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偶婚成》汀上白沙

3、第 3 章

　　季红桑思考了一秒钟：“我睡楼上吧。”

　　施以凉挑了挑眉，“嗯”了一声，“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的床单被罩，我换了淡粉色的。”

　　“如果你不喜欢粉色，就跟我说，或者跟系统说也行，”施以凉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卫生间，“晚安。”

　　她想，季红桑老是这么客客气气的，还真是有点麻烦——她实在不擅长于与人客套。

　　季红桑的脚步顿了几秒钟，才说道：“谢谢。晚安。”她慢慢往楼上走，听到卫生间里传来了水声，间或夹杂着施以凉跟系统说话的声音。

　　怪不得这个系统话多又谄媚，原来真的是被施以凉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季红桑推开楼上的卧室门，床上用品果然都是很舒服的浅淡粉色。她环视了一下这个卧室，关上门，坐在了床上，两只手垂下去，轻轻摩擦着柔软的床单。

　　这半年来，她一直和母亲过着颠沛的生活，已经好久没有住过这么舒适的床了。

　　更没有人在意过她喜欢什么颜色的床单。

　　她刚才很想说句谢谢，她确实很喜欢淡粉色。但想想，又好像没什么必要。

　　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没什么要紧的。

　　季红桑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天还没亮，两个人就出发去了另一家空中酒店。待化好妆、换好衣服，已经将近上午十一点。

　　宾客陆续到贺，两位新人站在门口迎接。

　　季红桑穿着一身月白色的礼服，自然披散着长卷发，脚上是一双银色碎钻高跟鞋，显得高贵素净，但颈上华美的珠宝项链、指间闪烁着细碎光芒的钻石金戒，无不展示着这场婚姻的高档华贵。

　　“她……对你怎么样？”趁着间隙，季红桑的母亲季怡君悄声问女儿。

　　季红桑微微点头：“挺好的。妈，你放心吧。”

　　季怡君叹口气，眼眶微微泛红：“那就好，那就好……”这段时间来，她日夜自责，都是自己没本事，不但不能给女儿好的生活，还要靠出卖女儿来过活……

　　这对于高傲的季怡君来说，是一个太大的打击了。

　　今天宴请的宾客几乎都是施家生意上的伙伴，施父施母也在门口亲迎贵客，也正好借此机会，给女儿引荐一番。

　　施以凉穿了一身蓝色小西装，挺括的布料显得她格外高挑挺拔。迎接宾客时，她爸妈在她身后轻声提醒该怎么称呼，她也只好硬着头皮，僵笑着招待客人。

　　倒是她旁边的季红桑，与客人言笑晏晏，叔叔阿姨、哥哥姐姐的，好不乖巧亲热。

　　“哎，”施以凉一头汗，侧头小声问道，“你怎么做到的？能不能教教我？”

　　寒暄是个技术活儿，短短几句聊天内容，得结合对方从事的行业、家庭情况来思维发散，施以凉是真应付不来。

　　季红桑轻呼了口气，垂下眼帘，转头红唇轻轻吐出三个字：“天生的。”

　　可能……是天生的吧。

　　施以凉：……真是天赋异禀啊。

　　季红桑看上去不是个活泼的人，到了这种场合居然一点都不怯场。施父和施母交换了一个满意又欣慰的眼神——以后可以让她多带带施以凉了。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恭喜啊恭喜。”一个瘦小精明的男人挽着男伴走过来，一边说一边对季红桑上下打量。

　　“这是你窦叔叔，也是做有机食品的，快问好。”施母笑道。

　　季红桑刚要说话，却听到这个窦叔叔意味深长地笑道：“老施啊，你还真有远见呐。新媳妇是搞海上农业的吧？”

　　他又嘿嘿笑了两声：“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敢想，上天入地的，你们加加油，早点把这个技术研究出来，也能造福一下咱们这些天天吃污染蔬菜的老百姓，啊？”

　　施父施母的笑容愈发尴尬起来。

　　季红桑低下头，睫毛轻颤了一下。她不知道这个姓窦的人是否和施家有过节，但还是能很明显地听出来，这男人一方面在讽刺她们研究“海上农业”是异想天开，另一方面又嘲笑施父施母贪婪愚蠢，竟然妄想靠季红桑手里的技术发大财，简直是痴人说梦。

　　施以凉轻皱了一下眉头。这是什么“窦叔叔”啊，用一句历史课本上的话来讲，这是猴子请来的逗比吧！

　　施以凉上前一步，皮笑肉不笑道：“窦叔叔您可太幽默了。您看您，天天吃污染蔬菜，都把身体吃坏了吧？等这个无污染农产品出来了，我第一个给您送过去，啊？”

　　施以凉一双大眼睛笑得亮晶晶的，语气也柔和，不像是在讽刺人，倒像在夸人。

　　窦叔叔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施父和施母对视了一眼，同时哈哈大笑起来，拍了施以凉肩膀一下，嗔怪道：“这孩子会不会说话呢。”随后施母收敛笑意朝姓窦的说道，“老窦啊，今天谢谢你百忙之中能过来，里面请吧。”

　　窦叔叔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斜眼看了看施以凉，挽着男伴进去了。

　　施以凉挑了挑眉，小声嘀咕：“这个老窦怕是脑子都吃坏了。”

　　季红桑低下头，掩饰住了唇边那一抹没忍住的笑意，随即这抹笑意又逐渐消失。她抬起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其实老窦虽然说得难听，但有些事情，季红桑也是心知肚明的。她们母女常年不问世事，连南部一号城有施家这么个“暴发户”都不知道，更谈不上什么交情。母女二人落魄至此，施家愿意伸出援手，要说一点所图都没有，那怎么可能呢。

　　施家本身就是做食品生意发的家，不管是天然的还是人造的，有污染的无污染的，在这个环境动荡的年代，“食物”永远是人们的最基本需求。施家也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想在季红桑母女身上赌一把。

　　赢了，那就是数之不尽的利益；输了，施家女儿还能得一个农业人才做辅助，也算不亏。

　　再者，这样一来，季红桑母女的困境也就解决了，称得上是美事一桩。

　　只是这些，实在不适合在明面上提起。

　　笑了一天，施以凉觉得自己脸都木了。施父和施母约了季怡君去吃饭谈事情，叫小两口两个先回家休息去。

　　从酒店回家，坐悬浮列车是最快的。季红桑坐在靠窗的位置，望着窗外飞速闪过的景色。

　　正是夕阳西下，余晖穿透脆弱的大气层，苟延残喘地照亮了南部一号城。在悬浮列车上，可以俯瞰东南方向的茫茫海水、城里一座又一座的巨型建筑。

　　“真不知道再过几年，一号城会不会被淹没。”施以凉突然说道。她小时候家住一个滨海城市，十岁那年，家乡被海水吞没，施以凉跟着父母来到这里。迁徙过来的人越来越多，这里便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城市，被命名为南部一号城。

　　这是最近二十多年来，最大的一个迁徙城市。但现在，海水正在慢慢逼近。也许以后这里会被淹没，更往北的地区，会产生一座“南部二号城”。

　　季红桑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在这时候，悬浮列车稳稳地停在了一个花园平台前。

　　“到家了……”施以凉踏上花园平台，刷瞳孔打开玻璃罩，马上就瘫在了平台的榻榻米上，“累死了……”

　　季红桑停下脚步踌躇了一下，还是问道：“你饿吗？”

　　施以凉枕着双手，闭着眼享受空气机吹出来的花香味空气，摇头道：“我不饿。”

　　季红桑“嗯”了一声，“那我先回房间了。”

　　“嗯……”施以凉答应着，下一秒，季红桑就听到了她均匀的呼吸声。

　　季红桑：……

　　这就是传说中的秒睡吗？

　　季红桑沉默了一下，说道：“凉凉今天有女朋友了吗，没有。”

　　轻柔的音乐刚响起了一个音符，季红桑就说道：“静音模式。”

　　系统：……

　　季红桑：“开启天台玻璃罩。”

　　系统像是被胶带封住了嘴，一声不吭地把玻璃罩合上了。

　　季红桑唇边漾起一丝笑意。她也没想到这个系统是可以静音的，只是怕吵醒施以凉随意说了一下，没想到还真的可以。

　　不过这抹微笑很快就从她的脸上淡去了。她抬起手，轻轻揉了揉胃部。今天差不多站了一天，又没怎么吃东西，胃都饿得发痛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施以凉。施以凉睡得很熟，花瓣似的嘴巴微张着，一副毫无防备的模样。

　　季红桑轻手轻脚地回到客厅，思考了半分钟，拿起平板电脑。

　　信用账户余额：0

　　季红桑脸上的神情暗淡了一下，咬了咬唇，关掉了平板。

　　只有她知道，就在上个月，她的信用账户余额还是负数，且是一笔很大的数字。
　　因为如今能成为0，还要感谢施家。

　　那笔数字，季红桑每个小数点都记得。因为以后，她希望能还回去，一分都不差地还回去。

　　施以凉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总之她是饿醒的。也不知道哪里传来熟悉又陌生的香气，让她肚子里的空城计叫得更响了。

　　她坐起，耸起鼻尖闻了闻。这味道很香，她却怎么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

　　系统凉凉已经开始睡眠了。施以凉走进厨房，睁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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