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清道友，在吗[书信]》谢初之

55、来自鸿钧

　　通天：

　　为师好像已经想不起当初收你为徒时的心情了，总觉得，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久到你身为鸿钧之徒一事，好似天理命数一般，合该如此。

　　“盘古嫡幼子，上清通天。”

　　为师念着这个名号，看着彼时的你们相携而来，一起朝拜不周山。三清的福泽绵长随气运交织，似朝云破晓，比这世间万物都澄明通透。

　　太清领着你们跪拜下去，在那水墨晕染的衣袂间，清气无声流转。

　　而你一眼望过这远山云舒，揽过秋水星河，垂下首去，只拾起了身旁一朵半枯的花，藏在衣袖之中。

　　既见乾坤之大，何怜草木本心。

　　为师叹了这半句，拂袖而去。直至兜兜转转一圈，方在天道指示之下，收你们兄弟三人为徒。

　　因果纠葛，恰是前因所定。

　　*

　　比起你的两位兄长，通天，你可是不省心得紧。前脚敢把龙凤三族按在底下揍，后脚就能拆了玉虚宫，回头还能一脸无辜地对元始笑。

　　好在你一时半会儿还破不开紫霄宫周围的阵法，否则啊，为师这道场，恐怕也得保不住了。

　　问你拆出了什么名堂不曾？你支支吾吾半天，方把掌心摊开，露出里面小小的阵法雏形。

　　为师瞧了几眼，轻轻地敲了一下你的掌心。

　　如今再去回想，后来那位惊才绝艳，阵法无双的通天圣人，恐怕便是在这样的不经意之中，成长起来的吧。

　　还好没人晓得，这是拆玉虚宫拆出来的经验。

　　左右也无甚好担心的，现在哪还有人，敢去当着元始的面拆玉虚宫呢？

　　*

　　总之，幸而又幸地是，在你因犯了众怒，被人群起而攻之，套麻袋挨揍之前，你以极快的修为进展，彻底宣告了一个事实：再也没人打得过你。

　　你兄长们纷纷松了一口气，庆祝自己曲线救弟成功。

　　于是乎，这洪荒大地上又多了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祸头子，为师头疼的次数也与日俱增。

　　说麻烦也不是真的麻烦，挥挥手也便处理了。只不过平淡如水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常常能见着些鸡飞狗跳的闹剧。

　　比如某年某月下棋，输了风希半子，只好捧着梨花枝去戏弄你二哥；

　　比如某年某月和东皇出门踏青，沿途救了个姑娘，被“心悦君兮，愿以身相许”逼得宅在昆仑整整百年，闭关闭得心如止水。

　　再比如某年某月炸了太清的炼丹炉，被提溜着苦修炼器炼丹之道，直到为师前去捞你出来……

　　林林总总，数不胜数。

　　却也不知道你如今，尚且能回忆起几分。

　　*

　　只可惜，纵使记忆清晰得如同昨日之景，也全然成了无用之物。不过是在为师开口说教之前，为彼此留了一层温情脉脉的矫饰。

　　而为师合道之前，却也从未想过：

　　贫道那向来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小徒弟，也会有一天收敛了天真，沉寂下满腔热血，执棋布子，来同吾谋算这一局棋。

　　通天，你逼了冷眼旁观的太清出手，由着玉清执剑相向，更是将自己投入这棋局之中，以为能挣脱天命束缚。

　　又是何苦呢？

　　你一向是不擅长、也不喜欢谋划人心的，便是勉强去学，想来也是辛苦得很。

　　不喜欢的，我们就不学，不好吗？

　　为师身为道祖，难不成还护不下一个你？

　　而今瞧来，你把自己折腾得伤痕累累，满身沉疴，除了让为师看着心疼，又有什么好处？

　　最可惜不过，为师走错了一步，注定留不下你的天真肆意，便是出了下策，强囚你在紫霄宫中，恐怕也无法让一切回到从前。

　　至少啊，你会在为师眼皮子底下，好好地活着。

　　或许也足够了吧。

　　鸿钧

　　【默默将信笺放在偏殿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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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总觉得疯的不是一个两个啊。
作者惆怅地点了根烟。
再三庆幸现在的文体是书信（？），不然画面一度糟糕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