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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记忆中的父母亲 ...

  •   这阿宁,打记事起就没见过父亲,十岁那年又没了母亲。后头过了多少年,她倒是还记得,阿娘生得貌美,寻常布衣都难掩姿色。
      阿宁小时候,见过有些个面生的叔伯出现在家门外,他们来的时候样子殷勤,见着她,也显出几分真心实意。确是有几位问阿宁:“做阿宁的父亲可好?”。那时候阿宁只想阿娘开心,甭管自个乐不乐意,尽量表现得乖巧。
      可到头来都不了了之。男人都希望有自己的孩子,哪怕是鳏夫也不例外。长宁不愿意委屈阿宁。
      倒是在阿宁六岁那年,差点就有父亲了。那个男人是个乐师,弹得一手好琴。阿宁常听得入迷,上赶着识谱学琴。他也乐意教阿宁琴艺,那时候长宁看他的眼神里有阿宁从未见过的柔情。
      可他一声不吭便离开了,后头听说是被官太太买去了。阿宁长大些才明白,乐师是下九流,来去做不得主。阿宁再没见过任何面生的男人,家里除了阿娘,还余下一把他带来的琴,陪伴阿宁好几年光景。

      长宁去的早,阿宁很少听她提起父亲。
      阿宁忘不了阿娘去的时候,含混不清地念着一个名字,好像是叫天林。
      长宁日日为人浣洗衣物,冬日里外头冰天雪地,她的手指全都红肿。阿宁为她搓手,好像握在冰凉又僵硬的砖石上。长宁去的那天也是这样,浑身冰凉。她病了一个冬天,阿宁请郎中开药,长宁怎么也不见好。那年冬天很冷,阿宁搓洗衣物的时候很着急,总觉着来不及了,得快点,阿娘在等着。
      郎中说,长宁早年便落下了病根,寒气侵体,他也无能为力。可阿宁不明白,阿娘什么时候落下的病根,又是不是因为阿宁?
      长宁常疼惜地轻抚阿宁的头发,那时候她的手指关节都已经变形。她说,有阿宁就够了。她说见着阿宁就原谅他了,她说从来就没真正怨过他,只是回不去了。阿宁问长宁:“他是谁,是不是阿宁的父亲?”
      她说:“是呀。可阿娘跟他不一样,心甘情愿地要做阿宁的指望。”后来,阿宁不再问起父亲,她不愿见阿娘伤心。阿宁有阿娘就够了。

      阿宁多想变成长宁的指望。可阿宁还没来得及长大,还没来得及好好在她的阿娘跟前尽孝。
      那天,长宁强撑着病体,为阿宁写下一个名字:方博清。阿宁头一次听说这个名字。
      “他是?”长宁摇摇头,说对不住他,可倘若阿宁他日孤苦无依,便去找他。
      阿宁出城那日,来了个面生的小厮。他为阿宁叫了车马,递给阿宁一把银两。说主子托他捎句话:“这些年,从不曾忘记长宁和她的姑娘,可惜这一生身不由己,多想再给阿宁奏一曲《三潭印月》。”

      阿宁到那时,好几个人见着阿宁便问:“丫头,可是祝长宁的女儿?”,“那祝长宁跟方博清的往事好像还在眼前,竟也十多年过去了。”
      阿宁见着方博清时,竟脱口而出喊他爹爹,他笑着应了这声爹爹,成了阿宁的父亲。柒妈妈待阿宁极好,为她换上了带龙华的衣物,寒冬腊月里家里的炭火很旺,可惜长宁见不到了。
      阿宁听人私下议论,当年祝长宁是方博清的妻,后头跟个书生跑了,阿宁指不定是谁的女儿。阿宁哭着问方博清是不是真的,他摇摇头,说阿宁就是她闺女。
      有时候,阿宁能感觉到柒妈妈是寂寞失意的。柒妈妈说多亏了阿宁,否则这些个漫漫长夜她早就熬不住了。柒妈妈知道好些个故事,她搂着阿宁入梦,说从前有个官家少爷,不顾非议,娶了个风尘女子为妻。阿宁迷迷糊糊记得故事的最后,他们有一双儿女,夫妻和美,举案齐眉。
      柒妈妈去的那天,方博清很难过,他说这辈子对不住阿柒,确是辜负了她。
      阿宁想不明白,为什么阿娘跟爹爹明明那么好,却都有对不住的人。更想不明白,为什么当年,他们就分开了呢。

      后头方博清把这家业交给阿宁打理,父慈子孝,倒也逍遥快活。
      半辈子过去,那一辈的往事,哪还有人记得?
      只道是有个乡绅方博清,宽厚仁义,世代书香,听闻方家小女姿容非常,若能跟这方家攀上亲家,那可真叫三生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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