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四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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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早起，最后睡过了头的人却非祁缜，而是无情。
青年睡醒时，屋外正是银剑一声不情不愿拉长了调子的“祁少侠——”，细碎的光自竹帘透进来，他撑头一望，竟已到了卯时。
“祁少侠！”院里日头正盛，银剑这一声刚喊出来就被金剑捂住了嘴，比他们高上一整个肩膀的少年手里拿着把五彩斑斓的绳子，用眼神示意铜剑把银剑压好了，三下五除二就将绳子中的一股系到了不情不愿的银剑腕上。
那动作，干净利落，打结手法娴熟之极，无情目光微移，瞥见铜剑手腕上已有了这么股细绳，不由摇了摇头，从榻上起身。
那边银剑还在别别扭扭的抗议，另一只手摩挲着腕上被编成一股的细线，却没有将之摘下来的意思，只维持着最后一点尊严嘀嘀咕咕，“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是啊，不必像往年那样，被诸葛世叔叫去蘸着雄黄在额头上写王字了，”铜剑倒对手腕上系着的绳线和今日方得一见的祁少侠接受良好，看着祁缜拿起剩下的线继续编绳子，咬了口少年给他们带回来的桃花糕，瞅瞅少年手腕上已经系好的百索，心中逐渐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祁少侠你……？”
祁缜垂眸，双手拧好绳子，仔仔细细编了个藻井结，放在自己手腕上比划了一下，看向铜剑，“女气么？”
这藻井结起源于唐代，至今仍能在唐时佛像上看到，铜镜咂舌，给祁缜投去一个敬畏的眼神。
少年眉梢一扬，“你在想什么？”
铜剑连忙摆手，把头晃得跟拨浪鼓一样，“没没没，没想什么，祁少侠你……尽力而为就是。”
祁缜看表情就知道铜剑知道了自己想做什么，对此只是莞尔一笑，目光移向从屋中出来的无情，身形一闪便蹿了过去，声音爽朗，“崖余哥早！”
“嗯，”已经收拾好了的青年略一颔首，望向仅有二剑在的院子，“金剑铁剑先去城东了？”
他这虽是疑问的话，用的却是肯定语气，目光也回到了祁缜身上，颇有些无可奈何，“怎么不叫我？”
“龙舟年年都在，无情大捕头多休息会儿的几乎可不是日日都有。”祁缜笑盈盈的回了声，大大方方执起无情手腕，将自己刚编好的百索系了上去，口头却悄悄的岔着话题，一本正经道，“不必担心，我让都护去帮忙看着了，若真的出什么事，都护会先回来报信。”
无情垂眼看着少年往自己腕上系五彩缕，眸光微动，瞥见祁缜细瘦的腕子上那根结打的歪歪扭扭的百索，在祁缜收手之前拉过了少年手腕。
祁缜很瘦，这是他之前就知道的，但只有真的将少年抱在过怀里，单手就能圈满他的手腕一圈有余，才能确切感受到他到底有多单薄。
青年微温的手指偶尔触及到皮肤，留下浅浅的温度。祁缜大气也不敢出，受宠若惊的看着无情一点点轻轻挑开他单手系的乱七八糟的死结，手指勾着五色线梢重新结了个活扣。
鸦羽似的发丝在阳光下呈现一种温柔缱绻的颜色，垂在皮肤上微微发痒，有着错觉似的凉意，清浅呼吸若有若无的掠过少年心尖儿，伴着端阳盛满粽香柳青的风烫在祁缜胸口。
……他觉得这根绳他一辈子都不会扔了。
银剑铜剑就在旁边站着，竟也没觉有什么问题，在两个半大剑童看来无情帮祁缜调整腕上百索再令人惊讶，也惊讶不过自家公子居然无声默许了祁少侠将那小孩子带的玩意系到自己手腕上。
却见无情系完细绳后抬起头，面上也没什么异色，转向二剑道，“可用了早膳？”
“吃了，”不等银剑拉住，铜剑就乖乖回道，“祁少侠一早就带我们四人去街上吃了细索凉粉，刚又买了些桂花糕垫肚子。”
无情点点头，似乎对这回答并不意外，青年抬头看了眼杵在他轮椅上没个正型的祁缜，清浅道了声辛苦，轮椅微动，“走吧，去城东。”
街上人潮熙攘，好在汴京本就无人不知无情，祁缜又身量颇高，倒也不至于挤到。四周语声喧嚣，粽子的清气和着温烫的蒸汽自街两边氤氲过来，间或夹杂着艾草奇特的香味。
阳光下的街道有些晃眼，祁缜今天换了身淡青色袍，乍看过去就像根水灵灵笔挺挺的嫩竹，几乎要和这光一并耀眼。
“你嘴那么快干嘛！”无情和祁缜在前边行着，后边不远处，银剑气鼓鼓的敲了一下铜剑的脑壳，“这个时辰咱们要是说吃过了公子就不会再用膳了！你呀你，榆木脑袋！”
四大名捕出行鲜少坐轿，平日里因双腿不方便之故最常乘轿的无情，今日也是在端阳保护汴京不会有没轻没重的江湖人闹起事来，故而只坐了轮椅，任祁缜慢悠悠的推着，行过大街小巷。
说是大街似乎不妥，仅行了几步祁缜就悄悄走了人流较少的一条道。无情望着眼前骤然寂冷下来的街怔了下，还未及发问便又是一拐，眨眼便到了个茶棚里。
祁缜自腰间一摸，递了两银子给店小二，少年趴在轮椅背上，听着身后一个不留神跟丢了的银剑铜剑隔着一整条街的大呼小叫，唇角扬起一抹得意之色，“要不要先垫几口？”
香糖果子一早吃太腻，粽子粘手，无情大捕头又是个不大好意思在街上一边行一边吃东西的薄脸皮，相比之下，又有哪比得上茶棚这种雅俗共赏的地方更适合用点早膳呢。
昨天忙了半晚上晨间也半口饭没吃，无情只是顿了顿便不再客气，听着祁缜在那边‘牡丹饼豆糕水晶角儿’的报，浅浅道声：“多谢。”
这顿早饭虽有些简陋，吃的却也快，等银剑铜剑终于找到二人时，无情和祁缜已经到了城东，正在一家蜜糖铺子里挑蜜饯。
“崖余哥——”甫一踏进店门，祁缜那七拐八弯拉长了的调便震的两人脚步一停，抬头望去，只见祁缜哀怨之极的盯着无情，而他们公子则冷酷无情的将少年放到小藤篮里的蜜饯……中的几样，放回原位。
“杏肉味酸，有小毒。李子性温，多食易伤人。”无情听着他这千回百转的调子，手上将祁缜塞的满满的蜜饯放回去小半的动作却半点不停，饶是如此，最后还是剩了铺满藤篮的满满一堆。
“……崖余哥！”祁缜不死心的看着无情掏银两，这声儿唤的越发的甜，连带着尾音都微微上扬，试图做最后一番挣扎。
“新学了吴语？”却见无情伸手拂过少年发梢，语气中似乎忍着笑意，认真且诚恳的夸赞道，“学得不错。”
说完，将店家包好的，削减过量的蜜饯放到可怜巴巴望着他的少年手里。
祁缜：“……嘤。”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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