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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阴差阳错 晴天霹雳 ...

  •   蓦然已是三更时分,深蓝的天空似纯净的银幕,疲倦的月亮也早已躲进了云层休息,只留下几颗星星像是在放哨,当第一缕晨光射穿薄雾,晫王府也将要迎来一个玫瑰色的晨曦。
      沁婳早已梳妆完毕,大红色的冠服趁得她越发瘦小了,纤腰犹如紧束的绢带,凤冠霞帔,明眸锆齿,端的已见明艳。玮福晋含着通红的眼睛,紧握着蔓儿絮絮交待,手中的锦帕早被泪水浸湿地可以捏出水来。蔓儿却似乎不太上心,只乖乖的答应着,偶尔抬起头来迅速的瞅向春姑,春姑只难以察觉的点了点头,一个肯定地眼风收入蔓儿眼底。
      门外的乐曲已经奏起,左公府前来送迎亲书的管家同晫亲王府的佟管家在门外齐声高唱到:“吉时已到,请格格移步”。前厅正房外的吹鼓手们鼓足了劲远远地将喜庆的乐歌送了进来,一顶鲜红的盖头罩在了蔓儿头上,春姑和佩心一人一边上前扶着了她,在玮福晋总也交待不完的千言万语中徐徐走出晓听轩,在王爷深情和悲切的目光中穿过中堂,走向花轿。鲜红的盖头,能盖住的是千行泪,盖不住的是如丝线般缠绕于心的悲伤。
      经行的街道上早已铺上了大红的纱绸,二十两拉着嫁妆的彩车徐徐前行,热闹的锣鼓几乎一刻不停的响着,沿途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踮着脚尖,伸长脖子,嘴里都是啧啧称赞:“好气派啊”“好久没有看过这么大的场面了”。蔓儿坐在轿子里却已是闷热的不行,层层嫁衣仿佛要包裹的她透不过气来,想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她的小心脏几乎就要从喉咙里蹦出去了,她按耐不住的轻轻揭了揭轿帘,一直随行在轿旁的春姑趁人不备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向轿内说道:“格格放心吧,奴婢都安排了。”
      过了崇化门,绵长的队伍有条不紊的缓缓而行,左公府家已经派了德高望重的几位本家至亲前来相迎,只见一位相貌清秀的少年盛装骑马上前,这是懿轩世子的嫡亲弟弟懿怀奉父名前来接亲,他陪行在蔓儿的绣花大红轿之側,当真是威风凛凛,在他身后是二十名亲随依次带着回避牌、铡锣、缀灯、锦旗等等以示郑重。
      娶亲的花轿终于到了左公府的大门外,门前大街上,早已铺满了大红色的红绸,正是下轿的吉时,懿轩世子站在正对府门的前厅台阶上,只见他清秀挺立,英姿飒爽,大红的喜服衬得他格外气宇轩昂,懿轩先向轿门作了三个揖,春姑作为送亲嬷嬷启开轿门,这时懿轩已站在正对着花轿的天地神案前,手持弓箭向轿顶轻射三箭,借以驱除邪魔,蔓儿的心脏扑扑跳个不停,暗自在心中腹诽不已。然后在春姑和佩心的搀扶下跨马鞍,走火盆,然后就是最关紧地“拜天地”了,在司仪官的大声引导下,蔓儿终于和新郎官面对面站在了一起,红红的盖头下,蔓儿嘴角含笑心想到:总算是半个夫婿吧,我得偷偷看看长得寒碜不,要不然恐怕就没有机会了。只可惜她刚刚晃了下盖头,就被扶着她的佩心掐了手指以示警告,为了不影响计划,蔓儿只有平心静气了。
      终于走完了所有的程序,天也暗黑下来,蔓儿心里已是烦闷的不行,从子时折腾到现在,她感觉疲倦不已,春姑带领着九个身穿吉服的喜娘陪同下入进了洞房,九个喜娘象征“三媒六证”,代表着大婚合理合情。只见大红色的成对金银龙凤蜡烛,点燃于厅堂及洞房之内,一大堆的奉承吉利话后,春姑轻笑:“有劳各位喜娘了”,说着示意佩心拿出了随身的彩金赏赐了喜娘们,春姑接着指了下为头的一位年轻喜娘说道:“就请这位陪同我家小姐安坐一会吧”,其余的喜娘们连忙拿着沉甸甸地荷包眉开眼笑的说着吉祥话退了出去。
      众人刚退出去,蔓儿就掀掉了掉红盖头,娇声道:“春娘,都准备好了吗?”春姑连忙嘘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守门这才谨慎地掩紧了屋门,转过身来拉过站在一边的喜娘温言道:“瑛儿,快来给格格请安。”蔓儿抬头仔细打量:细看之下,才发现这位喜娘年龄尚小,应该和自己差不多,只是特意打扮的老成些,只见她清秀的瓜子脸上,一弯细细地拢烟眉下是一双不大却灵动十足的双眼,小嘴冲自己甜甜一笑,弯腰细语道:“瑛儿给格格请安”。
      蔓儿连忙上前,双手将她扶起,暗怀亏意地说:“蔓儿谢过姐姐了。”
      春姑连忙说道:“格格不要这样说,没有老夫人当年暗中相救,哪里还有我们母女今日苟延残喘呢,瑛儿能替格格解难,是她的幸事”。
      蔓儿抬头双眼已是雾气朦胧:“不,蔓儿知道,此一嫁蔓儿虽然能够和阿妈额娘重享天伦之乐,可是春娘和瑛儿姐姐只怕从此相见时难了。”
      春姑悲切道:“格格,我侍候福晋已经二十多年了,十几年前若非福晋回护,春姑只怕已被浸了猪笼,又哪里能够生下瑛儿呢?今日瑛儿能够得报此恩,是她的福气。”
      一旁的佩心早已目瞪口呆,嘴里更是呐呐难言:“格格,格格,这,这是怎么回事?” 春姑忙拭去了眼泪,低声强笑道:“格格,快,不能再耽误时间了,赶紧换装吧。”说着示意佩心噤声。佩心虽不太明白,倒也灵透,知道兹事体大不宜多说,连忙快手快脚的帮起忙来。
      闲得居内,懿轩和鸿墨相对而立,懿轩早已脱去了大红的喜服,换上了青衣长衫,清廓地脸上剑眉深蹙,他一手握拳重重地按在案上沉声道:“鸿墨,大恩不言谢,我走之后,就要你来收拾残局了。”鸿墨接道:“世子,走吧,硝烟四起国难当头,世子满腹才华怎能不为国出力却做无庸之人呢?只盼世子将来可以大有作为,鸿墨也算与有荣焉了。”
      天色已是暗黑,在疏林暗雾中,隐约可见左公府的角门旁躲藏着两个娇小的身影,春姑探头四周望了望,回头细声道:“佩心,照顾好格格,记好了地方,暂时先躲两日吧,等王爷和福晋要启程回德州的时候我就来接你们,待半路上想必木已成舟,王爷没有办法,只好接受了。”“恩恩,春娘您快进去吧,免得有人起疑。”说罢,蔓儿已带着佩心掩映在夜幕中。
      京城东侧的街巷里热闹不已。两侧的屋宇鳞次栉比,有茶坊,酒肆,肉铺等等。挨着街道中心的是京城有名的大德酒楼,此时酒楼的一间上等房间里,端坐着两个妙龄女孩,只见她俩一时无奈地长吁短气,一时又烦闷地走来走去,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乔装打扮的沁婳格格蔓儿和丫鬟佩心。“格格,咱们要躲到几时才能回去啊?”
      “嘘”蔓儿连忙朝着佩心要她噤声:“佩心,你再乱叫我格格,我就不带你回福州老家了。”
      “哦,是的格格。”佩心连忙捂着了嘴,蔓儿一脸无奈地朝她翻了个大白眼。
      转眼已过了两三日,街头巷尾的并未传出什么关于左公府的消息,蔓儿一直暗暗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一半进肚子里。只是春姑依然没有传出音信,让蔓儿心里焦躁不已,这日架不住佩心在身边不停地唠唠叨叨,蔓儿决定两人乔装打扮一番上街逛逛去。
      深秋的京城依然格外热闹,蔓儿已是许久不曾上街。过去即便出府也是坐在轿子里捂的严严实实,晫王府虽今非昔比,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晫王爷一向架子不倒,蔓儿何曾这样轻装简衣的带着个小丫鬟随意乱逛呢。
      虽然国事内外交困,直奉之战相持不下,不过皇帝依然端坐深宫之中,这让京城百姓倒少了一份惊弓之心。街上已不泛时髦的小姐夫人穿着合身的改良版旗袍,走起路来袅袅婷婷。达官贵人的少奶奶们搭配着织金的绫罗绸缎,身段勾勒的分外妖娆。蔓儿宛如出水的鱼儿般在街市上东游西荡,街头艺人的牛骨拍板,流动磨刀匠手里的喇叭,敲着梆子卖年糕的小贩都能吸引她东瞅西看,倒是佩心平时出府的机会大得多,所以并不十分好奇,只跟在蔓儿身后大呼小叫。
      佩心正喊叫间,蔓儿已一个不小心,被一个担着箩筐的挑夫绊倒了,“小姐,小心。”一个身材清廓的男人稳稳地迅速托住即将跌倒的蔓儿,一双清澈而灵动的双眸瞬间跌落进他的心底,这是怎样的一个美人?黑若绸缎的长发及鬓而落,轻纱飘渺的白裙盈盈衬出不堪一握的细腰,清秀绝俗仿若不食人间烟火。蔓儿慌忙站直了身子,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接触王府之外的男人,羞赧的红晕霎时布满了她的脸颊,慌乱之中她连忙就要抽身而去。男人似乎尚未回神,却在看到蔓儿即将擦肩而过的衣袖下露出的一截墨玉环时震惊般睁大了双眼,然而,再回首,美人却已无影无踪。“世子,快走,” 男子身边一位随从模样的人催促道,两人转身大步而去。
      “小姐,你跑那么快干嘛?”佩心气喘吁吁的追了蔓儿,“哪里有嘛,是你自己太慢了好吗。”
      佩心无奈地翻了翻眼睛,接着道:“小姐,这里离王爷府已经不太远了,要不我们偷偷地溜去打听打听?”佩心一脸急切的问。
      “还是算了吧。”蔓儿犹豫了下:“若是被王府中人发现我们可是要出大事情的。”
      “好吧”,佩心转瞬又想了个法子:“要不明天我找到后厨的小郭子问下?”蔓儿无奈同意了,主仆二人抱着希望原路返回。
      深夜,蔓儿在梦中辗转反侧,惊惧不已,仿佛被人追赶,又惶惶不安,懵懵然晫王爷与玮福晋的面容在她眼前交替呈现,若隐若现似乎在向她交待什么,在辗转反侧的莫名惊恐中,蔓儿猛地醒来,她深深地抚了抚胸口,再也睡不下了。天色终于将要拂晓,蔓儿却早已起来倚在床头,忧心忡忡。几次想要摇醒兀自睡得不亦乐乎口水四溢的佩心,却看天色终暗,强自忍耐。终于远处传来鸡叫声,佩心终于睁开朦胧的眼睛,蔓儿一把拉起她说了自己的担忧,佩心轻笑着说:“格格,我看您是大惊小怪了吧,让您惊忧的除了王爷府还能有什么事儿呢况且王府总还有些家奴守着呢。”
      “不”,蔓儿仍然不安地走来走去,她一向很少有这种惶恐不安的感觉,一向对佩心温言悦色甚少发脾气的她大声道:“你现在马上乔扮了回王府看看去。”佩心吐了吐舌头连忙应了匆匆而去。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远海码头的一艘客船上,懿轩凭栏而立,心中默念起李白的这首行路难,海风卷起他的长衫,他却屹立不动,此去前途未知,昨夜假装醉酒今早又不辞而别,左公府定然也乱成了一锅粥,他却已无心顾及,自古忠孝不能两全,此去之后当为国而立,后顾之忧只能狠心抛除,瞬间懿轩眼前掠起了那个白衣女孩,宛如惊鸿一蔑,又彷若仙子落尘,可巧的是,她的手腕上所戴之物怎会和自家所聘出的几乎一模一样,懿轩摇了摇头,世上哪会有如此巧的事呢,自家的玲珑墨玉环是外婆当初婚嫁之时先太后所赐,后又传给了额娘,怎会平白到一位陌生女子腕上,定是自己看花了眼,想着转身便进了船舱。
      “小姐,小姐。”正在卧房里坐卧不宁的蔓儿急忙打开房门,一种不好的预感瞬间笼罩了她,佩心一头扎了进来。惶然的脸上泪水奔流而下,她双手抱着蔓儿似已无力支撑几乎便要逶迤倒地,蔓儿的心瞬间落入谷底,“小姐,小姐,”佩心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来。
      “王爷府主院昨晚走水,王府正殿和连着老夫人歇息的翼楼已经化为平地了。”蔓儿心痛几乎无法抑制,她勉强自己按着桌台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我阿妈和额娘呢?”佩心却只是哀哀哭泣,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蔓儿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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