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徒[封神]》喝开水烫嘴

37、劫持

　　宗潼最后还是答应了敖桓。

　　敖桓最后抛出来的这个消息轻易掀翻了宗潼所有的犹豫，在短暂的调整心态后，他坦然接受自己的自私和胆小。

　　宗潼觉得自己的决定没有错，以他和哪吒的悬殊地位，他根本没资格同情人家。

　　话又说回来，他这么厉害，有什么好同情的，宗潼代入角色，觉得如果是他，就绝不会去追究这些个陈年破事儿，有这么大能力，这么大权力，干点什么不好，非得给自己找不开心。

　　他搞不懂。

　　所以，这路是哪吒自己选的，人都得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哪吒绑了他，就要有他会背叛的心理准备。

　　宗潼想起哪吒那句“我不信你会甘心将权力假手他人”，顿时感觉心窝被狠狠一杵，当时自己心里愤懑不平，感觉哪吒狗眼看人低。

　　现在他捂着心口不得不承认，这小子没说错，他就是这么个人，狗的也不是哪吒，是他自己。

　　狗就狗，他不仅狗，还要汪汪叫两声，汪！

　　至于那个眼神，指不定他看错了，哪吒那样一个人物，想来也不需要他这点廉价关怀。

　　宗潼很快劝服了自己，掉头回去找哪吒，按敖桓的要求，他要将哪吒带去蒙双氏的老家赤水之野，据敖桓说，哪吒能在那里找到他想要的。

　　空中的雷柱不知何时已经消泯无形，夜空很干净，城市的光污染消失之后，能看见一片温柔的银河。

　　笃笃笃一阵响，宗潼仰起头，看见一架直升机划过去，然后是第二架，第三架，十几架漆着迷彩外壳的直升飞机震耳欲聋地从宗潼头顶的夜空迂回飞过，宗潼眯起眼睛，看见半开的舱门里黑沉沉的，伸出一小截狙/击/枪/枪/管。

　　宗潼咽了咽喉咙，心里乱跳起来，惊疑不定地想，神仙能抗住子弹吗？

　　一发呢，十发呢，火箭筒呢，导弹呢？

　　在人类社会连闯红灯都没干过的宗潼，头回见这么大阵仗，心里一阵一阵地打起了鼓，脑子里一会是科学家把哪吒七零八碎的拆了，片成周黑鸭藕片放在显微镜下研究，一会又是哪吒狂笑着把整个城市化作火海，所有人像烤肉一样，在巨大的炭火烤盘上扭动，吱吱乱叫。

　　一想到这里，宗潼心态崩了，脚下生风地赶向干架地点。

　　路上拉起了重重警戒线，宗潼眼观六路地避开看守，在快要虚脱之前，终于神不知鬼不觉地闯进了那个被摧残成平地的老旧小区。

　　门口下象棋的大爷不见了，只剩两个蒙尘的X型板凳和一张残缺的棋盘，宗潼在阴影里静静站了一会，伸手把棋盘摆正，又拂去上面的灰尘，猫着腰走进小区。

　　傍晚时候那种闲散的活力没了，弥漫在残垣断壁里的死寂让宗潼心里有点堵，一具焦黑的动物尸体横陈在碎砖烂瓦之间，宗潼跨过去之前，看见它脖子上系了个很可爱的小铃铛，皮革尚未完全烧烂，和碳化的皮肉黏在一起，看起来很痛。

　　宗潼看了一眼，抬腿跨过去，曲里拐弯地绕到那栋入妖市的老楼前面——

　　然后傻了眼。

　　十几个估计是紧急调来的人民公仆松松散散地围成了一个圈，基层派出所里找出来的电棍手枪防护盾，全都一股脑拿在手上，好像这样能给自己安全感似的。

　　人圈中间的东西是什么，可想而知。

　　几架方才见过的直升机远远盘旋着，过了一会，一架试探性的飞过来，嗡嗡地停在人圈头顶，底下壮着胆子，抖抖索索走进圈里，随后，有人掏出一个对讲机，很快说了什么。

　　直升机舱门大开，放下来一卷晃晃悠悠的绳梯，宗潼看见里面有两个人，都是全副武装，一个手持枪械居高临下地瞄准，另一个半个身子探出去，顺着绳梯慢慢向下爬，上半身斜挎了一卷绳子，像是在确认过后，要去回收什么东西。

　　看来哪吒和杨戬的情况不太妙，最好的结果是昏了，最差的结果是死了。

　　宗潼迟疑地朝光亮下迈出一步，又很快缩回脚来，愁云惨淡地心道，这他妈要怎么办。

　　别说把哪吒弄回来了，这一下出头，他自身都难保。

　　五百年的水草抗不扛得住枪子，这是个问题。

　　本来不答应敖桓，这会他完全没必要去捞哪吒，先前哪吒就打过预防针，只要他没来找人，那他们之间的交易就结束了。

　　可自己偏就答应了敖桓！

　　宗潼想想敖桓那冰凉粗糙的爪子，诡谲莫名的行为，以及他杀亲爹时候那干脆利落的一下。

　　就感觉，自己还不如死在枪子底下了。

　　宗潼悲壮地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此刻像个壮士。

　　然而，就在此时，一束雪亮的远光从一架远远停着的直升机上扫过来，将宗潼的一脸壮烈照得苍白如死，强光晃得他闭上眼也觉得眼前一片炽白，方才鼓起的勇气在嘈嘈的螺旋桨接近声中呲溜一下泄了个干净。

　　宗潼大脑一片空白，跟着扩音喇叭的叫唤反射性地高举双手，抱头蹲下。

　　怪异事件和灾祸让这些大半夜加班的武装人员高度紧张，虽说那两“人”现在生死不知地躺着，谁又知道他们会不会在押送途中突然暴起伤人。

　　按网上流传的视频看，不说别的，那样的力量摧毁他们肯定是轻而易举，比踩碎一只蜗牛难不到哪去。

　　随着对目标的接近，这些人心中的阴影也越来越大，一路所见的破坏让人心惊肉跳，飞机没有大楼抗揍，自己也没有树木耐锤，稍微带入一下自身，心里就泛起一阵恶寒。

　　怕的想吐，可是不能退。

　　而宗潼，这个骤然出现在封锁区的男人，像一把剪刀，咔嚓，剪断了他们脑中岌岌可危的理智的弦。

　　宗潼抱头蹲了一会，听见喇叭里的声音紧绷的询问他的身份，他稳住心神，感觉有瞎编的余地，于是抬起头准备说话。

　　可没想到嘴刚刚张开，一枚子弹砰地擦过他脸颊，带起一溜血痕后，笔直地射/进墙体，带起一蓬烟尘。

　　宗潼被这枪吓得蹿起老高，手足无措地后退了几步。

　　这一枪不仅惊到了宗潼，也惊到了其他持枪人，好几个人被宗潼的动作所惊，下意识地扣动了扳机，那一枪像是连锁反应，拔出萝卜带出泥地引出了一连串的枪声，炸出了好几砰血雾。

　　宗潼毕竟只是一个脑力劳动者，让他和哪吒似的上战场，实在对他要求过高，几枚子弹他只狼狈地躲过去一枚，剩下的一点没浪费，全数在他身上开了里外通透的小洞。

　　宗潼疼的嚎叫起来，先前进小区时那点虚伪的惆怅早化作了一腔暴怒，歧视链有始有终，中间随便换，反正最上面的是神仙，最底层的是人类。

　　宗潼能忍受自己被哪吒活活折断手腕，但没法忍受自己被人类按在地上摩擦。

　　剧痛和求生欲之下，他恶从胆边生，倏地变成了一只张牙舞爪的海带怪，五百年的海带怪挥起他刀刃一样的叶带，几乎能够到高高盘旋的直升飞机。

　　守在舱门的枪/手透过瞄准镜，异常清晰地看见人变怪物的全过程，眼见方才还温顺配合的男人转眼间变成只会在梦里出现的克系怪物，他满头冷汗地大叫一声，恐惧瞬间战胜理性，枪脱了手，连滚带爬地往仓里蹿，狂呼救命。

　　然而没人能救他，驾驶员心跳几乎飙到了人体承受的极限，肾上腺素在血管奔腾，高度刺激他岌岌可危的神经，直升机猛然拉高，悬之又悬地和高挥的叶带擦肩而过，削铁如泥的叶尖尤不甘心，当啷啷砍掉小半个起落架。

　　在信耶稣的驾驶员满脸绝望地开始在胸前画十字的时候，宗潼收起叶带，一路火花带闪电地朝着人圈处滚滚而去。

　　人圈老远看见这么个庞大的东西滚滚而来，早已魂飞魄散地四散奔逃，庞大的宗潼蠕动着它数不清的叶带，先是十分趁人之危地戳了杨戬一个透心凉，然后才小心卷起生死不知的哪吒，又烟尘滚滚地逃之夭夭了。

　　宗潼看到哪吒的一瞬间，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是他是不是死了。

　　这个想法让宗潼的脑子再度空白了一下，是直升机再度接近的声音惊醒了他，对这种大肆亮相的事情并没有太多经验的他，在本能的驱使下，下意识地跑向了最近的河流。

　　然而，这么大一坨海带行走在城市里的效果，魔幻如哥斯拉现实版，直升机们远远在身后缀着，一路上有没有伤到人他也顾不上管了，宗潼抱着怀里扎手的哪吒，一路狂奔，噗通跳进了湍急的水流。

　　正是上游水电站开闸的时候，水流湍急，两人在水里头晕目眩地呆了半宿，哪吒的状况越来越让人不安，身体比宗潼的手更凉，浓烈深刻的眉目像是被水稀释了，他越来越淡，像一缕化在水中的浓墨。

　　宗潼瞧着他这幅模样，不知怎么的想起自己先前那番堪称狼心狗肺的心理活动，呆了一呆。

　　就在此时，他脚下像是碰见了什么，忽然一沉，两人被一股巨力缠住腿脚，宗潼已是强弩之末，无力地踢蹬了两下腿，两人连个泡也没冒，便被整个拖进了河泥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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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狼心狗肺宗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