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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折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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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一盏昏黄的小灯下,桌上摆着云盼月的照片,顾北在桌前正在伏案写作业。
突然他听见客厅门被打开的声音,顿了顿笔头,又继续写。
“顾北!”客厅传来顾全声调曲折的声音。
“又喝醉了。”顾北叹了口气,往房间外走去。
“爸,你叫我?”顾北立在门口小心翼翼地看顾全说。
“你……今天去哪了,啊?”顾全脸色涨红,他手中握着一个喝空的酒瓶。
顾北冷静地说:“我今天去兴趣班了,你忘了么?”
“去……你妈的!”顾全站起来,一下把瓶子摔在地上吼道,“我不是让你周末都来店里帮忙么?”
“爸爸,我们说好了,每晚我都回去,但是周末的时间我自己安排。”顾北被吓了一跳,又镇定下来。
“学会顶嘴了,啊?”顾全从沙发的角落里拿起钢制的扫帚。
“对不起,爸爸你喝醉了。”顾北扶着门说。
顾全持起扫帚,重重地敲打在地上,又向他吼道:“老子喝醉……不喝醉,你个小毛头管得着么?”
“爸爸,你喝醉了,我回房间了。”顾北退回房门内,将房门锁上。
“你……他妈的,又锁门!”顾全在门外吼,用力踹门骂道,“开门……你不把话说清楚,躲在里面干嘛?”
“爸爸你喝醉了!”顾北惊魂未定地贴在房门上说。
“那我现在要你出来!”顾全又骂,继续用脚踹门。
“爸爸,待会邻居就会听见了。”顾北大声地喊道,用身体抵住门想减少震动发出的声音。
“听见就听见,他们就是看不起我,”顾全用力摇动门锁,又喊道,“那个莫茜,南东绪,还给你报兴趣班!是觉得我交不起钱是不是?”
顾北抵在门口向外喊道:“爸爸你轻点,待会就惊动邻居了。”
“好啊,我就想惊动他们,让他们来看看我,看看你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顾全加大了脚上的力度骂道,“你去做他们家的儿子呀!”
“爸爸,我开门,给你倒点醒酒的茶喝可以么?”顾北镇定下来,用盖过他的声音大喊道。
“好,你给我开门!”顾全停止动作。
顾北小心地将门锁打开,轻轻地裂开一条缝。不想一脚被顾全踹开,顾北猝不及防地倒在一边。
“叫你给我开门,还那么多理由!是不是好久没揍你了?”顾全挥舞钢制扫帚,划破空气发出声响。
“对不起,我去给你倒茶。”顾北惊慌地退到书桌一边。
“倒个头……我开个店在店里天天给人端茶倒酒的,你怎么不去?”顾全破口大骂说,“要不是你这个拖油瓶,我用的着每天这样?”
“对不起。”顾北双手撑住地看他。
“还把你妈妈的照片摆在桌上?”顾全骂道,“她死了多久了?现在是我在养你!你这么想她么?”
“爸!”顾北站起身,盖过他的声音,又小声地说,“你醉了。”
“还和我顶嘴了?以前怎么教你的,不准和我顶嘴!”顾全挥舞扫帚顾北打来。
顾北用力持住,继续说:“爸,你醉了。”
“还敢接?”顾全抽回扫帚,似乎更气愤地说,“你这么想你妈,干嘛不和她一起去死,啊?”
顾全一脚把顾北踹倒,又朝他桌上的照片骂道:“你都死三年了,还阴魂不散是不是?你最伟大了,死的早就什么都不用管了,还天天有人念着你!”
顾全从上而下劈下扫帚想敲碎相框,顾北连忙冲过去用手去挡,发出强烈地撞击声。
顾北吃痛地蹲在地上,捂住自己的左手。
“你怎么了?别在老子面前装。”顾全持起扫帚骂,似乎唤醒了几分理智。
“爸,你能出去么?明天再说。”顾北咬着牙,嘴唇发白。
“行,明天再揍你。”顾全似乎有几分清醒了,骂骂咧咧地走出房门。
顾北连忙将门反锁上,蹲在地上捂住自己的左手。他张大嘴却不敢叫出声,只能默默地蹲下身靠在房门上。
12
王都被黑灵入侵后人心惶惶的,所有居民都闭门不出。各国公爵却收到了黑灵和紫国军队侵犯的军情,向我告急希望回国。红公爵批准他们还国但需要对紫国宣战,并在国内局势平定后派兵增援一同讨伐紫国。
在得知各国公爵要回国的消息后,王都的各国居民都想随自己的国公一同返回,底城居民几近迁空,留下来的多是世代在王都的居民或难以适应长期跋涉的老弱。
留下的紫宗聚落的居民却被红国的禁军封锁,等待处刑。
我坐在床边看向阿克,他的翅膀只剩右半边一只了,展露着,接受医师的诊察。
“陛下别担心了,不过是失去一只翅膀,以后不能飞罢了。”阿克见我在看他便露出笑脸。
医师告知我无其他大碍后,便悄然退下。
我忧伤地对他说:“怎么弄成这样的?”
“我的右翼是圣器,却忘记左翼不是了,挡在蓝公爵面前时直接被黑灵烧掉了,”阿克抿起微笑,又抚摸自己的羽翼说,“陛下,但即使只有一边翅膀,我也会用它继续守护好国度的。”
“想对紫国宣战,下令羽衣卫和王军一起讨伐紫国么?”我也齐整好他银色的发丝。
“不能加入这场战争,”阿克垂下头默然地说,“如果出战的话,就违反了王军只守,绝不战的誓言。”
“你不恨紫公爵,不恨紫国么?”我沉默了一会问。
“我不能恨,”阿克摇了摇头,思考了一会又微笑说,“我从诞生之初,陛下就让我要做一个没有负面情感的人。”
“可是陛下,”阿克用手抚摸空荡的左半边,抬头看我说,“刚刚陛下问我的时候,我的心里也滋生了恶意。我恨黑灵,恨放出了黑灵的紫公爵,恨他麾下的紫宗人。我以后再也不能正常地和我的海东青伙伴一起翱翔了。”
“但我知道我不该任由这样的情感生长,陛下也应该警惕这些情绪。因为我们要守护的不是一个公国,而是所有国度的同胞。”阿克又抿着嘴说。
我又问:“你想怎么做?”
“我们现在能做的是安抚王都的居民,让留下来的人安心,”阿克闭上眼又睁开,理顺我的头发说,“陛下,我们得去底城紫国聚落巡视,撤回红国的禁军,紫宗人会感受到陛下的圣恩。至于讨伐的事,我们不能做,我们不能挑起各国之间的战争。”
“听你的。”我点点头。
我和阿克来到了紫宗人的聚落中央祭坛,大理石的街道上空无一人,一座座尖塔殿堂也沉默在萧瑟的冷风中。羽衣卫和镇守的红国禁军做了交接,并找来了余留下的紫宗人组成了唱诗班,命他们重新在殿堂内吟唱紫国的赞美诗,同时敲响殿内的钟。
紫国人信仰一个万能的神,祂创造了世界,是所有生命的起源,每周他们都会在殿堂内礼拜,钟声敲响就是呼唤人们前来。
因为殿堂有很多座,开始礼拜的时间也各不相同,所以此方响罢,彼方又起。钟声此起彼伏,远远近近,重重轻轻,弥漫整个聚落。
每个殿堂的主持者都在我的授意下告知礼拜的宗人中午时来到中央祭坛,祭坛上的人逐渐多了起来。
他们在祭坛下都十分静默,有的朝我和阿克下跪,但更多的是缄默不语,面色凝重。
围在祭坛四周的是羽衣卫。他们神情肃穆,手持利戟,利戟交叉拦住间隔的缝隙。
一个羽衣卫走到阿克身边说:“右翼大人,已经中午了。”
阿克点点头,吹响口哨,四周的羽衣卫将利戟顿地,展开间隔。
祭坛下众人被顿地声吓住,纷纷退回几步。
“我和陛下来到此地不是来问罪的,”阿克高声喊道,“红公爵为大义让各国讨伐紫国,但是不代表紫国人有罪。所以我们解除了红国禁军对紫国聚落的封锁。”
“陛下。”一个胆大的男人双手合十举高。
“怎么了?”我问他。
“我们想知道紫公爵真的背叛了陛下,释放了黑灵么?”男人高声问道。
“我们现在也不清楚,但是青公爵正在奉命去审查这件事。”我回答说。
“不过……”我又看向阿克,示意他来说。
“不过陛下态度是:紫公爵即使有罪,紫宗人即使有罪,但是没有加入战争的紫国人,你们大家都是无辜的,你们同样是国度里善良的居民,”阿克高举手中的利剑说,“你们同样能沐浴王恩,和其他公国的人一样,你们都是我们的同胞兄弟。”
阿克又将利剑插入剑鞘发出轻响,“我们的剑只用来防护,用来保护大家不受黑灵的侵扰,绝对不对向自己的同胞。”
“你们和其他公国的人一样,有来去的自由,愿意回到自己故乡,我们绝不阻拦。但是愿意继续呆在王都的,我们也会继续保护你们的安全。”阿克高举佩剑朝台下的众人喊道。
“如果有知道内情的同胞希望向我们透露,我们相信你们,而不相信你们会有任何理由背叛陛下和国度。”
“陛下,能抚摸我们的额头为我们赐福么?”刚才的男子喊道。
阿克看向我,我露出手上的戒指示意没事。
男子缓缓地躬身来我面前,我用手贴服他的额头。他感动地热泪盈眶,亲吻我的手背,又向背后的人说:“陛下没有抛弃我们。”
祭坛下的众人也纷纷挤进羽衣卫的缝隙,跪在祭坛下,抚摸我的鞋子,亲吻我的手指。
忽然一个人站起来高唱道:“请闭上眼,眼泪再不会坠落。”
“请闭上眼,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即使黑夜将我们分离,我会住在你心底,为你唱这首歌。”
祭坛下的人纷纷双手交叉在胸前,一同吟唱起来:“请闭上眼,伤痛再不会相见。”
“请闭上眼,梦里钟声缓缓响起。”
“所有国度的人都出现,我们并肩站一起,共同唱这首歌。”
众人纷纷站立起来,一同吟唱起这首似曾相识的歌。尤其是唱到最后一句时,许多人都热泪盈眶了,向我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