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明月在 戚顾方无》念柯孔扬

3、倒想叙旧

　　这一声轻叹让顾惜朝刷白了脸色，一瞬之间仿佛见到了什么令人恐惧到极点的事物。
　　他转身就走。
　　这个世上，可以令玉面修罗顾惜朝连面都不见上一见，只听到一声叹息就逃开的人有几个？
　　恐怕只有一个，戚少商。
　　正是戚少商。
　　春风楼实是金风细雨楼名下的产业，他此次前来一是视察业务，二却是因为最近天天都梦到顾惜朝，心情烦躁才出来散心的。
　　他的座位是由掌柜的特意准备，靠近墙角却能把整个大厅收入眼中，可进来的人若不仔细瞧，乍眼之下还真会把他无视了。所以，打顾惜朝一进大门，他便看到了这个青衣书生。他仍是一表人才，器宇不凡，甚至，面上还少了些两年前的郁闷与悲戚，怀才不遇的郁闷和失去至爱的悲戚。
　　戚少商想，是什么令这个惯钻牛角尖的男子放下了心头的苦痛？他又想，自己要不要走上前去，和他打个招呼？可要说些什么呢？
　　顾惜朝，两年不见，你可还好？
　　顾惜朝，没想到在这里见到我吧。
　　顾惜朝，你为什么不那么难过了？
　　顾惜朝，你……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头脑简直有毛病，他们尚是死敌，自己却一门心思只想着顾惜朝、顾惜朝、顾惜朝……
　　正蹙眉间，却听到楼梯上传来的调笑声。待听得两句，便越发心里不是滋味了。
　　戚少商知道顾惜朝的出身，应是最受不得别人拿他容貌取笑的。当年两人交好时，他也曾夸过他貌美无匹，那人气得三天没有和他说话。想来，他们相处的时间总共才七天，却有三天栽在了戚少商这么一句调笑的话上。
　　他想，那刘少爷再说得一句，顾惜朝就该拔出斧子砍人了。虽说他是大侠，不能眼见顾惜朝杀人，可他也着实想教训那几个口无遮拦的家伙出气。
　　顾惜朝却不为所动。
　　戚少商正犹疑间，却听那清冷的声音道：“知音？你、不、配！”
　　他心中一凛，不妨忆起往事，随即叹出声来。
　　顾惜朝倒好，转身便走。那边几个尚在叫嚷不休，眼前一道白影闪过，刘恒和方才出言侮辱的人都觉面上一阵火辣辣，半晌回过神来，脸已肿得不行，又哇哇大叫起来。

　　戚少商追着顾惜朝奔出了好一段路，停在了另一家酒楼。顾惜朝却慢下了脚步，又恢复到方才的悠然。
　　戚少商正自奇怪，却听他道：“戚少商，你跟着我做什么？”
　　戚少商岂不知道这人难伺候得很，当下便道：“在下跟着顾公子，倒想叙叙旧。”说完这话，两人都是一愣。戚少商实在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说出这么一句毫无火气还稍带点祈求意味的话，顾惜朝却是实实在在地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