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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似是故人来 ...

  •   如果有什么不知内情的天外来客到达这个世界,想必会非常奇怪,这么多千奇百怪的岛屿,为什么最大的岛屿——与伟大航路呈十字环状的红土大陆——基本没有人居住?

      四海土生土长的人们从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人对于自己出生的土地总是抱有感情的,在大多数人眼里他们如今居住的岛屿就是自己的故乡,而不会去思考为什么不迁移到更稳定也更庞大的大陆追寻想象中更舒适的生活;上了年纪的老人对于这种话题向来避之不谈,好像偌大的红土大陆,除去天龙人所属的圣地玛丽乔亚,便是渺无人烟的遍地荒土。

      此时,不为人知的大陆边沿,一片光线昏沉的冷杉林深处,一座粗陋结实的木屋静静坐落。

      现在正值傍晚,林子里采光不好,天色早暗下来,有个樵夫模样的男人背了一箩筐木枝,挥舞柴刀砍掉面前碍事的枝叶,走过木屋前干净荒芜的小院,推门而入。

      一脚踏进房门时他便察觉到不对,男人顿了顿,阴鸷的绿眼珠扫过空空荡荡的屋子,尔后仿若无事发生般走进来,顺手关上了门。

      他娴熟地点起墙角挂着的煤油灯,昏黄灯光照亮疤痕纵错的大手、以及那张饱经风霜的脸,看得出他已经上了年纪,眉间有着深深的皱纹,发丝胡须尽是花白,肩背倒依旧宽阔挺拔,如若年轻个几十岁,必定是位相当有魅力的成熟男性。

      男人有条不紊地安置好箩筐,将里面精挑细选的木枝分类存储,然后从木柜里取出干粮丢进锅里,熟练地生火烧水,重复每一天的日常,垂着灰白睫毛看锅里逐渐煮开的晚饭。

      一片安静中他突然开口,“不管你是谁,这里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四下无人的简陋房屋掠过短暂的死寂,便有个披着斗篷的家伙从门后的阴影里走出来,无声无息地立在主人常吃饭的木桌旁,简直像只幽灵。

      “谁派你来的?海军?海贼?或者,”男人没施舍不速之客一个眼神,径自将粗制滥造的一餐摆上桌,“又是一个听信无聊传言的疯子?”

      对方没说话,男人便自顾自吃饭,劣质干粮味同嚼蜡,他例行公事般吃完,将木勺子往碗里一丢,终于舍得抬眼去看神秘兮兮的客人,嗤笑。

      “饶了我吧,我就是个退休的船工——是,我过去也给海贼造过船,在海贼船上待过,但那时候我不过是个学徒,毛都没长齐,不懂什么大道理。现在海贼团散了、船也没了,你们还这样不依不饶,就不容许我过一点安生日子?”

      他话语间似是姿态放得很低,若不是那堪称傲慢的口吻,又有谁能想到就是这两鬓花白年逾六十的老人,不仅是个悬赏6亿往上的老牌在逃通缉犯,更曾把慕凶名而来的海军、海贼猎人乃至海贼一个不留尽数斩杀,一双手早沾满了血腥。

      本来,能平安无事在红土大陆住上十几年的,就绝不会是易于之辈。

      隔着一张桌子站着的斗篷人又沉默稍许,蓦的开了口。

      “……安德鲁,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那嗓音沙哑透顶,有股子难以言喻的魔力,原本神色漫不经心的男人却在听到那声音瞬间猛地一震,咣当一声撞翻椅子站起来,“你——”

      莎撒顿了顿,还是伸手摘下兜帽,四目相对瞬间清楚看见对方绿眼珠里扭曲的怨恨。

      模糊记得,那双祖母绿色神奇的猫儿眼,也曾经扬起过明亮快活的色彩,那颜色真是绿得特别,光线不同时还会有细微的变化,不知道迷倒了多少痴心姑娘,于是那眼珠便得意地眯起,眼角却只一个劲暼着远远的被簇拥在人群里的某个固定的人。

      就是不知道几十年过去,那里面是不是还藏着当初的人?

      “果真是你……”安德鲁死死盯着对面女人的面容,看神情恨不得将之挫骨扬灰,“你这异种,事到如今居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莎撒面无表情,男人没有她高,这让她多了分俯视的高高在上感。

      “我跟你一样没兴趣招惹是非,来找你是想问问安东尼的去处。”

      那口气平静、冷淡,甚至还有几分无辜。

      四十年前她就是这样,用那张神宠的脸和这种天真无畏的神色博取了他们一船人的信任,然后……毫不留情地背叛。

      “你想知道?”安德鲁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见女人点头,他毫无征兆一把掀了桌子,抽了靴子侧绑的细长短刀直刺过去,“那便拿命来换吧!!”

      莎撒早有预料地侧向一边避开,附着武装色霸气的刀刃擦过一缕墨蓝发卷的发尾,她反手抽出斗篷里侧一把骸骨匕首,握住流线型鱼尾状的手柄一个上挑,正好架住对方险险劈来的下一刀,那力道极大,刃尖瞬间欺近了女人的脸。

      安德鲁一眼认出那把匕首,面上怨恨愈发扭曲,“哈,你居然还有脸拿着那些刀!你这样的畜生根本不配拿安东尼打制的刀!”

      女人微微皱眉,对手却已然变招,六十多岁的男人,依旧灵活地借力于空中一个倒翻,速度太快,即便她的见闻色一瞬捕捉到下一击是如何而来,却只来得及横过匕首护住胸口,便被那深不可测的怪力狠狠踹中,结结实实撞穿了木屋墙壁,退出十数米远才重新稳住身形。

      【豪腕】安德鲁,本便是有些许稀薄的巨人族血统的。

      墙壁倒塌,砸下的土石激起大片粉尘,从那后面走出的男人面上一股子凶悍狠劲,一眼望见不远处略显狼狈的女人,精致白皙的面颊一侧似是因先前冲撞划破一道伤口,马上便有血珠渗出来,颜色却不是正常的红,那半透明的有点粘稠的深蓝色泽漂亮得分外诡异。

      安德鲁阴狠地笑起来,“差点忘了,当初船长收留你有一半原因是看中了你的血。等我杀了你把血放干,这么棒的天然机动燃料,足够供养一艘全副武装的新船杀到马林梵多,老子几炮轰了战国卡普老巢,省得再有不长眼的苍蝇过来找麻烦。”

      他说这话时,眉眼间神态倒还窥得见少许年轻时那疯子似的狂气。

      莎撒这么想着,空余的左手五指便是轻轻一勾——

      安德鲁一惊,完全是凭借着无数次生死搏杀磨炼出的本能往旁侧躲开,只觉脸颊一凉,与莎撒脸上一模一样的位置便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高个子的女人扯着细线微一用力,不知何时布置下的另一把匕首便重新回到手里,触手是鱼骨般纹路,那形状比第一把要更妖诡,刃面也更锋利。

      “有一点你错了,安德鲁。”

      昏暗的冷杉林背景下,女人冷淡地开口,语调里却有股子令人毛骨悚然的执念。

      “这世上只有我有资格用这些匕首——只有我。”

      安德鲁眼睁睁看着对面女人素来冷冷抿起的薄薄嘴唇缓缓咧开,撕裂般逐渐开到耳根,亮出森晃晃两排冷白血腥鲨齿,于是整张脸再谈不上丝毫美丽。海浪一样舒展微卷的墨蓝长发像活物一样无风自动张牙舞爪,随着不知何处而来的海水在手中绕花转圈的匕首四周形成两个圆环,她握住武器的双手逐渐褪去血与皮肉,变成苍白透顶的指骨。

      【扬波之女】,终于卸下人皮伪装。

      与此同时,于伟大航路上航行的梅丽号。

      草帽一伙刚离开巨人之岛【小花园】,乌索普激动地表示自己有机会定要拜访艾尔巴夫战士的国度,山治咬着根烟为娜美和上船不久的阿拉巴斯坦王女薇薇端上一盘甜点,献殷勤之余还很有些黯然神伤。

      “啊,好希望莎撒桑还在这里,她可以多尝尝我的手艺……”

      薇薇有些疑惑,“山治先生经常提到的莎撒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真是完全不输给娜美桑与薇薇酱的美人,啊,要是能让她被上天宠爱的脸上出现哪怕一点笑容,我必将万死不辞——”

      “啊咧?”探过来一个脑袋的路飞试图偷吃,被厨子先生不客气的拍开手另外指了一盘新的点心,“莎撒她不笑有她自己的理由啦。”

      薇薇愣愣地眨眼,“不笑的……理由?”

      路飞却自顾自大快朵颐与乌索普抢食,再没出声作过任何解释。

      谁也不会知道,八年前在东海一座不起眼小岛的树林里,有个美貌惊世的女人轻轻地对满眼都是好奇的小小男孩说。

      ——因为,我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丑很丑。

      ……

      岁月不饶人,6亿的悬赏犯【豪腕】安德鲁到底上了年纪。

      他躺倒在湿冷的草地上面,断肢流血不止,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他猜想是刚才的战斗中被那怪物打断了脊椎,气数已尽,这条老命怕是没救了。

      莎撒将匕首贴着衣服里侧安置好,拾起破烂不堪的斗篷拍了拍尘土重新披上,两只白皙修长的手依旧完好,面孔上伤痕、乃至先前造成的所有伤痕都已消失无踪。

      她走到苟延残喘的男人旁边,问,“安东尼在哪儿?”

      安德鲁看着高高在上女人的脸,收敛尖牙利齿便美得惊世骇俗,表情还是那样事不关己的冷漠无辜,那般天真的残忍性子,初时他也曾觉得有几分不谙世事的懵懂可爱,不然也不会由着船长收留这么个危险东西在身边。

      然而不管是他还是船长,都要亲身经历过才懂得,【她】本就是天生冷血的生物,不过是美丽的皮囊为一切残酷附着上脆弱的伪装罢了。

      “安东尼?他早死了,就在你背叛我们的那个晚上……你以为我们当中有几个活下来了?”

      他边说边大口喘气,像濒死的鱼,那张脸越看便越是恨极,男人悲凉地冷笑,刻薄扭曲的话语无法控制,只恨不得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部说出来,至少临死之际多多少少给她造成一点伤害,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

      “这样说来你还不知道吧?当初挺过灭顶之灾活下来的家伙,除了我还有一个人……”本是极为怨毒扭曲的话语,说到后面男人满是血污的面孔竟然露出几许怜悯。

      莎撒微微蹙起眉,垂死的家伙似是虚张声势,她却隐隐生出巨大的不安,那种不安如同巨蛇贴着肌肤缠绕而上,在脸颊侧边冷冷吐着信子,而所有的不详预感都因为男人接下去的话落实成货真价实的恐惧。

      “船长、雅恩她还活着!哈哈哈畜生、异种,你以为你杀得了她?!你调查线索都是靠海里那帮怪物帮忙的吧?船长知道你没有明确目标便永不可能得知有价值的情报,她现在是海军上校,本部大将的弟子!总有一天、总有一天莎撒!她会亲手杀了你!像你这样的畜生,哪里配活着!!哈哈哈哈哈哈……”

      濒临死亡的回光返照支持着他嘶吼着、咒骂着、咆哮着,祖母绿色眸子浸透恨意,却分不清是恨毁了他们一整个海贼团的莎撒多一点、还是曾经毫无保留爱着的如今却抛弃他加入海军的雅恩多一点,他放肆地惨笑,不知是笑眼前的女人,还是像个笑话一样活下来的自己。

      这一切对于莎撒而言都没有意义。

      这个人念出那个名字,如同这世上最恶毒的诅咒,好似晴天霹雳于耳边炸响,莎撒几乎是本能地颤抖,苍白.精致的面孔肉眼可见地被与安德鲁相似的扭曲淹没。

      那些刻意回避的记忆纷杂混乱涌来,她从水中探出头,那个红眼睛的女人冲着她高深莫测地微笑,说养都养了,总要给你取个名字,传说海上的九种波浪由一群美丽的女神共同掌管,她们共享着同一个名字,叫作雅恩·莎撒。

      她伸手托起她的下巴,人类皮肤的温暖让她依恋,那声音在她的耳鳍旁轻言细语,温柔缱眷仿若诅咒,呼出的热气至今仍清晰地犹在耳畔。

      【我叫雅恩,既然如此,你便叫作莎撒吧】

      ……

      伟大航路,海军G-5支部。

      霜白长发的女人斜斜披着正义字样的白色大衣,红色眼珠扫过一群悍匪似的海军,妩媚面容神色似笑非笑,“诶呀呀,都在拿如狼似虎的眼神看着人家呢~”

      电话虫副官受不了地一抖,“上校,你还能更自恋一点吗。”

      雅恩不搭理他,随手不轻不重地抬起一个海兵下巴,“呐,人家好不容易穿过无风带跑到新世界来,就是想把借给你们的老部下接回家,怎么能这样对待人家呢?”

      谁也没法否认她是个极有魅力的女人,可被那双眼看着,无法无天连总部命令也不听的G-5支部年轻海兵却半点旖旎心思都升不起来。

      她眼睛的红色太深,像极了沉积的血,那姿态与其说引诱,倒不如说在捕猎。

      气氛正诡异,角落的传令兵突然接到通讯,连忙手足无措地接通。

      “维尔戈少将!啊,是,没错……什么?不、不是,属下明白!”

      挂断通讯,传令兵嫌恶警惕又带着点惊惧的视线上下扫过笑眯眯的女上校,口气不甚友善道,“行了,上头准了。其他人留下,你跟着我们去领人吧。”

      雅恩身后几个亲兵包括副官都神色一变,正要上前驳斥,却被女人一个手势定在原地。

      女人弯起一双狐狸眼,一如既往笑得莫测。

      “是~那就有劳你,好好带路啦……”

      ——TO BE CONTINUED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这剧情进展比我预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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