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徒[封神]》喝开水烫嘴

10、10

　　小孩儿的排位赛正进行到紧张刺激的关键时候，注意力十分集中，捧着手机，手指头在技能上摁得飞快，嘴里抱怨队友和远程战术指挥。

　　“打他啊！唉你怎么跑了！”

　　“队友卖我！别打我别打我我跑了跑了跑了跑了啊啊啊啊啊！”

　　“那个谁怎么不出帽子，出个回蓝有用吗！”

　　船舱里三人的目光，一时间都聚集在了小孩身上。

　　只是嘴上放炮并未能延缓败局,中塔丢了一座后,己方局势简直一溃千里,很快，小孩的负隅顽抗土崩瓦解，被敌人追上，委委屈屈地死在了墙角。

　　小孩气得瞪眼，得出闲来打字喷队友。

　　字打了一半，一只修长的手伸到他面前，把手机拎走，哪吒看着手机屏幕皱眉：“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灰色基调的画面里，几个小人蹲在草丛里，旁边有只王八在悠闲地溜达。

　　开局不久，复活倒计时很快走到了个位数。

　　眼看角色就要复活，小胖墩儿心系排位，着急了，跟着伸手去够。

　　船舱逼仄，两两对坐，中间一张矮桌，小胖子大半个身子趴在桌子上，想抢手机。

　　维持一个姿势太久腰疼，哪吒换了个闲适坐姿，一抬手举高了手机，不让小孩拿到。

　　复活音效响起，没人操作，孤零零站在泉水，队友蹲在塔下，抱头鼠窜地连按好几次请求支援。

　　小孩儿急了，呜嗷乱喊,求爷爷告奶奶地让哪吒还他手机,好继续游戏。

　　哪吒忽略他的话,很感兴趣地问：“这玩的是什么？”

　　小孩愣了愣,看他像看什么土老帽外星人，十分震惊地说：“这个很火的！”

　　小胖墩儿来劲儿了，感觉这个大哥哥跟不上时代，他责无旁贷必须让他跟上潮流，于是自告奋勇：“我教你玩呀。”

　　出乎宗潼意料，哪吒答应的十分干脆，并且残忍无情地把宗潼撵去和冯芸同座，小孩儿屁颠颠跑过来，两人凑做一处，共看一个小小屏幕。

　　小胖子在大人面前很有展示欲，一边打一边给哪吒讲解，眼见排位输掉，他也不生气，点开新一局，大方地让哪吒练手：“喏，选一个喜欢的英雄。”

　　他家境不错，满英雄满皮肤，拉出人物列表眼花缭乱，哪吒假模假样划拉两下，选了自己：“这个强吗？”

　　小孩儿摇头：“不行啊，这个英雄不强，我建议新手选个简单的。”

　　说着，他伸手给哪吒选了个粉毛双马尾，对技能表侃侃而谈。但哪吒不为所动，坚定选回自己。

　　“这个真的很难用的！”小孩儿语重心长。

　　哪吒一挑眉，恬不知耻地说：“这个比较帅。”

　　小孩儿没想到这光头小哥居然是个颜狗，颜狗帅哥对哪吒这个角色坚定异常，他拗不过他，只好唉声叹气地屈服，开局前还和哪吒大声强调：“真的，你选哪吒，很没有游戏体验的！”

　　哪吒没理他，进入游戏后操纵角色，一马当先地冲了出去——

　　然后壮烈地死在了对方塔下。

　　三太子纵然天赋异禀，但初次玩电子游戏，还是玩得磕磕绊绊，惨上加惨，开场没几分钟已经死了四次。

　　队友指天骂地的开始喷人，小孩儿一副早有预料的模样，摇头晃脑：“都跟你说这个很难玩了。”

　　可怜哪吒三太子一世英名，战场从无败绩，本以为自己在游戏里也会难逢敌手，没想到第一把，就被人类队友喷成了狗。

　　哪吒捏着手机面色不佳，抿着嘴唇，旁边是小孩喋喋不休地唧唧歪歪，罕见地有点无措，不知道是硬着头皮继续打还是撂下手机，小孩絮絮叨叨，大谈特谈粉毛对新手的友好度。

　　眼见哪吒表情越来越黑，越来越黑。

　　宗潼心惊肉跳，生怕哪吒当场暴走，把小胖子变成一串肥嫩的烤肉，赶紧找补：

　　“那什么……主要还是游戏厂商做的平衡性不好，和技术没关系。”

　　小孩儿十分认同：“我也觉得，游戏里乱七八糟的虚构英雄都可强了，哪吒这种传说有名的英雄却和弱鸡一样。”

　　哪吒对小孩的评价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恰巧游戏角色又一次复活，他只好又低下头去，艰难和游戏开始新一轮斗争。

　　这把对面有个孙悟空，走位风骚神出鬼没，几次三分取了哪吒项上人头，人品还差，每每杀了人，就要在公屏大声叫嚣。

　　角色随人，和孙猴子本人一样讨嫌。

　　宗潼不知如何接话，只好干笑。

　　小孩儿还沉浸在刚刚的话题里，替哪吒抱不平：“明明孙悟空就做得很强啊！”

　　游戏里的猴子怪笑一声，从草丛里蹿出来，一棒子把哪吒敲死了。

　　孙悟空：哪吒好菜啊，回去玩消消乐吧。

　　哪吒的眼前浮起某个猢狲欠揍的脸，感觉这语气似曾相识，咬牙切齿敲字：有本事出来单挑。

　　孙悟空：你是***吗？

　　三个星号屏蔽了垃圾话，哪吒不知道聊天规则，抓来小孩，恶声恶气问：“这什么意思？”

　　小孩儿看一眼，直觉判断是骂哪吒小学鸡，但哪吒满脸写着老子不爽，他一缩脖子，机灵地决定装傻：“可能是游戏坏了吧。”

　　“哦？”哪吒面色不善，用怀疑的目光瞧他。

　　小孩传授经验：“打游戏要心态好呀，你都多大人了，怎么还想着和人单挑呢，太幼稚了。”

　　小胖子年纪不大，说起话来老气横秋，教训起几千岁的三太子丝毫不怵。

　　他是不怵，宗潼却快尿了。

　　眼见手机上泛起一层人眼看不见的淡红微光，宗潼心惊胆战，知道哪吒绝对不是放垃圾话，他是真打算顺着网线爬去这猴子家里，和他好好理论理论。

　　然后打得他叫爹叫妈，从此看见哪吒这角色就□□一紧。

　　宗潼没想到哪吒居然幼稚到这种地步。

　　可前车之鉴在此，宗潼又不敢再过多逾越，只好暗中催动小船，让它跑得快些，好早点送这瘟神小胖子回家，让他别再多嘴。

　　小胖子丝毫不知几人心里小九九，他意犹未尽，抓过手机要给哪吒展示他高超的游戏水平。

　　两人各把着一半手机,僵持半天，哪吒才不情不愿地松开手，臭着脸问他：“能赢？”

　　“害，简单。”小孩儿放出豪言壮语。

　　接过手机，小胖子一双手指头飞也似的在屏幕上摁个不停，一边摁一边讲解孙悟空的技能，很快就把猴子打的哭爹喊娘，再也没空在公屏放垃圾话了。

　　一局结束，屏幕上的画面卡在敌方水晶爆炸,小胖子矜持地放下手机，感叹道：“哪吒这个英雄真的做得好烂啊，亏他出的时候我还特别激动，我小时候可喜欢哪吒了。”

　　哪吒像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眼角忽而一跳。他紧皱的眉头尚未展开，可眼神却先怔仲下来，显得很茫然，像是不相信小胖子说的话。

　　“为什么？”他不敢置信，半晌才问出口。

　　“什么为什么？”小胖子用怀疑的眼光看他，像看个原始人，“大哥哥，你不会是哪个山沟沟里出来的吧，你没看过动画片吗？”

　　“什么动画片？”

　　“哪吒传奇。”小胖子答。

　　哪吒有点懵，显然是没想到自己不堪回首的过去还能被人做成动画片供小孩儿观看。

　　“……说的什么？”他问的有点迟疑，想知道是自己哪段黑历史。

　　“就说的哪吒的故事啊。”小孩儿说，“削骨还父割肉还母什么的，后面还和一个什么皇帝推翻了那个谁。”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哦，他还和小龙女谈恋爱。”

　　“这都什么和什么……”哪吒哭笑不得。

　　敖广没有女儿，下头就一儿子，还被他杀了，哪来的龙女和他发展感情。

　　小孩儿以为他不信，拿手机搜索，指给他看：“真的，我还会唱主题曲呢。”

　　搜索出来的第一个网页配了个图片，穿红色肚兜的丸子头小孩甩开红绫，喜庆的好像秧歌队领队。

　　哪吒的目光落在那图片上，秧歌小屁孩儿昂首挺胸，满身正气，穿的十分伤眼，有伤他三太子英明神武的英俊形象。

　　可他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竟没能挪开视线。

　　哪吒茫茫然的心里居然慢慢攀上来一点让他手足无措的小小欣喜，觉得这个画风喜庆的动画像是一个证明，证明他并非是个彻底的抄人老家的混账，在他猫嫌狗厌爹娘不爱的童年里，似乎也有那么一小点的闪光之处，终于侥幸被千年之后的后人发现。

　　小孩没注意到他的神情转变，鬼哭狼嚎地唱起了主题曲，哪~吒~哪~吒~小~~哪~吒~~~，嗓音跌宕起伏，催人尿下。

　　宗潼痛苦不堪，拆开零食塞小孩嘴里：“别唱了别唱了。”

　　冯芸捂着嘴笑。

　　哪吒没吭声，拿过手机划动两下，忽然把它面朝下扣在桌面上，一扭身，倚着仓壁，闭上眼像是在闭目养神。

　　宗潼哄孩子之余看见他动作，光线稀薄，宗潼一打眼看见他耳尖攀上一点柔软红色，心里诡异地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觉得哪吒他好像是害羞了。

　　宗潼觉得自己大概是看错了。

　　作为传说中美强惨的代表，他还缺人赞颂吗？

　　宗潼推动的小船行得飞快，很快就到了地方，小孩交给警察叔叔，三人吃了饭，两人目送冯芸上了出租，才往住处方向走。

　　因为可以瞬回酒店，两人并不着急，混在人流之中，入眼是人世的灯红酒绿，耳畔是人群嘈杂。

　　但并不惹人心烦。

　　哪吒两手插在裤兜，低着头走路，很专注地踢一颗石子，最后一脚力量没控制好，石子咕噜噜滚进了下水道。

　　哪吒的目光定定望着下水道好一会，才突然说：“我没想到会这样。”

　　“被做成动画片？”

　　“不是。”哪吒摇头，“我没想到我在人间……”

　　他迟疑地抿起嘴唇，像是在斟酌语句，但沉默许久，终于还是没能把后半句过于狂妄的话说出口。

　　我没想到我在人间或许还是个英雄，可能还被人喜爱。

　　宗潼脚步一顿，没有接话。

　　哪吒长长呼出了一口气，夜色降临后江边小镇十分湿冷，他口边白雾氤氲不散，因此表情很模糊。

　　他忽然很想说点什么。

　　“我……”他起了个头，不知怎么继续，顿了一顿，换了个说法，“凡间是怎么说我的过去的？”

　　“嗯……跟随周武王推翻殷商暴政，被封神榜封神。”宗潼装傻，明知他问的不是这段，却还是如此回答。

　　“不是这个。”哪吒也停下脚步，偏过脸看他，表情很淡，“是关于，在陈塘关时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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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学鸡，好可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