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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涟漪 ...

  •   5

      南柯在学校的生活也不太好过,小学的班上总有些喜欢以捉弄人为乐趣的小孩,同样会衍生出被捉弄的悲惨的孩子。而南柯生来就是容易被欺负的对象,长像懦软,身材矮小,又不爱说话,自从转到新学校后就一直成为调皮捣蛋的男生们捉弄的对象。

      但一天老师在班上公开说南柯有自闭症后,班上的一些小女孩每次看见有人捉弄南柯就会去报告老师,班上那个悲惨的孩子的阴影转移到了一个女生身上。

      她的名字叫连艺,座位在南柯的斜上角。

      南柯在意到她,是因为她每天都和自己一样坐在座位上,几乎从没有离开过。虽然南柯说话少,但实际上在让自己不安的环境里,南柯会细心观察每一个人,听到身边的所有碎语,所以关于她的事南柯很清楚。

      她被捉弄的原因和南柯一样,几乎一天可以不和周围的人说话,爆发的原因是她上课时将大便拉在了裤子上。

      从此这个女孩就有了一个响当当的名头——“屎亡女神”。而在小孩中传播的流言一样很可怕,从将大便拉在裤子上开始,班上又流传起她为人特别邋遢的故事,说她会把鼻屎随便揭在头发上,到后来变成了会把鼻屎全部黏在课桌里作为收藏。

      南柯从没见到她这么干过,几乎都是一些男生对她的捉弄,但是她从来没有反抗过。

      南柯知道她害怕老师,每次老师一大声说话,她就会被吓一跳,她害怕同学,每次和别人说话都是轻声细语、战战兢兢的。

      “哟,屎亡女神今天有没有炼造新的鼻屎丹。”一个叫简明析的男孩坐到连艺的身旁,南柯的前方。

      这个男孩南柯也很清楚,他是一个哗众取宠的人,喜欢在课堂上插话,喜欢在课间打架。而班上的男生也因为他个头比较高大,性格开放,都喜欢和他一起起哄。

      他是所有人课间的调味品,但他总是以此沾沾自喜。

      “没有。”连艺小声的说,但是南柯可以听清。

      “你在说什么呀?”简明析将手拢着耳朵贴近她,在鼻子前扇动说,“啊,又有一股味道。也就在我们班闻到臭味都不用猜测,有屎亡女神镇场,还有谁能盖过她呢?失敬,失敬,还是女神厉害。”

      他又假装谦卑地拱手,身边的同学都向他围拢,发出刺耳的笑声。他的几个好兄弟也纷纷围在他身边,观看他个人的表演,他便愈发得意了。

      “屎亡女神每天早上拉屎,还会回过头慈爱地看看,大家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兄弟纷纷问。

      “因为他们是同类,那是她的孩子呀!”简明析话音刚落,周围笑声连绵,如刀子般锋利地撕裂连艺身边的空气。

      “女神刚刚在做什么呀?”简明析看见她把一个本子遮在自己的双手下,便用手去抽。

      “别拿我的东西!”连艺慌张地压住本子。简明析却使劲抽动一角,在撕扯之间却不小心扯下一角来。

      连艺看见自己的本子被扯烂了,忽然就红了眼睛,趴在桌上大哭起来。

      “哎呦,哭什么哭,不就是一个破本子么?我都不怕你本子上的鼻屎。”简明析局促不安地说,似乎有点担心待会老师会发问,便连忙撤退。

      众人也纷纷散开,只留下连艺一个人。

      上课铃敲响,连艺依旧趴在桌上哭,同桌嫌弃地骂她让她别哭了,可是她依旧听不下来。不知道是在哭撕裂的本子,还是在哭自己碎裂的自尊。她的举动终于惊动了老师,老师走到她身边脸色阴沉,小声地询问她原因。

      她战战兢兢地站起来小声地哭:“简明析把我,把我本子撕烂了。”

      简明析听见她告状,立马站了起来说:“老师对不起,我们下课玩的时候我想看看连艺在本子上写了什么。然后扯过来看,一不小心就把它撕烂了。我放学后一定买一个新本子给她。”

      老师满意地看着勇于承担错误的孩子,又回过头看向连艺,轻声说:“要多和同学交流嘛,就看看你写的东西,同学们也是想和你玩。老师看看你的本子,被他弄成怎样了,我待会下课也给你一个新的好不好?”

      连艺大惊失色地按住本子,但她不敢拒绝老师。老师顺手把本子拿起来看,突然脸色就变了,转过头来严厉地说:“连艺,难怪数学老师跟我说你上课不认真,你在数学课堂作业本上用铅笔画画?”

      老师重重地把怀里的书敲打在她的课桌上,连艺吓得连哭声都没有了。

      老师把本子拿起来给周围的同学展示:“刚才数学课,也只有我们的连艺同学把它上成了美术课,那在语文课上她是不是想上体育课呀?”

      老师好不容易平息了怒气,把她的本子放回她桌上,冷漠地对她说:“你不要哭了,先站个几分钟冷静一下。自己反省一下上课该怎么做,想清楚了再坐下去。”

      老师拿起课本背过身去,示意简明析坐下。

      “同学们——我们接下来回顾上堂课的课文,大家把书打开,我们一起朗诵。”

      在朗朗的读书声中,连艺仿佛被整个班级孤立了,南柯清楚地看到这个女孩站在一个玻璃罩中,成为了一个供人观摩也被人拒绝的外来物种。

      连艺就这样站了一节课,老师以为她是要跟自己对抗,但是只有南柯知道她是想尽量减少自己的举动,好让别人不要注意到她。

      因为她一整节课连手指头都没有动过。

      放学后,连艺将本子丢进了垃圾桶,南柯偷偷把撕碎的部分和原来的本子拿起来认真地看,上面画了一个穿着长裙的女孩,她的睫毛纤长,眼角挂着水晶状的泪珠。

      后来连艺可能会惊讶,自己的书包里不知被谁塞了一副画,画上是一个身着蓝色长裙在翩翩起舞的女孩,身边是紫色和蓝色的蝴蝶牵扯她的裙摆。女孩的眼睛紧闭,睫毛上是金黄色的泪珠装饰,而嘴角是上扬的微笑。

      5

      我和荏苒乘着凤凰凌风扶云,它有力的翅膀每扇动一下似乎都惊天动地。

      我望着身下渐渐缩小的绿宗聚落,把手放在它的额头。它明白我的指示,向一旁的山峰飞去。

      “我们要去哪?”荏苒惬意地问我。

      “云林山,那里有一棵古树,人们叫它世界树,虽然不是长在最高的山上,但是是白城周围最高大的树,”我向身后的荏苒说,“你应该会喜欢吧。据说它在国度建立以前就存在很多年了。所有的人都相信它是一棵神树,有什么重要的事都回去祭拜或去求卜。”

      “我们绿国也有一棵这样的古树,我们叫她阿妈,她的枝蔓和根系已经覆盖了整个绿国,听她的声音我能感知到每一个角落,”荏苒自豪地说,“你们的世界树肯定没有我们的阿妈更大。”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我失笑看她,继续按住凤凰的头顶。

      一阵轻柔的赤色微波将我们拦住,我又轻轻拨开前方的空气,微波散去。

      荏苒问道,“这是什么?”

      “上次爵觐殿不是说了白城里出现了死去的羽衣卫么?红公爵下令将周围的山都封禁了。”我回头看她说道。

      “那这样进去好么?”

      “你不是最喜欢闯入什么禁地之类的地方。”我玩味地看她。

      “谁说的,我最听话了!”荏苒撇撇嘴说,“你不是带我来看树的,应该是在躲阿克吧,我看再过一个时辰就晚上了,他估计是找不到你了。你们玩鬼抓人真无聊,输了也不会有什么惩罚。”

      “当遇到一些意见相左的事我们就用这种方式来决断,虽然最后也是他输,不过也显得公平一些。”

      我望向前方葱茏的林海,漫延的云雾似流水在树丛间流淌。

      我侧身又问她:“你希望有什么惩罚。”

      “拔他十来根羽毛!”荏苒忽然兴奋地说。

      “你不喜欢他么?”我有惊讶地问她。

      荏苒撑开双手感受身边流溢的云雾,嘻嘻哈哈地说:“不,虽然没有像喜欢小国王那么喜欢,但我也喜欢他呀。你说他集智慧和勇敢于一身,所有的好词都可以往他身上堆。在我眼里他也就像白纸一样毫无污点,但是我就喜欢往白色上加点颜色,不知道他感到痛的神情会是怎样。”

      “我刚好也喜欢这样。”我微笑地回过头看她。

      凤凰落在一处空旷的平地上,映入眼帘的是一棵长着无数白色绒花的树。纷飞的白絮似蒲公英般四处飞舞,又似落雪一般将树的整个周身笼罩。树丫上还挂着许多白色的信笺,里面是祈福的人所写的愿望。

      树旁是两尊石狮,中央放置着一个巨鼎,里面的香灰插着一些熄灭的香。再远处是一个小小的神龛,里面摆放的是信笺、笔墨。

      我们的前方是十多个摆放整齐的红色蒲团,都已经被浸入到白絮当中。

      “因为被封山都没人来打扫。”我翻身落地,一步步向前迈进,白絮听话地从我脚边四散而去,如退潮一般。

      我回过身对荏苒说:“你有什么想祈求的可以在那边的神龛里取一张纸,写下后挂在世界树的树梢,等实现了后再取下放进中间那口鼎中还愿。或者有什么想问的,直接燃烧后放进鼎中,再去神龛里抽一只签。”

      “祈求什么?我就求现世安慰好了。也希望早点找出那些死尸和羽衣卫死去的原因,这样红公爵和小国王也能平平安安的了。”荏苒大步踏前。

      她匆匆地跑到神龛旁写完字,又跪在蒲团上郑重地磕了几个头。

      “用树下的撑杆把信笺挂上树梢。”我又向她喊道。

      她听话地把信笺挂在撑杆的分叉头,支起撑杆选了一处较高的枝丫,踮起脚尖。

      忽然一阵狂风乱作,树上的绒花里裹藏的白絮如鹅毛大雪般倾轧而落,撑杆上的信笺被吹走,她惊讶地回头。

      天空阴暗起来,她朝我大喊:“小国王,你后面!”

      我向后望去,几个穿着兜帽黑袍的人影站在我身后不远处,他们的衣衫破旧如碎裂的幡旗,裸露的双脚呈现出焦黑色,瘦弱地似只有骨头般,像极了一根挂着黑布的枯枝。

      “你们是谁!”荏苒警惕地跑到我面前护住我。

      他们中间一个和我差不多身高的小孩走到凤凰面前,凤凰受惊得向后退步,可身体却古怪地向他靠前。

      漫天的飞絮在他的身边燃烧成了黑色烟絮,他扭过头来看我,脸上黝黑,只有一双没有瞳孔的白色眼睛格外扎眼。

      他将手按在凤凰的头顶,凤凰的身体不受控制般被他按下。

      一股黑烟从他手上漫延,似火烧一般渐渐裹卷凤凰七彩的翎羽,七彩褪去。凤凰渐渐被灼烧成黑色,翅膀扇出火和烟尘,似从岩浆中飞出来的怪鸟。

      “凤凰!”荏苒惊恐地喊道。

      黑凤凰扑棱巨翅凌空而起,向空长啸,口中喷吐出黑火,黑火像浸透在水中的墨水般肆意地蔓延。黑凤凰又用已经变为紫色的双眸冷睇我们,张开巨喙向我们喷吐黑火。

      忽然眼前一阵透明的清水在风中四散,眼前的空气变为扭曲破碎的玻璃,黑火褪去。

      一个蓝衣女孩落到我们面前,她的全身和雪一般纯白晶莹,从头发到赤裸的脚踝,似乎是堆砌的雪人。

      女孩回过头来望向我们,金黄色的水珠在她的睫毛上结成冰晶,四散的发丝如悬挂的雾凇。

      “蓝公爵涟漪救驾来迟,”涟漪轻声向我们说道,“陛下和绿公爵没事吧?”

      我们身后袭来几股水柱,他们在空中旋转幻化成人型,全身被裹挟在冰蓝色的罩袍里,只有透过眼前一块网纱能依稀看到他们的眼眸。

      他们手中都拿着冰制的长剑,在空中却又如水柱般四散出水滴。

      “他们是谁?”荏苒向涟漪问。

      “我猜他们和上次我们在爵觐殿讨论的死尸有关,”涟漪眼神尖锐,用严肃的语气说,“我追踪他们很久了。”

      涟漪伸出右手,空中的水汽凝结成冰变成她手中的利剑。

      她向前飞跑,赤脚她过的地方留下冰凌,她凌空一跃,用利剑向黑凤凰砸去。

      凤凰身后黑袍的小孩忽然如烟尘般散去,又凝结在凤凰面前,一股黑色烟尘挡住涟漪的剑,又将她击飞到一旁。

      黑袍小孩悬空而立,无数烟尘向他汇集,他身边的靠近的所有物体都化成黑烟,甚至连他脚下的土地都开始沙化成灰。

      我们身后的穿着罩袍的几个蓝宗人奋勇地向他奔去,而他一挥手,那些蓝宗人突然剧烈被黑火燃烧起来,转瞬间变为焦炭,又在风中如烧过的纸屑般被吹散。

      “公爵带着陛下快走!”身后一个蓝国人喊道。

      他从又怀中取出一个瓶子,打开瓶塞里面的水飞腾而起,化成一只晶莹的大鱼,将我和涟漪、荏苒卷起,驼着我们迅速向后退去。

      越来越多的蓝国人像不断的潮流般从我们身后涌来,却在黑袍小孩挥手之间顷刻灰飞烟灭。

      我清楚地盯着黑袍小孩,他的嘴角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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