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第 10 章 ...

  •   大和守安定挽起羽织宽大的袖子和脱了外套取下围巾的加州清光一起弯腰在河里摸鱼,看得出来流浪付丧神手法熟练、动作利落。手一下就是一条鱼,仅仅是握住鱼尾,鱼身摆动溅起水珠甩在脸上。

      “安定!”

      “哈哈,抱歉清光。”

      罪魁祸首毫无愧疚的大笑,惹得受害者弯腰用手掌随意在水中滑过试图去泼他。

      源氏兄弟说说笑笑地抱着木枝从林中归来,万事风雅为先的歌仙兼定不太讲究地脱了外袍用本体刀切菜砍瓜。

      少年体态的小乌丸则是坐在树下,以腿作枕任由审神者安睡。

      他、的、审、神、者!

      充分发挥自身机动长谷部把同僚和马随手一扔,气得眼睛都红了。得不到主人关注的忠犬将要发狂得拔刀时,只见乌鸦童子似的少年动了动手,宽大的袖子遮住了信长的大半张脸,转头朝他食指抵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显而易见的挑衅。

      呵。

      狂犬将愤怒撕咬碎了恨恨咽下,同意了暂时的休战。

      只是为了不惊扰主公。

      等宗三鹤丸烛台切他们赶到时就看见了同僚和一队陌生的付丧神相处得“其乐融融”的场景。

      他们的主公正懒懒散散地抻腰打哈欠,一副刚睡醒的样子,坐在他身旁的小乌丸习以为常地拉住他的衣摆抚平上面的褶皱。

      那是有别于侍奉已久这一情况的更为平等的熟稔态度,宗三眯了眯眼敏锐的意识到他们要多出一群新同僚了。

      怎么说呢,他并不觉得有多意外。

      神采郁郁的笼中之鸟瞥了一眼强作欢笑的狂犬和脸色如常的短刀,眼神里明晃晃地写了两个字。

      废物。

      长谷部和药研自然看懂了,他们一个自信能重新站在信长最近的位置,一个盲目自信自己能打败所有竞争者获得信长最多的宠爱,所以都还能保持表面的平静。

      歌仙兼定之名来源于三十六歌仙,实际上是因为被其主人斩杀的共有三十六人。

      “如果这样说,大家都会露出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啊。”

      吃饱喝足后向下任主人介绍自己时,歌仙好像略带苦恼的感叹。

      信长歪了一下脑袋,疑问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那为什么不叫三十六兼定呢?”

      歌仙兼定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显然是没意料到信长的反应竟然是这样,关键的是他居然真的顺着信长的思路往下想了想为什么不叫三十六。

      歌仙僵硬的抽了抽嘴角,磕磕绊绊的猜测道。

      “可能是因为叫三十六的话,实在太不风雅了吧。”

      “是这样啊。”信长握拳轻砸掌心,恍然大悟道,“还真是讲究的武士呢。”

      不,只是因为压刀而连人带柜一齐斩杀就把佩刀直接叫做压切的你太不讲究了而已。

      按照刀剑命名法,长谷部至少能叫个茶切嘛。

      歌仙在心底默默吐槽,某种方面上他对信长这种说不清是故意转移话题还是单纯看不懂气氛脑回路还异于常人的操作已经习以为常,硬要问为什么的话还要追溯到他的前主细川忠兴身上了。

      他的前主细川忠兴是织田信长重用的家臣,由于能力出色还被任命为建部山城的城主,更有甚者,忠兴大人的父亲细川藤孝为了悼念本能寺之变后死去的信长都剃发了,自己剃发不算还强按着忠兴大人和嫁给忠兴大人的明智光秀的女儿玉子也一起戴孝。

      所以说在歌仙兼定还没拥有“歌仙”这个名字时就已经见过这位离天下仅一步之遥的魔王了,更何况按照藤孝大人的骚操作如果此时他还活着估计又要举家前来为织田效力了,加之前任审神者并没有给他留下什么美好的怀疑,歌仙改换门庭得毫无压力。

      说实话经历了不太美好的前任审神者的付丧神们多多少少会对前主加上白月光朱砂痣的滤镜,尤其是病得厉害的织田组刀们最甚,毕竟从某方面来说织田组的刀也更容易和审神者产生摩擦。

      三句话不离信长爱之深恨之切的粉转黑长谷部,每天笼中鸟和魔王play的宗三左文字,天天醉酒吹信长的不动行光等等,这样“念旧”的付丧神遇上傲慢自大的审神者简直是注定了的悲剧。

      织田组也只有药研对信长绝口不提了,甚至还会主动规避这个话题,从某种角度来看也是像极了不可触碰的朱砂痣。

      如果还在细川家,藤孝大人和忠兴大人一定会很高兴吧。

      歌仙这样想着。

      “源氏的重宝髭切,这是我的弟弟……嗯……,叫什么来着,呃……名字忘记了,总之弟弟也请多关照。”

      髭切茶金色的眸笑得两眼弯弯,毫不认真、三秒停顿都没有的回忆了下自家弟弟的名字,以老年人忘性大收尾。

      膝丸也早已习惯了髭切忘记自己的名字,虽然还是会为此眼泪汪汪但在新主面前反而能维持平安古刀的冷静仪态,尤其是新主曾经是平家的人。

      “我是源氏的宝刀,膝丸。”

      金红的眸轻睐,逼成一线暮阳落霞,比起髭切这把斩鬼之刃反倒是膝丸让他忽然想起昔日平安浮华与平源之间的纠葛。

      信长凝视着他,好像要透过他看到早在岁月里湮灭的故人,他恍然道。

      “之前就觉得你熟悉,我想起来了。你叫薄绿,是牛若的佩刀。”

      牛若丸,一之谷之战中名将源义经的乳名,平家领袖清盛曾娶过他的母亲,他幼时曾在平家生活过一段时间,也是他在此战中重击平家。

      源氏与平家的血相融又不容,乃至于阴差阳错相交的好友在同一战场未曾相逢便相隔生死。

      “真是可惜啊。”信长感叹,“牛若到了最后也没有用你杀死我,反倒是教我死于熊谷直实之手。”

      膝丸沉默,忽的想起久远记忆里的平安末期即使再奢靡浮华不过,他也曾见过仇恨中孕育出的梦幻之花,那是一对出生于彼此敌视家族、从知己走到仇敌的挚交。

      “原来是您啊,千年真是太过漫长,漫长得有形之物早已消散,无形之物也模糊得只剩下一段斑驳光影了。”

      本丸里的付丧神们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只互相交换了眼神准备回到本丸后去查看借由他们话语间透露出的线索,比起肯定会和自己争宠的同僚,和主公有了秘密并把他们排除在外的来历可疑的新人更加值得警惕。

      “如果是好奇我与薄绿谁更锋利的问题,阿盛今天就可以知道答案哦。”

      小乌丸开口打破了此时寂静的氛围,信长失笑。

      “乌丸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还没等小乌丸回答,金色光蝶拖曳着纤长尾羽落到信长指尖,川见樱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阿羽什么时候回来呀?我在你本丸里等了好久。”

      金发碧眼的少年有着同信长不相上下的容貌,同等的艳信长更偏向于锋利,他则更近悲悯。

      “你来做什么。”

      信长盘腿坐下,看着川见樱捧着茶杯装模作样的向长谷部道谢做足了礼仪姿态,不大耐烦又足够亲昵的发问。

      “我来给你实现梦想、满足爱好的机会呀。”

      眼若春碧生葳蕤,他弯着眼浅笑时提出的无伤大雅的要求信长多半会答应,川见樱清楚并故意,信长明白并纵容。

      “什么事?”

      “你不用成为拯救世界的马猴烧酒了,我们找到贩卖梦想拯救世界愿意维护历史的救世主小姐了。”

      “你们居然还能找到喝了鸡汤就愿意为你们打白工的救世主,我都好奇是哪里来的倒霉蛋了。”

      信长挑了挑眉,饶有兴致的问。

      “那我是工作结束该回去了吗?”

      “不要这么没干劲啊魔王大人!你的工作还没开始好吗?除了清理蛀虫之外,其实还有新的事要拜托你。”

      纤长的金色蝶翼轻轻颤动,碧色湖泊渐染粼粼碎金,忧郁悲悯的神明向信长请求。

      “请在其他世界将你种下后盛开的希望带回这个世界吧。”

      神态懒懒的魔王轻嗤一声,似笑似讥,瑰丽霞云里一轮金日光芒越盛,金红的眸毁灭与新生共存。

      碧金对金红,一时无言后是彼此越发浓厚的笑意。

      信长不问缘由也不问方法,只淡淡一笑,回复道。

      “好。”

      “我以为您不会答应。”

      药研将按照书单买来的书籍分门别类的整理好后,在侍奉信长时忍不住开口。

      “但他是川见樱。”

      是他亲口承认的挚友。

      付丧神也会做梦吗?

      膝丸不知道,只是他难得在并非受到审神者折磨后陷入了过往的回忆里。

      小枝的笛音曳散在离别的月夜里,十六岁的少年凝视着趁月而来的敌将安然自若的微笑。

      “抱歉,我不想对你的胜利说恭喜。”风朗俊雅的平家公子轻抚手中小枝,平静得好似并不知晓家族战败般,“兄弟与其他亲人在这场战争里流了太多血,所以我无法恭喜你。”

      “那你是要杀了我吗?”

      源义经也平静的问他,毫无防备,唇边隐隐泛起笑意。

      “我认识的牛若应该死于战场,这里不是战场。”少年摇了摇头,抬眼看向沐在月色下的源义经,再认真不过,“我们来做最后一个约定吧。明日的战场上用你的薄绿与我战斗,取走我的性命。”

      源义经皱起眉,心有不祥。

      “战斗还未开始就想着退却吗?这不是你啊,敦盛。”

      “因为没时间了。”

      这脆弱的躯体已经到达极限,再也无法支撑下去了,一如这在腐土里生根的家族。

      在那之前,用你的性命作为夺走我性命的代价吧。

      少年看着他紧蹙的双眉,明了他内心的挣扎,依旧笑意不改。

      “请祝我武运昌隆吧,牛若。”

      那夜月下,少年与青年的约定终究没有得到另一方的允诺。

      《敦盛》篇章吟唱的终究是熊谷直实与平家公子的故事,那位抱着少年头颅痛哭的青年从未被提及。

      平敦盛死后第五年,源义经也走到末路穷途。

      已至中年的牛若丸,到底没死于战场。

      膝丸醒来时不禁想,这究竟是自己的回忆还是千年前那位凄惨死去的旧主的悔恨。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