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扬波之女》孤羽成舟

18、人口拍卖会

　　所谓拍卖会，如果要莎撒背诵她看过的人类书本上的概念，就是财产权利转让最古老的方法之一，指以公开竞价的方式，将特定物品或者财产权利转让给最高应价者的买卖方式，如果深入研究这种人类活动深层次的经济含义，其理论基础来源于信息经济学和博弈论的核心思想，即认为拍卖本质上是一个博弈的过程。

　　她从前没去过其他拍卖会，无法作出有理有据的比较，但却能凭借天生敏锐的嗅觉肯定，至少眼前的这一场“人类拍卖会”，和那该死的博弈论丁点关系都没有。

　　以货币衡量的快乐、天生血统积累的权力、还有人类腐烂的臭味，组成了这里的全部。

　　几名穿着统一娱乐性质制服的拍卖场工作人员进进出出，拽着铁链将一个个面无人色亦或颤抖哭喊的奴隶拖出去，耳鳍轻轻一颤，莎撒转过眸光看向紧挨着她的隔壁一座水池，那里面拴着条拍卖会正式开始前刚送来的接.吻鱼人鱼，还是个半大的小女孩，软软的短发和粉红色鱼尾，清秀面孔残留负责人恼羞成怒甩的耳光伤痕，此刻连嘴唇都失去了最后一点血色，铁镣拷住的两只手抱住细细的双臂不住地颤抖。

　　湛蓝眸子掠过些许暗色，莎撒顿了顿，薄薄的唇轻轻开合无声地说了句话。

　　——不要哭。

　　凯米一愣，那突兀自她脑海里响起的声音沙哑得好像破碎的雨，循着直觉年轻的女孩朝身旁那座玻璃水池看去，长发白尾的不知名人鱼正敛着深紫色梦幻般的睫毛，精致的眉眼间挑染了丝一成不变的倦怠，陷在水中无知无觉地沉睡，好像那句口吻冷淡的安慰不过是她的幻觉。

　　“17号和18号准备。”传令员突然没有起伏地这样说道。

　　纷杂的脚步声陆续靠近，凯米小脸煞白，却也只能任由几名负责后场搬运的工作人员合力将她和另外一条人鱼身处的水池架起，一步步走向那座灯光之下的屠戮场……

　　与此同时，人口拍卖会气氛高涨的正厅。

　　硕大的正门被缓缓推开，以奴隶代步的、尊贵的天龙人查尔罗斯圣终于姗姗来迟，马上有人上前跪下赔笑行礼，将这位世界贵族引领至他守时的父亲与妹妹的位置处，所过之处原本沉浸在竞价中的王亲国戚无不避开目光不敢正视以示礼节。

　　那种畏惧不仅针对天龙人由来已久的高贵积威和他们目无法纪高高在上的任性，还包括这些表象背后作为支撑的、囊括整个海军总部的绝对力量。

　　会场大门口的基德海贼团、草帽一伙，以及会场席间坐着的红心海贼团等人，皆是神色微变。

　　台上身为主持人的迪斯科眼见贵客来齐时机已到，朝侧首候场处的下属使个眼色，尔后男人更加热烈欢快具备感染力的声音便通过麦克风设备清晰地传遍整个会场。

　　“女士们先生们，接下来要为大家献上的商品——是能够让人忘记所有烦恼的绝对珍品！”灯光变换，锣鼓响起，迪斯科摘帽弯腰行了个极度夸张的礼，十几名工作人员从两侧的幕布后分别推着两辆推车一路小跑上舞台，“世界各地的人们没有谁会不为她们疯狂，她们是悦乐本身，是海洋最甜蜜的珍宝，现在就让我们来欣赏她们的身影——”

　　五颜六色烘托气氛的闪光灯全部熄灭，陡然陷入黑暗的会场左右打下两束刺目的灯光，将薄薄的幕布后那两个巨大水池后两道人身鱼尾的身影完整呈现在众人面前！

　　整个拍卖场登时骚动起来！

　　由于事先知道世界贵族会参与竞拍，此次半数以上的客人目标都只是亲眼目睹最大的热门，迪斯科对此心知肚明，这时自然抓紧机会用上最热切的语调，“那么废话少说，请大家仔细观看，来自海洋的明珠、当之无愧绝无仅有的上等品……！！”

　　两块幕布被同时揭开，露出里面一圆一方两座巨大的玻璃水池，冰冷的锁链窸窣晃动，伴随阵阵倒吸冷气的声音和随之而来的躁动寂静，起价7000万贝利的人鱼露出了真容。

　　圆形仿造鱼缸制的水池内，接.吻鱼人鱼双手贴着玻璃池壁，将一张清秀小脸上取.悦了尊贵客人们的全部恐惧都展露无遗，灯光晃眼折射水波，她的鱼尾在海水蓝和原本的桃红之间明灭变换，面孔年轻腰肢纤细，足够令所有陆上种族为之疯狂。

　　与之相对，旁边另一座方形的玻璃池子内的商品态度就要冷淡得多，最初突然改变的明亮光线曾短暂吸引了她的注意，使得墨蓝长发纯白鱼尾的人鱼压着眼尾不带感情地朝场下漫无目的地扫了眼，像是没有找到感兴趣的事物，她重又垂下眼帘好似沉睡一般，然而惊鸿一瞥间那双湛蓝得如同深海般的眸子、以及她不容忽视的美貌已然短暂地抹杀了全部人的呼吸，细微颤动的耳鳍，跳跃着轻盈光泽的尾巴，精致得令人惊叹的五官，还有无知无惧冷漠倦怠的神色，都使她看起来像极了传说中的神话生物，连降临人间本身都好似一种恩典。

　　特拉法尔加·罗惊愕地睁大眼睛。

　　这家伙……！？

　　会场后方，草帽一伙与他的反应大同小异，山治更情绪激动地上前一步，“那个人是……”

　　他没有来得及说出口的名字淹没在了近乎要掀翻会场的巨大欢呼声中。

　　迪斯科的声音在扩音设备的帮助下突出重围，成为喧闹之中最响亮的那一个，“人鱼，这在本会场也是阔别已久未曾出售的上等品，今天我们有幸向大家展示这两位来自海洋的美人，何不用一个特别的游戏来庆祝一下呢？”这句问话让台下众人逐渐安静下来，“鄙人在此隆重推出全新的双竞标模式，和传统方法的不同之处在于，我们的竞价金额将在两件商品之间叠加，如果有贵客愿意出1亿买我左手边的小姐，又有另一位贵客为右手边的小姐给出更高的价格，那他就可以将两位小姐一起带回家！来吧各位，在她们面前何必吝啬你们的金银财宝？最后一锤敲下之前、无论是谁都拥有平等的可能性——！！”

　　山治忍无可忍地哫了一口，“该死的家伙，整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娜美攥紧手里的竞标杆，“他在想办法抬价，把两个人的综合价格提到最高，人鱼太罕见，万一有人在其中一个身上出了太多钱，另外一个的价格也会受到影响。”

　　说道这里，她察觉到泪眼汪汪的海星帕帕古和冷汗涔涔的章鱼鱼人小八都紧张地看着她，航海士小姐微微一顿，安抚地冲他们露出笑容，“放心好了，那家伙一心想炒热气氛，这种竞价方法风险也是很大的——我们这边可是有2亿呢，绝对会把凯米夺回来！”

　　“还有莎撒！”乔巴急急补上一句。

　　娜美点点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那样厉害的女人会变成人鱼成为拍卖品，但草帽一伙大部分人心里都已认可了救过他们两次的她作为同伴的身份，尽管对方几次不告而别，当务之急还是要赶紧将她从这群让人恶心的贵族们手上救出来。

　　白尾人鱼安静地在水中蜷缩起身体，似乎对外界发生的一切都无知无觉、漠不关心。

　　“好了，让我好好思考一下，人鱼的首次报价应该是怎样的价位？”迪斯科适时地最后一次吊动满座宾客的胃口，举起一只手准备正式开始，“首先是……”

　　“——10亿！！”

　　一声急不可耐的大吼，瞬间掐断了台上主持人的声音、以及台下无数人的希望。

　　咣当，不知谁手中的竞标杆摔落在地。

　　高贵无比的世界贵族查尔罗斯圣，朝着呆愣的迪斯科竖起十根戴着厚厚手套的萝卜一样的手指，傲慢得理所当然，“我出10亿，把她们都买下。”

　　寂静之间，表情睥睨的罗兹德尔圣转向儿子不赞同地皱眉，“怎么又乱花钱？你的水槽里不是已经养了食人鱼吗？”

　　“我要让他们互相追着玩，”查尔罗斯圣如今早已成年，说话时却还是没完全长大的恶童扭曲得令人作呕的天真，“人鱼好像是世界上游得最快的种族。”

　　迪斯科终于反应过来，他素来以自己的口才为傲，这时却不断地磕磕巴巴，花了半分钟才顺畅地说出一句话，外界的声音传达不进两个封上特质盖子的水池内部，凯米听不见人们的声音，但凭借几个说话人的表情也隐约猜到什么，开始绝望惊恐地敲打玻璃。

　　耳鳍轻轻颤了颤，透过密封设备精确捕捉到外面的对话，莎撒不甚关心地半垂眸子，被天龙人买走本来就是她来这里的目的。女人不着边际地想着她的悬赏金额，平常她没太留意，只隐约记得是远远高出10亿的。

　　台上迪斯科敲着锤子收尾，台下红发的基德冷笑了声转身便走，草帽一伙在场四人个个脸色煞白，贵族们忍痛割爱，天龙人春风得意，一切都好像已经尘埃落定，莎撒铺开的见闻色却突的捕捉到什么东西正飞快地由远及近，冷冷淡淡的湛蓝色眸子蓦然睁大，从始至终都表现得好像对任何事物都不感兴趣的白尾人鱼两手扣住玻璃水池，锁链在水下被牵动得叮呤咣啷，她精致得好像受神宠爱的、面无表情的脸庞露出堪称错愕的神色。

　　下一秒，巨大飞鱼从天而降，被撞坏的墙壁碎石飞溅，波及到的人们四散惊叫，尘灰弥漫间有什么无比熟悉的事物隔得远远映入了莎撒眼底。

　　标志性的草帽，乱糟糟的黑发，黏糊糊小孩子似长不大的口吻，所有的所有，属于蒙奇·D·路飞的原生又自由的一切，初生小兽一般无知无畏的纯粹，就这样蛮横又直接地闯入这个腐朽得令人无法喘息的世界，刹那间，好像世上全部的光芒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路飞晃了晃脑袋，没来得及跟被自己拽来的索隆解释情况，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他转身就不管不顾地嚷嚷开，“凯米！”

　　视线尽头，除了目光求助又惊喜的接.吻鱼人鱼以外，还有另外一双眼睛也看了过来。

　　路飞想也不想脱口而出，“——莎撒！”

　　于是莎撒的眼睛里面就只能看到那个少年了，他五官稚嫩的脸，他露出的不加掩饰的愤怒，他瞪得圆圆的黑色眼珠，他拥有的其它那些她说不出来名字的东西是这样鲜活明亮，和他这个找不到准确的话语来形容的人本身不带犹豫地一起朝她跑过来，就像他一次次孩子气地不知放弃地朝她露出笑容任性邀请她做同伴的样子，会令她感到不知所措、感到茫然得喜悦的所有事物全部毫无章法地蜂拥而来了。

　　查尔罗斯圣打中章鱼小八的一枪、路飞打在查尔罗斯圣脸上惊天动地的一拳、宾客们尖叫奔逃的吵闹、草帽一伙无法无天就地和护卫队打起来的动静，这些足够轰动整个伟大航路的事情对冷血冷情的海中【恶鬼】而言都没有任何意义，她只是愣愣地看着人群中的少年，好像今天的此时此刻才第一次认识他一样，或者说，她好像第一次才发觉这个叫路飞的小鬼到底能带给她什么、而她本人又是如此发自内心地因为那些看得见的未来而感到快乐。

　　从最开始就不是路飞想要她做他的同伴，而是路飞发现了她想要做他的同伴。

　　这个发现几乎冲碎了莎撒至今为止全部的认知，女人的大脑一片混乱的空白，甚至当气急败坏冲上舞台的夏露莉雅宫拿火.枪对准她时也怔怔地不知回神。

　　“莎撒桑！？”

　　“不行！太远了来不及——”

　　草帽一伙惊惶的视线中，天龙人女性在扣动扳机的前一秒，竟毫无征兆地失去了意识。

　　紧接着，伴随令人牙酸的噪声，会场的墙壁被巨人族用蛮力撕开，就好像有人撕开厚实的旧布料，那明明是任何人都无法忽视的一幕，然而不知缘由的，在场全员的视线全部都集中了巨人族身前的人类身上。

　　须发皆白的老头喝了口酒，干脆利落一口气解决剩下的全部守卫，轻描淡写地去掉了人鱼凯米脖子上会爆炸的项圈，最后转过头，冲静静看着他的黑发少年慈和一笑。

　　“那顶帽子很适合精悍的男人呢。”他说，“很早就想见见你了，蒙奇·D·路飞。”

　　湛蓝色眸子眨了眨，莎撒的视线落在老人身上，皱眉。

　　“啊，差点忘了你。”雷利也笑着看她，“需要帮忙吗？”

　　女人冷淡地别开眼，尾巴一卷一翻朝上方游去，一拳打碎了上方的密封玻璃浮出水面，单手支撑微一用力便从水池中翻身出来，众目睽睽下那条纯白的鱼尾直接分开变成两条穿着修身长裤的腿，她轻巧无声落地，伸手拽上项圈似是随意地使力，咔啦咔啦连着清脆的几声，松开的铁镣铐被扔到远处，再轰的一声毫无意义地炸开。

　　会场后方安坐着看戏至今的罗挑了挑眉，觉得眼前这副场景实在有趣。

　　所以，这女人到底算是个什么物种？

　　路飞在这时上前几步，“莎撒。”

　　女人动作顿了顿，抬头隔着不远不近距离望过去，“抓紧时间赶紧走。”她压低声音，“等大将来了，你们就走不了了。”

　　“那莎撒你……”

　　“我有我必须要去做的事。”莎撒打断他，很认真很平静地与少年对视，重复，“走。”

　　恍惚的，这一幕和记忆中罗格镇那次再遇重叠，其实从那时起她就该发现了不是吗？她天生就是极度自私理智的生物，到底出于什么理由一次又一次出手掩护这个小鬼呢？

　　路飞张口说出了他们心知肚明的那个答案。

　　“我不会抛下同伴的。”

　　少年固执地站在那里，瘦瘦小小还没有她肩膀高，却不知不觉成为了一种她过去从未见过的、悄然渗透进她冷漠生命的巨大力量。

　　“……路飞，我们约好了。”

　　有什么很柔软的情绪像水一样氤氲在女人湛蓝色的眼睛里，镜子般清楚倒映出路飞脸上的惊讶，她放轻声音一字一句，虔诚模样一如八年前亲吻他眼角的伤疤。

　　“等这件事解决，我就来桑尼号找你。”扬波之女向人类少年作出许诺，“一定。”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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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莎撒插旗get√
准备护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