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徒[封神]》喝开水烫嘴

29、蒙双氏

　　宗潼略一思索，和颜悦色地对两面怪说：“想来二位确有苦衷，才一时糊涂，出此下策。”

　　哪吒收了手，冷眼旁观，尽职尽责地做起打手兼小弟。

　　男人连声喏喏，狼狈不堪地擦去额头汗水。

　　宗潼笑笑：“见面即是有缘，若兄台真心想入妖市，李某倒有个想法，此地不宜谈话，不妨借一步。”

　　宗潼的本名名声极差，在妖物之中不好行走，横竖两人现在是个表面兄弟，宗潼干脆借了托塔天王的祖荫，厚颜无耻地也以李姓自称。

　　男人是个肌肉发达头脑简单的，没想到劫道还能遇见善心冤大头，顿时大喜过望，砰砰砰又给宗潼磕了三个头，爬起来要和宗潼走。

　　女人却不是个好相与的人物，满腹狐疑的直直瞪向哪吒：“世上哪有这等好事，你们有什么企图？”

　　哪吒瞥她一眼，不咸不淡地笑了笑：“图你们什么？”

　　女人被他这话噎了个半死，可仔细想想好像又真是如此，他们身无长物，浑身上下唯一能招人惦记的唯有那盒打不开的不死药。

　　可这少年又不知道。

　　她在这里兀自犹豫不决，男人却远比她好懂的多，在听见哪吒的话后，他几乎不假思索地探手入怀，谨慎地确认了一番后，微微松了口气。

　　宗潼将他这一系列小动作尽收眼底，随后，他清清嗓子，十分到位地表现出了善心被质疑的不满：“既然如此，那二位自便，阳洲，走罢。”

　　他十分从容地转过身，大步走向楼道深处，哪吒看也不看咬唇纠结的女人，轻轻巧巧地拧身而上，转瞬出现在了宗潼身侧半步的位置。

　　“阿秀……”男人望着两人背影，犹豫不决地找女人讨主意。

　　女人神色不定，在心底飞快盘算，不死药事关生死，由不得她再谨慎多疑，死亡的阴影逡巡不去，妖力流失的速度比他们想象的更快。

　　上古赫赫有名的大妖，如今竟落魄到会被黄口小儿所欺。

　　不能再犹豫了。

　　横竖也不能落到比死亡更凄惨的境地。

　　女人打定了主意，急呼：“等等。”

　　可两人脚步未停，只听见宗潼冷漠的声音在楼道中回荡：“二位既有他意，李某也不愿强求，我们兄弟还有要事，就此告辞了。”

　　他手腕一晃，抖出两根色泽鲜艳的狐狸毛，门票一暴露在空气中，便发出莹润的光，照亮了宗潼眼底一点笑意。

　　那光遇着空气，如同火见了油，嗡一声扩大开来，竟撑出了一个人高的光圈，将两人罩在其中。

　　女人似乎可以与男人分享视野，见他们马上要进入妖市，想到机会错过便不能再有，再拦截他人又有可能再生波折，登时疯了一样，尖声大叫：“哥哥，拦住他们！”

　　到底是共用一副身体，男人动的比女人说话更快，低吼一声，脚板在地上用力一踏，借力前冲，炮弹似的朝宗潼撞去，一手径直抓向宗潼，口道：“得罪了！”

　　一时间，宗潼只觉一股大力狠狠将他往后扯去，哪吒冷哼一声，以手做刀急削向男人无遮无拦的咽喉，男人不躲不避，咬紧牙关凛然待戮。

　　而那急剧收束的光圈恰恰在此时缩小到了极致——

　　三人半狼狈地落了地，灰溜溜地滚作一团，几个披坚执锐的卫兵手持钢叉七手八脚地把他们摁在原地，大喝：“何人擅创妖市！”

　　身上压着的双面怪重的像条死狗，卫兵大呼小叫地拿钢叉扒拉不停，从没这么狼狈过的三太子瞧一眼同样狼狈的宗潼，几乎要给气乐了。

　　“稍安勿躁。”宗潼难受地抚着刚刚被薅的脖子，腾出心情安抚哪吒，“先跟他们走。”

　　哪吒冷冷刀他一眼，不言不语地掀开双面怪，动作轻松如同抚开一片叶子，他站起身，随手掸去袖口灰尘，看宗潼的目光十足意味深长。

　　宗潼被他看的汗毛直竖，清楚地接受到了目光中的隐含信息：解释不清楚的话，你等着。

　　三人被卫兵叉着，在稀稀拉拉的围观群众的注视下，跌跌撞撞地往某处走。

　　清秀苍白的少年双手插在裤袋中，自顾自地走在最后，有卫兵出声想催他一催，但目光撞上他漠然神情，想说的话堵在嗓子眼，竟讪讪住了嘴，转而去欺负外表看起来最为可怖的双面怪去了。

　　哪吒稍显满意，这才腾出目光打量所谓妖市。

　　妖市与字面意思的想象不同，不是个人声鼎沸的集市，硬要比喻的话，像中医铺子里放药的药斗子。

　　两面无限延伸的药斗子将他们夹在中间，墙上镶嵌着大大小小的棕木色抽屉，抽屉的状态各不相同，打开的抽屉里会散发淡淡的金光，而紧闭的抽屉则是黯淡的，与普通抽屉没什么两样。

　　一个鸟头人身的男人迎面而来，目光在药斗子上流连，像是在寻找什么，半晌，他眼睛一亮，背后陡然展开巨大的翅膀，飞向高处的某一个金色抽屉，在他抓住的一瞬间，那抽屉啪一声合拢，金光连带着男人一起，不见了踪影。

　　哪吒沉吟片刻，随手拂过某个合拢的抽屉，没搭理卫兵色厉内荏的呵斥，心中恍然，明白了妖市的真面目。

　　饶是三坛海会大神，也对妖市的精巧设计而感到惊讶。

　　这妖市，居然是一个小小的芥子界。

　　芥子界这东西，说白了就是个随身空间，空间主人有绝对的控制权力，精于此道的大神通者甚至可以凭空造物，生死人肉白骨更是随手就来。

　　让他惊讶的并不是妖市本身，而是这些药斗子。

　　每一个药斗子都是一个小小的芥子界，数万个小小的芥子界与妖市本身巧妙地嵌套在一起，保持住了微妙的平衡。

　　这说来容易，但很难做到。

　　卫兵最终在一个很显眼的抽屉面前停下了，与那些扁方的小盒子不同，这抽屉足有人高，更像是个拉门，拉门微微敞着，金色的光芒从细缝中渗出来，看起来很温暖。

　　随后，他们按照顺序，进入了抽屉里的芥子界。

　　抽屉中的芥子界与只有两排光秃秃药斗子的妖市不同，意外地很精致，桌椅板凳房屋结构一个不缺，只是精致地十分不妥，像个……刑房。

　　卫兵入了芥子界后，便神气了起来：“为何两张门票却进了三人？”

　　宗潼十分配合，一五一十地将过程说了一遍，中间丝毫没有添油加醋，很不像他的风格。

　　哪吒余光瞥见他眼中恍惚神情，又见双面怪面露挣扎，时而清醒，时而恍惚，心下了然，明白卫兵为什么非要将他们拿到这里，再进行审讯了。

　　这一方芥子界的主人是卫兵，只要有境界压制，他就是这一方天地的神。

　　可惜被押的三人，他唯一能勉强控制的，唯有弱鸡宗潼一人，不仅如此，他还丝毫没有自觉，几乎要把傲慢写在了脸上。

　　哪吒垂下眼装出一副迟钝模样，手背在身后轻轻掐诀，指使起了混天绫。很快，宗潼浑身一抖，眼里闪过痛楚之色，目光很快清明起来，但嘴上没停，很快又恢复了他见缝插针的风格，开始往里面填料塞话，打算给双面怪扣一口大大的黑锅。

　　才好让事态按他所猜想的那样进行。

　　哪吒嗅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皮肉焦香，在心里很是混账地想，烤海带原来是这种味道。

　　仗着双面怪忙于挣脱控制没法反驳，宗潼轻轻巧巧地几句话，便把他捏成了个强抢他人财物罪大恶极的凶狠犯人。

　　其实双面怪醒着，也很难反驳宗潼，毕竟他抢人门票是事实，恩将仇报非要和他们一起进来也是事实。

　　但这些事实加在一起，又好像和宗潼说的有那么一点区别。

　　只能说，说话是门博大精深的艺术。

　　卫兵听罢，又向双面怪确认了事实，男人懵头懵脑，混混沌沌地应了是。

　　两人解除嫌疑转眼变成被害人，卫兵解除了对两人的控制，一心一意地处理起了双面怪。

　　按妖市规矩，抢夺门票者，问明来历，剔除妖骨，永生不得复入妖市，并且其来历身份会被妖市通报给一切相关人士。

　　这人会变成一个在妖界人人喊打，妖力全无的废物。

　　按例，问明来历该单独进行，可妖市是引荐制，唯有找到可靠的引路人才能获得进入许可，九尾在妖族之中地位很高，卫兵不想得罪她的客人，因此在宗潼给了几句台阶之后，他痛快地允许了两人的旁听。

　　卫兵清清嗓子，沉声问道：“你从哪里来，姓甚名甚，偷入妖市有何目的？”

　　男人呆滞如木偶，一一作答：“我与妹妹共称蒙双氏，来自赤水之北。我二人近来渐觉死期将至，遂偷盗女魃大人的不死药出逃，但无法打开装着不死药的木盒，遂前来妖市寻一个解法。”

　　不死药？

　　哪吒与宗潼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起了死而复生的敖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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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哪吒糖的大妈散步结束，慢慢悠悠地往家走去，嘴里哼着荒腔走板的戏剧。

　　“……因何故终日里愁眉不展，有甚么心腹事你只管明言。”

　　身后有人轻轻咳嗽了两声，年轻男人说：“不好意思。”

　　大妈两眼一亮，急忙转过身来，很是主动地道：“哟，不麻烦不麻烦，怎么啦？”

　　她打量年轻男人，见他面容清秀，眉间一点病弱挥散不去，他温和地笑笑：“请问有见过两个年轻男人吗，其中一个这么高，红色头发。”

　　他伸手比划了一下哪吒原来的模样。

　　大妈想了想：“红头发，哟，这么潮，红头发没见过，今天倒是有两个挺好的小伙子来过。”

　　“什么样的？”

　　大妈对未来女婿的候选人总是分外宽容，很配合的把宗李两人的外貌仔细形容了一番，杨戬含笑点头，听得很仔细。

　　大妈来了劲，她女儿一个月也就回来一趟，老伴又是个寡言少语的，很少有人能认真听她说话，她想了想，又找出手机，调出宗潼微信——方才她软磨硬泡要来的，划拉出他朋友圈，一看纳闷了，嘀嘀咕咕地和杨戬说：“呀哈，我晚上见着的时候还没这么俊啊。”

　　杨戬打眼一看，确认自己没找错地方，很快敷衍过大妈，驱赶着哮天顺着残留的气味继续寻找，兜转几圈，他追到那破旧楼道门口。

　　病弱的青年男人合目片刻，垂手抚摸细犬的脑袋，若有所思道：“芥子界，不是哪吒所做吗……罢了，我便在这里等他出来。”

　　半晌，他叹息一声，矮身捡起一块石头，信手丢出去，石头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哮天犬哧哧喘着气，很兴奋地跑去追石头。

　　瘦弱的男人孤独地站在寒风里，被树木枝丫遮挡住的零落影子长长斜在地上，只见影子扇云冠，水合服，腰系丝绦。

　　正是赤城昭惠英灵圣，显化无边号二郎。

　　清源妙道真君法相无声显露，杨戬闭目养神，静待猎物投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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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天动地，明天有网了，终于摆脱了每天用热点更新的悲惨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