是自己好友的室友，拐了八个弯的才加上那人，好歹说了两句话，还创造了个见面机会。

　　许寄颜应景地做了整晚祈望喜欢上别人的梦，惊醒之后忽觉故事的女主角就在自己怀里，方才安下心来。吃过药喝过水，现下也不发烧了，她忽然有些留恋，甚至想立刻再去冲个冷水澡。

　　终究是悄声起来洗澡洗漱。
　　她没忘记涂身体乳，硬是自己闻着自己像块草莓牛奶糖才出来。
　　掀开被子爬进去，恢复原先的姿势。

　　“你醒了？有没有不舒服？”祈望睁眼便看到许寄颜放大的五官，眼神直愣愣的，粉唇轻启，如若不是惦记着还有层师生关系，她巴不得立刻吻上去。可惜不能如愿，况且许寄颜身体欠佳，她更是要先关心一番。

　　“我没事，谢谢小祈昨天照顾我。”许寄颜浅笑嫣然，距离更近了，几乎要贴在祈望唇上“昨晚睡得好吗？”

　　祈望被甜甜的气息笼罩，又能闻到她头发上洗发水的花香，牙膏的薄荷香…都混合搅拌，一时被迷的神魂颠倒。
　　她想张嘴说话，许寄颜趁虚而入，唇齿交缠，舌尖相抵，互相引诱。
　　祈望有样学样，她在下面，除了有些热，其他倒还好，许寄颜的胳膊渐渐支撑不住，倒在她身上。

　　祈望回过神，推开许寄颜，把脸别到一边去，努力地调整呼吸。
　　“许老师身体恢复就好，我先去洗漱，等下直接打车回寝室，就不打扰您了。”她又补一句“我有钱，还是可以自己打车的。”

　　许寄颜到嘴边的话咽下去，心里暗骂祈望不讲情面，她又想到什么，硬是追着祈望到洗手间，定定地看着那孩子刷牙，怎么刷牙都这么好看。
　　“小祈同学…作业写完了吗？”
　　“咳咳咳…”祈望被戳到痛处，牙膏泡沫呛了一下，引起剧烈的咳嗽。

　　许寄颜赶忙凑近了给她拍后背“没写就没写，都是大学生了，允许偶尔一次不交作业。但是，要扣平时分。”
　　“？！！”祈望瞪大了眼睛看着她，许寄颜露出一副得意的表情，于是祈望闷头漱口。

　　“小祈早饭吃点什么？我给你做。”
　　“不麻烦许老师，我就先走了。”祈望露出一抹极其单纯的微笑“回去还要写作业，不然该被您扣平时分了。”
　　“喔？那你在我家写完再走吧。”许寄颜也笑，小狐狸和老狐狸各打算盘“就当随堂测试，看看小祈学的怎么样。”

　　祈望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顿时有些慌张“不用…”上课哪还听讲，不是光顾着看许老师的盛世美颜就是坐在后排睡觉，要不是室友们告诉她，她都不知道还有作业要写。原本想着回去抄抄改改糊弄过去就得了，谁知许寄颜直接邀请她随堂测试…

　　“我回寝室写吧。”她又补了一句“一定会写的，而且我课本电脑都在寝室呢。”怕许寄颜多想。
　　“没事儿呀，我这也有电脑和课本，反正你书上也没笔记，我没说错吧。”许寄颜眉眼弯弯，嘴里却不说人话。
　　“我…”祈望哑然。

　　许寄颜把围裙套在身上“去沙发坐会儿，我做好饭叫你。”

　　祈望拒绝不了她，不仅仅是因为她是自己的老师，她喜欢她，幼年时缠着许寄颜要留在她家吃完饭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祈愿早早就回家吃晚饭去了，吃晚饭写作业洗澡，睡觉。祈望死活不走，家里阿姨来叫了好几遍都不答应，抱着许寄颜的大腿嚎，非得在她家吃饭。
　　后来两家的家长和阿姨都默认，不再说什么。
　　许盼希和许寄颜都吃阿姨做的饭菜，只有祈望端着属于她的小碗，吃许寄颜炒的菜，有时也和许盼希一样喝牛奶煮年糕，津津有味，那是姐姐的味道。

　　很久很久以后。
　　许盼希缠着苏念宜做牛奶煮年糕给她，因为那是姐姐的味道，家的味道。
　　现在呢，祈望也有点怀念姐姐的味道了。
　　是颜颜姐做饭的味道，不是姐姐嘴唇的樱桃味道。

　　“姐…许老师，我想吃牛奶煮年糕，可以吗？”她还是忍不住把心里话说出来。
　　许寄颜机敏地捕捉到了那个还没出口的称呼，心情愉悦了许多，听到祈望的要求，更是欣然答应，小女孩那带着试探语气微微上扬的语调，让她心里痒痒的。

　　“不在学校的时候你还是叫我姐姐吧。”许寄颜背对着她忙忙碌碌。
　　祈望心里的天平微微倾斜，立刻又被她摆正“您是我的老师，我得尊重您。”
　　许寄颜暗道不说还好，说了反而开始张口闭口您您您的了。
　　“我是你姐姐的姐姐，所以也是你姐姐。”许寄颜心里念叨，嘴上也这么说了。
　　祈望不搭理她。

　　一碗牛奶煮年糕，被祈望吃的干干净净。
　　再怎么嘴硬也没用，行为骗不了人。
　　“多谢许老师款待了。”她客套道。
　　“你以前不都是亲我一下当作谢谢了么？”许寄颜笑笑“唉，越来越生疏，真是女大不中留啦。”
　　也不知道是谁先抛弃谁的，祈望心里骂。

　　“我课本电脑都在书房里，你自己拿，电脑密码你知道是什么。两个个半小时能写完吧，一会我检查。”
　　丢下这段话，许寄颜收碗洗碗去了。
　　祈望在风中凌乱，老天，有谁能救救她。

　　许寄颜的书桌一如既往的清爽整洁，物品摆放极为讲究，她有强迫症。
　　祈望开电脑的时候有些紧张，输入密码时更加，手指都在微微颤动。
　　0609525
　　电脑打开。
　　密码依旧是她和许寄颜的生日的组合，这么多年，一直是这样。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躁动的内心，起身把教材拿到手边，翻开第一页。
　　她和许寄颜的合照。
　　是她们决裂的那天拍的，两人都是微微笑着，不露牙齿，脸贴着脸，如此亲密。
　　更亲密的事情也不是没做过。

　　她和许寄颜的合照是怎么都数不清的，从小到大，无论是自拍还是他拍，都有不少，有些许寄颜印出来做成相簿，有些放在相框里摆在家里明显的位置，许家的照片都是她和许寄颜的，而许寄颜的亲妹妹许盼希没有姓名。

　　祈望大概能猜到为什么许寄颜把这张照片夹在书里天天看，因为自己是这天给她表白的。
　　许寄颜没进来骚扰她，可她被这一系列的小心思扰乱了阵脚，书里的字一个也看不进去，腾地站起身出去叫许寄颜。
　　“许老师…您…怎么把我照片夹书里…”明知故问。
　　“因为我喜欢你，想每时每刻都看到你。”许寄颜从善如流地回答她。

　　祈望突然觉得自己跳火坑了“你…”
　　“我实话实说。”许寄颜走过来，为她顺顺头发“你不知道我喜欢你吗？我不但喜欢你，还爱你，想让你做我女朋友。”
　　“…”她居然这么直白。
　　“问完了吗？现在是不是该回去写作业了？”

　　祈望盯着许寄颜看，琢磨不透她的真实想法，樱桃味的唇开张起合，祈望有些坏坏的想把她们吃掉。
　　这么想，也就这么做。
　　她往前走，许寄颜往后退，直到后背贴在墙壁上，她的身后再没有地方能躲避。
　　祈望吻她，笨拙地贴合，摩擦，想给自己也染上樱桃的味道。
　　许寄颜被她吓到，可偏巧祈望做的事情和自己想做的一样，那正好，这下不能说她对学生图谋不轨了。

　　许寄颜从祈望的无助里接过主动权，反身把祈望压在墙壁上，吻了个尽兴。
　　待两人分开各自平静呼吸，许寄颜依旧搂着祈望的腰，那人羞愧难当，推开她小跑到书房，把门反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