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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予怀明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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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徽宗宣蔡京、诸葛小花等人御书房见驾,进行每月一次的皇子课程探讨事宜。
无情方乘坐青色小轿到了承德殿门口,便远远地瞧见一个黄衣人跟着蔡京、方应看一同从二门转将进来。
无情虽身为殿前司副指挥使,对于身处相位和爵位的蔡京、方应看仍是不得不给几分面子。
他转动轮椅掀帘而出,微微躬身向二人致礼,却听一个清朗的声音问道:“这便是盛大捕头了?”
无情抬头看他,一身鹅黄衣裳,做工刺绣皆是极好的,倒像是达官贵人的子弟。可这人一脸清冷之相,顾盼之间神情傲然,又不同于一般的权贵,那种冷淡的意味倒似在什么地方见过。再作细观,见他长发披肩而下,竟打着卷儿……无情的心一下子豁亮起来,这不是顾惜朝又会是谁!
两年前皇城一役,无情虽有到得现场,毕竟是胜败已分之时,彼时的顾惜朝形容狼狈,满面血污,根本和面前的人不可同日而语。
他定定神,心想,原来这便是真实的他,怨不得戚少商心心念念,这份气度,怕是皇孙贵胄都未必能有。
“正是盛某,想必阁下便是顾惜朝顾公子了?”无情虽是心里叹服,但对于他投靠蔡京之事仍旧不能释怀,故而出口也冷淡了几分。
顾惜朝笑而不答,却等于是默认了身份。他哪里不知道戚少商与无情相交甚厚,更别说扬州之时那几次飞鸽传书。只是自二人入京以来,无情一直被有桥集团和六分半堂的势力所困,毕竟分不出时间与戚少商详谈。可金风细雨楼人才辈出,想来戚少商对于扬州一事亦不可能只是一知半解了。
蔡京见两人打了招呼便只默默观望,便笑了一声道:“无情捕头,官家可在里头等着了?咱们还是快快进去罢。”
无情点点头,手下转着轮椅要往承德殿里去,却听身后有一个声音响起来:“盛兄,既不方便,不如由应看代劳?”却是方应看。
无情尚来不及拒绝,便感到身后一片热气凑了上来——方应看身披雪狐大氅,如此严寒天气倒是浑身暖和。无情只觉得整个人都被他身上暖暖的气息包围住,一时竟发不出话来。另一边蔡京已领着顾惜朝跨步向前,无情便也不好再拒绝方应看。
一众人到了御书房,便见赵桓、赵楷并另三个皇子站在堂下,诸葛小花作为太子太傅赐座于左首,只右首给蔡京的位子空着。
蔡京连忙上前与徽宗行礼,又和诸葛小花相互客气了一番,便坐到右首问:“这一月来,诸位殿下的成绩都是不错的,只是不知官家有什么特别偏爱的作业没有?”
徽宗捋捋胡须笑道:“本来论才学,郓王自是第一无疑”,赵楷听了这句不由有些得意,却又听徽宗说道,“不过诸葛神侯平日里的教诲倒是没有白费,太子前几日交来的一篇《德行操》也可说是佳作。”
“《德行操》?官家可否容我一观?”却是顾惜朝径自开了口。
左首位上的诸葛小花眉头一皱,却终是没有说什么。徽宗倒是十分喜欢顾惜朝,因着三日前的一次会晤,他私心里已把顾惜朝当作了知己了,认为这人才华出众,可堪大用。当下便让米有桥捧着赵桓的那篇《德行操》送到他面前。
顾惜朝迅速看完,面上淡淡笑道:“这一篇虽说无甚才情,倒是对德行的理解高深,太子殿下想必通读史书,连‘予怀明德,不大声以色’(注1)这样的话也写进去了。”
他虽是笑着说这话,又是一副赞赏的口吻,可无情还是听出其中那一丝的嘲讽,不由皱皱眉头,与诸葛小花对望一眼,心中皆道这个顾惜朝倒是绵里藏针。
方应看接道:“太子向来是以孝行于天下,熟读古诗(注2)想来也不该是什么稀罕事。”这话说得更是恶毒,赵桓是朝野皆知的没有才华,方应看说他以孝行于天下,分明是说他处在太子之位,只是因为有点孝心。
赵桓听后全身一震,平日里他与方应看也算是走得较近,怎么这厮今日说话如此不留情面,倒像是一下子倒戈到郓王那里去了似的?
无情只觉这两人都有些不对,竟似暗暗对太子不屑一顾,且不说方应看翻脸无情,那顾惜朝入京时日尚短,为何就如此对太子有了不满?若说是蔡京的授意,一篇《德行操》的好与坏又能引出什么来?他心下知道蔡京必要说些什么了。
果然听蔡京施施然道:“说来治国仍需用大材,官家业已到了该考虑接班人的时候了……”
徽宗不禁有些窘迫,他已年近半百,其实到了这个年纪,早该退位以享清福,只是他仍眷恋身在皇位时的感觉,锦衣玉食他是自小用惯了的,若是处在太上皇的位置倒真是觉得有些难以适应,是以他立太子这许多年,倒是从未提过退位之事。
蔡京又笑道:“官家以为如何?”
徽宗不免有些讪讪,他对于这一类事向来是不擅处理的,倒不如叫他制幅花鸟,必定是一挥而就。只听他说道:“这事急不得,急不得。元长在位时日尚浅,怕是还不知朕两个儿子的底细,叫他们做学问不差,若要说到治国嘛,还欠火候呢……”
蔡京眼珠一转,连忙道“是、是、是”,又转头与诸葛小花打了个哈哈,三人一同笑起来。
底下方应看面上浅笑,心底却冷哼一声道“三个老狐狸”;无情只顾思考着顾、方二人对太子的态度,也不以为意;只顾惜朝心里哂笑,蔡京一心一意想要的不过是把郓王换做太子,可如今看来徽宗仍是不愿退位,就算郓王上台,那也是没影的事,早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