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约定的那时》旎若残阳

15、第 15 章

　　“虽然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脊椎神经中度受损……保守估计，如果72小时之内不能醒过来的话……”
　　见池辰还是犹犹豫豫的有所顾忌，希仁哥又重复了一句：“别瞒我。”
　　“你要有心理准备，也许三五年，也许一辈子……”
　　“不可能！”李泯一把揪起池辰的白大褂，歇斯底里地说：“哥你可是Johns Hopkins的Professor！还没毕业就在Hopkins主刀了！曹家出重金养你不是想听你宣判这种结果的！”
　　“小泯，即使我再有能耐，也毕竟是人不是神，我能理解你们现在的心情，我刚刚也说了，只是保守估计，但如果情况好的话，72小时之内能醒来，那么，你们同样要面临一个严峻的考验。”
　　他抬起双手覆上李泯的，稍稍用力推开，然后整了整被抓皱的衣服，平静的说着。
　　“是什么？”李泯问。
　　“康复训练，如果他还能起身的话。”
　　“如果？！池辰，你TM不要告诉我曹天一他这辈子可能都会像现在这样躺在床上等死！我告诉你，我不信！”
　　希仁哥吼着，一拳打在了半开的手术室门上。同一时间，我竟看见从刚刚就一直站在窗前静观一切的猫猫，笑了？有些苦涩，有些自嘲，似乎，也有些怜悯？我不确定。
　　“的确，我也不信，天一他，怎么可能这么太平？他绝对不会甘心就这样躺着的……不是吗，希仁？你说过，奇迹，不是等等它就会来的，嗯？”池辰回到。
　　希仁哥沉默了。
　　手术室里其他的医护人员也已经纷纷撤了出来，最后一个护士将门关好后，就随池辰一起离开了。走廊上瞬间安静下来，周围的空气像是凝结了一般，沉闷得叫人心里发毛。
　　我轻轻抬起手扶上墙壁，想稳住自己有些晃动的身体，却在触及墙体时，脚下一软，跌坐在地。
　　天一。
　　天一哥……
　　不要……不会的……不可能……
　　心口的疼痛是那样清晰，无法忍住眼泪，那一刻，我真的，真的很想大声的哭喊出来，但在这样尴尬紧张的气氛下，却又不能。
　　“刘希仁！”
　　身后突然响起了正秀的吼声，下一秒他已然冲到了希仁哥面前，红着眼抓起他的衣领，被紧跟在身后的Ki哥一手环住，硬是把他的手从希仁哥身上拉下，却什么也没说。
　　曹家出事，不，天一出事，无论如何，正秀都会回来，即使是在天边也会不顾一切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这一点，并不奇怪。我所奇怪的，是他为何会一腔怒火直指希仁哥。
　　似乎是注意到一边陌生的猫猫而有所顾忌，正秀没再说什么，但依然可以看见他那双充满了愤恨的眼。他看了看手术室暗着的灯，再狠狠地看了一眼希仁哥就往走廊尽头的通道飞奔了去。然后，所有人都朝那里走去，我也寸步不离地跟着。

　　又是七弯八拐的楼道，绕来绕去，就到了一堵玻璃墙前，我看见了躺在床上的天一。
　　他戴着呼吸器，插着些乱七八糟的管子，一边的心电监护仪上高低起伏的波形，正揭示着他微弱的生命迹象。
　　他闭着眼，就这么躺着，安静的像是睡着了一样。
　　“哥他……”一头靠上玻璃墙，李泯喃喃自语似的问着希仁哥：“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已经猜到了。”
　　“呵……”李泯一下子无力地滑坐在地上：“他是傻瓜吗？”
　　“你不也一样。”
　　正秀睁大了眼来回审视互不相看却对着话的两人，刚要发作，Ki哥就挡在了他面前朝他摇了摇头，继而双手握在他肩头用力一带，就一并坐在了对面靠窗的长凳上。
　　“如果当时是我护着你，不出意外，我和你……”希仁哥还没有说完，就被一个声音截断了。
　　“都得死。”
　　好冷的声音。
　　女人的声线，居然能如此冰冷，极阴，极寒，仿佛……来自地狱。
　　我不敢寻声望去，光是听这声音，就好像会被夺去性命。
　　“时间刚好。”
　　低头瞄了一眼手腕上的表，希仁哥扬起嘴角转过身来，对着来人微微欠身：“夫人。”
　　夫人！？我猛地抬眼看去。
　　看起来最多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有着一张绝美的容颜，皮肤保养得相当好。
　　在这张脸上，我看到了天一那双迷人的桃花眼和性感圆润的嘴唇，还有正秀柔美的鼻头和尖翘的下巴……这么说，她……她就是，他们那个伟大的母亲？！
　　她身后跟着几个身形健硕的青年，看样子，不是保镖就是打手。
　　“没用的东西。”
　　她隔着玻璃撇了一眼躺着的天一，又转眼轻蔑地傲视着李泯和希仁哥，说：“就为了保住你们这两条贱命……啧啧，可惜呀，救得了一次，却救不了一世呢！”
　　我倒吸一口冷气。
　　这真的……是他们的母亲？
　　一时间，我凌乱了。
　　正秀和Ki哥都已站起身，就从他们的表情上来看，似乎事情没那么简单。
　　“那么，您是要就地正法吗？”
　　李泯说着，也站了起来，直视着她，那眼神里，是我从没见过的倔强与从容。
　　她没说话，只是，笑得很甜。我敢说，这是我所见过最美的笑容，却也是，最令人骨寒的笑容，如同，死神的微笑。
　　她缓缓抬起手，手里握着一把做工精细的左｜轮｜手｜枪，十分优雅的，指向了李泯。母指一个重压扣下击锤，食指也已轻巧地勾上扳机，蓄势待发。
　　我大惊失色！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在我还来不及作出反应的时候，希仁哥早已横跨一步挡在枪口前，语气平淡地说：“夫人一定要这么做的话，第一枪，给我。”
　　“刘希仁，我曹庆兰的脾气，你可是再清楚不过了，正是因为你的失职天儿才会躺在这里，赐你一死绰绰有余。”
　　“我为什么会答应做天一的死替，夫人您也是再清楚不过了。他所珍惜的，在乎的，他愿意用命去换的，我都会为他守住，除非我死。”
　　“那我就成全你！”
　　“夫人！”
　　“妈！”
　　Ki哥和正秀同时出声阻止，却丝毫动摇不了她欲扣下扳机的食指。
　　“你还是人吗！”
　　正秀向她走近一步的同时，Ki哥也一把拉过希仁哥，用自己的身体对准枪口。
　　“夫人。”
　　“呵！”
　　她轻笑一声，并没有放下枪，不过，扣住扳机的食指却稍稍松开了些。
　　“死替可以再找，愿意为两位少爷搏命的也大有人在，这一点，我从不怀疑。所以，我这么做不是在威胁夫人，而是，妥协。”
　　Ki哥看了一眼正秀，说：“既然夫人不肯放过小泯，那么，我和希仁一样，两位少爷想要守护的，就用我们的命陪葬吧。”
　　“曹夫人……”
　　李泯意有所指的开了口：“您应该很清楚，再没有比刘希仁和宋起源更称职的死替了，您实在没必要为了我区区一条贱命，再赔上两个可以完全信赖的绝对忠诚的死替。我也不想，死了还欠他们人情。”
　　这一刻，他的声音显得如此空洞而悠远，飘忽在我周围，久久回荡。
　　曹夫人眼睛一闪，对着身后的保镖们使了个眼色，那些人便将希仁哥和Ki哥架住，死命地拖离枪口。
　　“你说的没错。”
　　她笑着，对准李泯，再度扣下扳机。
　　“不要！”
　　情急之下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我竟来不及思考已然一步冲到李泯身前。可是，我失算了，因为他，并没有推开我。
　　当他用自己的手臂捂住我眼睛和耳朵的时候，我才知道，以我和他之间的身高差，根本就挡不住子弹！
　　就在这命悬一线之时，我又听到了那个久违的笑声。
　　“切，得了吧你们！”
　　李泯将手臂移至我肩头，轻轻环着我。我看见猫猫手里端着先前击毙过暗杀李泯的人所使用的手｜枪，正抵着曹夫人的后脑，脸上的笑容比起曹夫人而言，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
　　“搞笑死了，你们一个个的，都不带我玩！不如我一枪崩了她，谁都没得玩咯！”
　　“铱铱你？！”
　　“别叫这么亲好吧，我还没决定嫁你那窝囊废的儿子呢！”
　　“你说……什么？！铱铱，你不是……”
　　“曹庆兰，像你这么毒的婆婆，我哪敢要啊，更何况，你那‘没用的东西’这会儿都已经成了半个废人了，小爷我有这必要守这活寡吗，嗯？”
　　四个保镖架着宋刘二人，再加上猫猫现在完全拿了主控权，大家都只能僵持在那里，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夫人……可真够狠呢！不过，忘了告诉你，小爷我可从来都是和我老爹对着干的，你们之间的协定，在我这里可全当是狗屁！”
　　“呯！”
　　这一声枪响，大家都给震懵了。
　　“该躺在那里的人，应该是你！”
　　她不屑的看了一眼倒地不起的曹庆兰，夺下她手里的枪扔给希仁哥：
　　“还有，希仁哥你是白痴吗？我宝贝所珍惜的，在乎的，愿意用命去换的，也包括你自己！你要为他守护这一切之前，拜托你先守护好自己！这样……我才会心甘情愿的……退出。”
　　退出。
　　心甘情愿。
　　我突然明白了，在手术室前，猫猫那有些苦涩，有些自嘲，也有些怜悯的笑容。
　　她走到我面前，拉起我的右手，将自己所用的手｜枪放在我手里。那是一把特制的M9，银色的枪体，看上去十分金贵。
　　“留作纪念吧。”
　　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真切。
　　“等我宝贝醒来的时候，记得转告他，这一枪是猫猫我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