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三节：自欺欺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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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在装满奴隶的大船上，小小的，有着水蓝色头发的孩童在甲板上奔走。
“哪里还有医生？有谁是医生吗？”
甲板上此刻热闹好似集市。
从玛丽乔亚死里逃生的奴隶们，鱼人族，长手族，北海出身，南海出身，海贼，平民，各式各样的人聚集在这里，只因为那共同的，噩梦般的经历。
从此就自由了。
也不能这么说。
因为，这份可怕的记忆，就如同那不能消退的龙爪印记，会跟随他们直至生命消亡。
没有人能够获得真正的自由。
“伤员太多啦，还有医生吗？”
小小的孩童在甲板上转了一圈，一无所获，面露失望的原路返回船舱。
船舱内早已人满为患，有地方躺着的，都是严重的伤员，其他的轻伤者挤在一起，喘息着，自行处理伤口。
房间一角，有团白色的东西。
孩童走近，掀开那被血液浸染，乱七八糟的头发，像寻宝似的找了半天，终于找到那张脸的位置。对方稍微睁开眼睛看她，她就用小肉手，轻轻拍那脸颊。
“医生就要来了哦。”
自己就是小孩子，却用哄小孩子的口气说话
说完，坐在那人的旁边，靠着对方的身体，不一会就迷迷糊糊起来。
利亚的意识混沌，分不清当下的时间地点，只是觉得身体疼痛，不能动弹。
脑袋摇摇晃晃，似在船上，恍惚间好似看到几十年前的浪潮。
永生是永生者的噩梦。
这是鲜少被他认可的伊姆的箴言。
可是，他还隐约记得，在那短暂的旅途中，那名叫雷利的男人对他说的话。
‘这片海真是了不起啊……’
‘你不觉得用来冒险的时间太短了吗！利亚。’
腹腔里什么东西痉挛一下，这人吐出点血来，倒是把那昏昏欲睡的孩童搞得清醒。
“你怎么了！”
孩童趴在他头发上，拍他后背。
“可不要死呀。”
事实上，这名叫利亚的永生者，虽不能刀枪不入，但只要脑袋不开花，无论受到怎样的致命伤，都不会迎来死亡，他永生不死的躯体，就如同驯顺的家畜，在世间苟延残喘，无需半分怜惜。
“很痛吧……是不是很痛？”
“医生就要来了哦。”
孩童这样说着，医生，或者说，勉强算是医生的女人，就出现在她的身后，拍了拍她的脑袋，示意她让开，孩童识趣的躲避，睁着一双紫葡萄似的眼睛盯着这边的状况。
虽然不是专业的医生。
但在这种状况下——凡是有点相关经验的，都要充当医生的角色了。
女人刚刚掀开那杂乱的白发，就听到有人说。
“费舍尔·泰格来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掀开门帘，朝内望去，似乎只是在巡视这艘船上各个船舱内的情况，虽然是鱼人，却对人类也一视同仁，这里没有人不感激他，他一露头，房间里的感谢声就此起彼伏，更有甚者，直接叫他鱼人大哥——
“泰格！！”
“鱼人大哥！！”
看到房间内并无异样。
那赭红色皮肤的鱼人，切西亚·卡玛埃尔口中的红色恶魔微微点头，放下门帘，大步离开。
“果然鱼人还是有点奇怪呢，脸。”
等对方的身影消失，孩童小声说一句，对上她姐姐的眼神，立刻闭上嘴巴，委屈的扁着嘴。
“话说，莫奈你根本不是医生吧，叫那个真正的医生来给这家伙看病吧。”
“那个真正的医生也不是医生。”
女人的声音像清冷的月光。
“这种情况，就不要挑三拣四了，你看，人家都没说什么。”
“是这家伙不敢说吧。”
女人摇摇头，不再回应，安静的处理伤口，对方虽然醒着，但是一声不吭，不知道是哪里的奴隶，但从那手铐留下的印记来看，似乎也在玛丽乔亚呆了不少年了。
“呐，要不要给你剪剪头发？”
这样询问，一方面也是为了治疗方便。
看到对方点头，女人就找起工具来。
手头也没有别的剪刀，剪纱布的那把还算干净，咔嚓几声，剪掉了有血迹的部分。
“说起来，我也曾经见过一次呢，白色头发的人。”
“只不过是在通缉令上。”
“还记得吗，前些年，那连玛丽乔亚也贴着的那个通缉令。”
“那个男人，记得是叫——”
已经想到那个名字，却没有说出口，因为看到对方已经闭上了眼睛。
“总觉得有点可惜呢。”
孩童蹲在地上，捧起那些白色的头发。
“不过也没什么，头发嘛，还会再长的！”
02
距离他们逃离玛丽乔亚已经过了5天，部分轻伤的奴隶身体好转，也有重伤者不治身亡，但即便如此，能够在死前获得短暂的自由，也算是好事了。
名叫砂糖的孩童和不知名字的三姐妹打成一片，那三人虽不像她这般没心没肺，却也被那乐观的心性所影响，几人在香波地群岛附近海域分别的时候还有点依依不舍，孩童没了玩伴，一时也找不到别的乐事——
只能和她那成熟的姐姐对处。
“呐，怎么了嘛，莫奈？”
“不——”
凝视着暗淡的夕阳沉入水平面，最后一缕光亮消失，女人收回视线。
“我只是在想，我们的前路，会怎样呢。”
“海军一定会大肆追捕奴隶。”
“我们要逃到哪里呢。”
“谁知道呢……”
小小的孩童倒是很洒脱。
“这个世界还是会有的吧，那种绝对安全的地方。”
“就像那种大——伞似的，地方。”
这样说着，举起双臂，比出一个巨大的圆形。
“到那里我们就安全啦。”
女人看着孩童，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你还真是悲观呢……”
看到姐姐的样子，孩童好似小大人似的，点着脸颊。
“我只要离开玛丽乔亚就开心了。”
“接下来随便到哪里都开心！”
女人听到这话，无奈的勾起嘴角。
“那你还真是乐观呢。”
“是呢。”
孩童仰起脸。
“话说，我们，真的是姐妹吗？”
“这一点倒是不用怀疑。”
女人回身，将孩童抱起，拍了拍她的脑袋。
“回去吧。”
“不，等等哦，莫奈。”
孩童这样说着，攀着她的肩膀，探出脑袋，并伸出小小的手指，指着那遥远的海平面。
“有什么，冲过来了哦！！”
“呜哇！过来了！！”
在孩童的喊叫声中，女人回过头，水绿色的长发划过空气，毛茸茸的东西从她头顶掠过，稳稳的落在甲板上。
“什么东西！”
“炮弹吗！！”
甲板上退缩的众人，在烟尘中看到逐渐清晰的轮廓。
是个……男人。
“太厉害了！怎么做到的？”
在惊愕的众人中，孩童兴奋的声音极为唐突，女人立刻捂住那张小嘴，但落在甲板上的男人还是回过头来，漆黑的墨镜闪烁微光——
对方抬手，指尖微动。
她捂住孩童嘴巴的手，就无法控制的放下了。
“小鬼——”
男人西装整齐，却穿着张扬的大衣，伸手就捏住孩童的脑袋。
“一个白色的家伙！看到没有？”
“谁知道呢。”
即使被抓住脑袋，孩童也不太慌张。
“为什么告诉你？”
“这么说，就是有这号人物了！”
孩童立刻语塞，慢慢涨红了脸。
“什么嘛！真卑鄙！”
正要继续反驳，对方却不再看那孩童，而是看向这眸光震颤的女人。
莫奈注视着男人身后——
刚刚出现的蓝色皮肤的鱼人，那一拳挥下的动作停在半空，肌肉颤抖，如愤怒的雕像，凝滞在某一刻。
“别这么紧张。”
对方头也不回的对那鱼人说道。
“你们还不知道——”
“这艘满是奴隶的船上混进来个不得了的大人物。”
“所以说……我是来帮你们的啊——”
说着，对她抬抬下巴，她犹豫片刻，最终迈开脚步。
03
船舱内热气腾腾，满是血腥味。
好似鸡仔般挤成一团的伤员，不是昏睡就是呻吟不停。
那男人一脚踢开门口的人，即便如此，在这窄小的房间里也活动不开，似乎连腰也伸不直。
“滚开！”
对待伤员也毫不留情，竟让这些快要不能动弹的可怜人为他让出一条路来。
看那些伤员连滚带爬，莫奈虽心中不忍，但她也没有批判对方的立场。
男人径直走入房间深处，蹲在那白色的人身前，抓起那好似鸡窝的头发，指骨用力到微微发抖，她以为这男人要把那脆弱的脑袋捏碎，连忙捂住怀中孩童的眼睛，却不想对方埋下脑袋——
落在削窄的肩颈。
——这猪圈似的臭气哄哄的地方，这狗啃似的发型。
还有这伤……
说是神的坠落。
这未免也坠落的太过彻底。
“竟落到这等田地……”
多弗朗明哥抓住那白色的发丝，抵着鼻尖。
那纤弱的唇瓣近在咫尺。
比他做过的每一个梦都要更近。
“这样的，哪配让我魂牵梦绕这么多年……”
“呋呋呋……太没劲了……！！利亚……”
他还记得，在幼年时代的那个雨夜，曾有短暂的几秒，他紧紧箍住对方温热的躯体，听着那与人类无异的心跳。
事实上，他往往意识不到他潜意识中的痛苦，因此当他觉察到自己恐惧雷声的时候，他只感到愤怒。
那时候，他分辨不清那个柔软的怀抱，是对方的温存，还是单纯的怜悯，无论怎样，他在寻求安慰的事实无法改变，他正试图摆脱恐惧的困扰，而这种丑态是他绝不能接受的。
即使作为孩童。
迷恋这个词语也使他毛骨悚然，使他觉得不可理喻。
他绝非迷恋对方。
而是相反的。
对方离不开他，对方为他付出，对方对他执着！
“你喜欢我……”
他明知那用指甲盖写下的别的男人的名字，却还是忍不住，暗哑的呢喃一句，轻触唇瓣。
随即纠缠不清……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三节：自欺欺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