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霸同桌天天在撒娇》裴如心

62、第 62 章

　　今天除夕，曾梓琪磨磨蹭蹭一直到九点才起床，其实他四五点就醒了，满脑子想的都是顾雪宸。
　　发的消息依旧没人回，无边无际的等待快要把他逼疯了，他在想是不是打电话给丁润雨问顾雪宸家在哪。

　　这个念头在看到他爸妈在客厅忙碌时动摇了。

　　曾庆明在贴对联和福字，站在攀爬架上，需要胶带时就伸手问陈馨蕙拿，陈馨蕙也就笑意盈盈地递给他。
　　一切都这么温馨。

　　曾梓琪这才想起来，这是这么多年来他父母过得最轻松的一个年。
　　以往的年景已经不可考了，反正总是忙，总是有事，甚而在回来之后没来得及吃上几口热饭就要忙着走。
　　爷爷奶奶在世的时候虽然明确表示过不满，但也只得到了两张愧疚的脸。

　　曾梓琪打心眼里想让他们过好这个年，也打心眼里想和顾雪宸一起过这个年，于是分外纠结。

　　陈馨蕙一抬头看到了他，便招手让他过去，轻松惬意地把手里的东西都塞给曾梓琪：“你们父子俩，贴！”
　　语气抑扬顿挫，理直气壮，好像不这样就贴不完似的。
　　曾梓琪无奈又好笑，按捺住心中的难受劲儿，乖乖地和他爸一起贴起福字来。

　　福倒，福到。
　　瞅着家里墙壁柜子上都是福到的吉祥意，曾梓琪说不出来的心虚。
　　这种心虚感在中午一家吃团圆饭，陈馨蕙无意当中提到顾雪宸时，达到了最高点。

　　陈馨蕙是这么说的：“平时看你和小顾形影不离的，特别像兄弟，要是拿了十年，我都想再生一个了。”
　　曾梓琪一冲动，脱口而出：“那，你也可以把雪雪当另一个儿子。”
　　见陈馨蕙讶异地看他，他忙低了头，补充道，“你们那么忙，拿了十年也没时间生。”

　　话是不错，不过，曾庆明和陈馨蕙都是商场上摸爬滚打的人，这么个高中生说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一听就知道。
　　更何况曾梓琪真是十分不擅于说谎了。

　　曾庆明从昨儿到今儿的疑云一下子浮上心头：“那怎么成啊，小顾自己有爸妈，你又不是闺女，不然嫁了他，倒是有可能成为半个儿子。”
　　曾梓琪不敢再乱说话了，忙转移话题道：“爸妈先吃饭吧，梅姨烧的饭菜十年如一日。”

　　陈馨蕙垂下眼皮，看了一桌子的菜，干巴巴道：“都是妈做的，还赶不上梅姨。”

　　曾梓琪彻底闭嘴，怏怏吃饭。

　　曾庆明和陈馨蕙对望了一眼，心头疑云更重了。

　　也不由他们不怀疑，平时在外头忙工作，打电话给曾梓琪十有八九顾雪宸是在身边的，跟梅姨聊天时，连梅姨都满口的顾雪宸，准备什么东西都会准备两份。
　　顾雪宸就跟个病毒一样，不知不觉传染了儿子，传染了十几年的家政，传染了整个家。
　　陈馨蕙还查过客房，一看就没住，住哪，不言而喻。

　　一个男生会喜欢和另外一个男生日日夜夜同床共枕吗？
　　就算感情好吧，但是有必要？
　　连亲兄弟都不这样。

　　陈馨蕙越想越不对，窝在沙发上抱着电话半天没吭声，大约再找资料。

　　曾梓琪吃完饭闷不吭声地帮着收拾了碗筷，回到房间，发现顾雪宸回他消息了，就是一张模模糊糊的照片，照片里他可以用手挡着半边脸，露出的那半边脸还硬挤出了丝笑容。
　　配音：“史上纪念，猪猪也超可爱的，仔仔快夸夸我。”

　　曾梓琪一开始听到还笑，听着听着愤慨和心疼就上来了，他飞快拨了语音过去，可惜响了好几声，顾雪宸也还是没接。
　　剧烈的情绪波动下，曾梓琪捏着手机就冲下了楼，他不想等了，邵泽挨打了有丁润雨陪着，顾雪宸挨打了，谁陪着他呢。

　　换鞋时陈馨蕙叫住了他：“梓琪你去哪？”
　　陈馨蕙的语调很稳，就和平时办公一样，带着严肃和不容置疑。

　　曾梓琪顿住动作，低声道：“我去看看顾雪宸，他挨打了，我不能袖手旁观。”
　　陈馨蕙盯着他审视了将近一分钟，家中迎接新年的气氛在这一分钟里当然无存，就算开着暖气都觉得冷，曾梓琪狠狠咬住嘴唇，动也不动。

　　“梓琪，你来妈妈这边坐下，告诉妈妈，你们……”陈馨蕙说了一半停了下来，她有点不太敢继续说，生怕自己说出了那个词，就变成了板上钉钉。

　　曾梓琪慢慢地，慢慢地把穿好的那只鞋脱掉，换回拖鞋，走到了陈馨蕙旁边坐了下来，哑着声音道：“妈……”

　　曾庆明把话接了过去：“你和小顾的感情，爸爸妈妈看在眼里，现在你告诉爸妈，爸妈想的不对，不正确，就行。”

　　气氛陷入了沉默，曾梓琪抱着脑袋，缩成一团，内心陷入了剧烈挣扎，他没办法说不，但是如果坦白，他爸妈会怎么想呢？打他骂他？还是会怎样？未来的不确定性让曾梓琪茫然失措，不停在衡量两方的重量。

　　曾庆明和陈馨蕙的心跌落到谷底，他们不是没接触过同性恋，甚至公司里头就有个刚毕业的小男生是同，他和正常人一样工作，而且业绩还非常不错，就算他们当老板的，也和大家一样，会主动回避这个问题。
　　可现在面对的是他们唯一的儿子，还是刚刚建立起亲情关系的儿子，他们要怎么回避。
　　无法回避，也不能回避。

　　过了好一会，陈馨蕙勉强出声道：“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曾梓琪散漫地看着地板，声音空荡荡地说道：“半个学期。”
　　陈馨蕙有点吃惊：“你们才认识多久！”

　　曾梓琪抱着脑袋喃喃自语：“一个学期。”
　　只是他仿佛是说给爸妈听得，又像在说给自己听得，“他很好，他喜欢吃棉花糖，喜欢做习题，喜欢逛街，喜欢玩游戏，还喜欢听琴，他什么都好……”
　　“那……”陈馨蕙哑声了，那也不能说你们俩有深厚感情啊，一个学期？多可笑。

　　“嗯，他喜欢很多东西，我就很喜欢他。”曾梓琪看着地板上印着的自己，终于找到了自己喜欢顾雪宸的理由。
　　顾雪宸喜欢很多东西，样样都是曾梓琪没喜欢过的，跟着顾雪宸一起喜欢后，他发现这样的活法，他似乎能更喜欢自己一点。
　　感情就是从这里开始变质的，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加深，到最后开始考虑就这么喜欢一个人喜欢一辈子。
　　因为拥有了喜欢全世界的那一个人，他也似乎就拥有了全世界。

　　陈馨蕙和曾庆明再次沉默不语。

　　曾梓琪却想通了，坚定地抬头恳求道：“我之前没想过这些，可是我发现现在想也不迟，我想去找他，不能……不能让他一个人去对抗他的爸爸，我受不了，我一想到他爸爸在打他，我就受不了。”
　　他不能让一个不相干的人毁了他的世界，就像他想清楚以后，不能让手指毁掉他对琴的喜爱一样。

　　曾梓琪说话就站了起来，低着头带着歉意说道：“爸、妈，你们这么多年也没管过我，这一次……就，就再一次别管我了，我给你们再带个儿子回家。”

　　曾庆明和陈馨蕙哭笑不得的看着曾梓琪跑出了家。

　　曾梓琪拦住出租车的时候都还没想好自己要去哪，司机瞪着眼睛说道：“小伙子你别是逗我玩啊？”
　　曾梓琪挤出僵硬的笑容，请求司机师傅等他一下，便开始四处拨电话。
　　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周维扬、解离他们都不知道顾雪宸家在哪。

　　邵泽则是打着舌头告诉他：“别来，来想一起挨打？”
　　曾梓琪急坏了.

　　人在危急关头大概比较有智慧，思来想去，司机都等不耐烦了，曾梓琪忽然想到了第一次去吃饭的那个火锅店。
　　好在那火锅店也是知名的品牌，司机二话不说就载着他去了。

　　路程预计要二十分钟，司机是个爱唠的，没话找话：“现在你们年轻人爱好就是多，年夜饭都放在火锅店。”
　　曾梓琪愣了下，说道：“我不是去吃年夜饭的。”
　　“那是去干啥？小情侣约会？”司机哼哧哼哧笑了两声，“现在小孩子就是早熟，我邻居家的小姑娘一早就出门，说是去吃火锅，结果隔了个玻璃一看，两人手拉手呢。”
　　曾梓琪尴尬了，他都不知道要怎么接司机的话。

　　“唉，我们小时候啊，哪里有现在的好日子哦，一到大年三十，外面别说火锅店，连个小卖铺都不开门，家家都腌咸肉，蒸腊肠，吃的也挺开心。”
　　曾梓琪毫无意义地应了几声，呵呵傻笑。

　　这二十分钟过得比两小时都长。
　　曾梓琪付完钱下了车，直奔火锅店，火锅店生意还真挺不错，还有人排队。
　　曾梓琪松了口气，还真怕火锅店不开门。

　　前台问他有什么事需要帮忙，曾梓琪什么废话寒暄都没说，屏住气认真道：“我要见火锅店的老板。”
　　前台见他认真的样子，还以为是要投诉呢。

　　于是大堂经理，到现场管理，一窝蜂都出动了，曾梓琪咬死一句话，要见火锅店的老板。
　　没办法，一层层报，终于报到了楚程那。
　　电话接通的时候，曾梓琪感动地快哭了：“叔叔，救救雪雪！”

　　楚程把话筒偏离了几分，有点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曾梓琪听不到说话，吸着鼻子道：“雪雪被他爸爸抓走了，你再不救他，雪雪就要被打死了。”
　　楚程看着对面乖巧的像只兔子的顾雪宸，可耻地沉默了。

　　他把电话递给了顾雪宸，那张不见岁月痕迹的脸庞现出一丝挪喻的笑：“臭小子挺有本事的。”
　　顾雪宸惊了一下，脖子缩得更紧了：“楚叔你别说了。”
　　他爸盛怒之下却得不到发泄，已经在隔壁破坏了两个沙袋了。

　　“接啊，你的小男朋友。”楚程笑道。
　　顾雪宸猛然抬头，一点也不见之前小媳妇的样子，抢了电话就问：“仔仔，你在哪？”

　　曾梓琪骤然听到熟悉的声音，眼泪都要下来了：“我在火锅店，你……你还好吗？”
　　闻声便见情切。

　　“在那等我，我马上就到。”
　　顾雪宸拽过羽绒服匆匆忙忙披上就要走，被楚程叫住才想起来把手机还回去，身上气质一变，全身上下都写着讨饶，“我要去找他，他要担心疯了。”

　　楚程悠闲地点了根烟，就那么晾着顾雪宸，一直等到烟快抽完了，顾雪宸脸上都急出了薄汗才松口：“去吧。”
　　顾雪宸长出口气，感恩戴德地走了。

　　楚程看着顾雪宸的背影，不由失笑，仿佛跑远的是曾经可追忆的青春。
　　他把烟头摁进烟灰缸熄掉，起身去了隔壁，那里还有头暴怒的狼需要他摆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