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GL）》御乐

9、09

　　09）

　　「吶，依月，妳会觉得我很冲动吗？」走了出来，我问着小月儿。刚才只顾着自己怒火上升，便拉着她跑了出来，却完全没在意过她的意愿。

　　「我不要紧的，晞别委屈了自己就好，大不了再找地方吃过。」小月儿轻轻摇了摇头。

　　「走吧，我们再去吃下午茶好了。」我虚弱的对依月笑了笑，刚才只是下单了，食物还没来，可餐费却付了。但我想，如果一顿下午茶能换回我的笑容，值得。

　　小月儿的眼神让我觉得自己被她看穿了，但她还是很贴心地笑道：「好，不过晞还是得请客啊！」唉，这小恶魔……

　　「行了行了，走吧，贪吃鬼。」我伸手揉了揉依月的头，像对待小孩子一样，开怀的笑起来。展览那天依月的伤感样子忽然跳进我脑海里来，我打了个突，如果小月儿真的要到外国升学的话，也许那时不习惯的会是我。

　　「抱歉呢，凯晞，润韬似乎是把对我和阿志的怒气都迁到妳身上去。」

　　星期六，下午2时，我到了轻铁第五区的丰年路站，出了验票口，就看见镇麒他带着明显的歉意看着我，我却不知道润韬跟他和志远发生了甚么事而连累了我。

　　「怎说？」我从附近的便利店买来两瓶可乐，跟他一起等着。虽然已经决定跟润韬绝交了，但我总要知道他如此怨恨我的原因。虽然润韬很敏感又很脸皮薄，但绝不是个小心眼的人，且事出必有因，这也算是很重要的事。昨天可以跟润韬绝交，那今天呢？明天呢？要是我一直找不出答案，可能会重复犯错，最终有一天我失去所有朋友。人都道中五别离特别意识到友情的可贵，为甚么我却是渐渐失去？

　　我递了其中一瓶可乐给镇麒，他接过，却没有喝，拿在手中，感受夏日难得的冰凉。良久，答道：「阿韬昨天打了电话给我，祝我生日快乐……其实我以为他不记得的了。」他停了，我没有催促，我等着他再说下去。

　　「也许我接到他的祝福时的语气太过惊讶吧，他很生硬的跟我说，昨天遇到妳，还跟妳吵了一架。」

　　正确来说应该是绝交了……吵了一架，还真是个节省的说法呢。我心里小小的嘲笑着，也没有作声打断镇麒。

　　「我问了关于妳们为甚么吵起来的事……」

　　我喝的应该是可乐吧，不是咖啡，但为甚么这样苦涩，难道现在可乐也有伪造的吗？

　　「我跟润韬绝交了。」我面无表情的说着。镇麒听了，震惊的抬起头，我知道他此时必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随即他很急切的道：「晞，不值得啊……都是我和阿志的问题，解释了不就好了？何必绝交呢。」

　　「镇麒，不用说了……那样的人，我只当自己从没有认识过。关于他的许多事，我都不再想了，我只是对他不明所以的怒气很有兴趣。你知道的话，就跟我解释一下吧。」我止住镇麒想当和事佬的意愿。

　　也许熟知了我说一不二的性格，他也没强求，只是解释说：「阿韬很喜欢那个叫梓思的女孩，那天他很辛苦才约到她出来。原本大概是想展示自己的能力给那个女孩看，甚至是很想当个称职的护花使者，赚取那女孩的好感的。可是那时妳身体闹不适，梓思关心着妳，我和阿志又起閧。原本也不至于这样严重，可我和阿志没收敛，继续闹下去，后来他更自己跑掉了……他跟梓思提出交往，可是被那女孩婉拒了。阿韬认为是KTV那天的事影响了他在梓思心里的印象，之后就觉得是我和志远的错，后来又觉得要是妳没假装不适，那一切也不会发生……」

　　也许没了一段友情真的很可惜，前提是那个对象并不是个疯子。听完镇麒的话，我甚至很后悔没有更早与润韬切断朋友关系。作得出这种疯狂推断的人，绝对不会是个正常人。那件事里谁都没错，镇麒和志远只是跟平常一样开着玩笑，我的不适也并非装出来……他非要歪曲事实真相，把所有不是都怪罪到别人身上去，还有甚么好说？

　　「他对昨天那样的态度很抱歉。」

　　「我们都要为自己作过的事负责……而且，他昨天的态度可一点也不抱歉。」所有女生都很记仇，几十万年前的史前旧帐也都记得清清楚楚，随时翻出来骂人。我也是个女生，而且还要是如此不明不白的情况下受的一顿闲气，说不记仇一定是假的。

　　「晞……」他无奈的喊了一声。对镇麒而言，我和润韬都是他无可取替的朋友，现在两人闹翻了，他绝不好受。

　　「不用再说了，你很清楚我的性格。」我打断他，同时看见依月和诗云也到了，我挥手招呼她们过来。然后回头低声对镇麒道：「今天是你的生日，别为了我和润韬的事影响了你自己的心情。我们的事，你没有插手的余地。」

　　「镇麒，生日快乐。」此时，两人已然走到我和镇麒面前。依月穿了一件连身裙，长发披散了，有点像公主娃娃的感觉；诗云穿了一件短身T-Shirt，一条卡其色牛仔裤，束了一条单马尾，青春的气息散发着。这还是我在王浚康事件后首次见到诗云，虽然有过那样尴尬的吻，但我很高兴她似乎未有放在心上，我们两人都假装甚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许下不了承诺，除了忘怀，还可以做甚么呢？我们都还有自己的生活，总不能为那一时的动情就死缠下去。

　　过了几分钟，志远、婉清和莫雪也先后出现了，还有一两个E班，但我不太熟悉的同学。「我们还要等谁吗？」点算了一下人数，志远问，他以为就我们这些人了。

　　「还有个中四的学妹。」镇麒的语气有些冲，不同于我星期二问他意向时的乐意，我看了他一眼，发觉他好像很不快乐。我和润韬的事，到底还是伤害了他。

　　志远很聪明的猜到了，兴奋的道：「中四……？啊啊，是不是KTV那天那个女孩？想不到镇麒你会邀请她来啊。难道你喜欢她？那可不行啊，阿韬会很伤心的。欸，对了，阿韬呢，不见他来？」到后来，我试着用眼神阻止志远继续说下去，可惜他完全没看到。

　　「阿韬不会来！他跟凯晞闹翻了！」镇麒冲口而出，听到他的话，我们几个人都呆住了，而再次玩出祸来的志远，嘴巴更是张得开开的，直可以放下一个鸡蛋。

　　「镇麒……」我无奈。而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低声说了句「对不起」。我有种感觉，在我们这几个中五生之间，似乎有一个正加速着的漩涡，拉扯着我们的关系，早晚会把我们的友情撕成粉碎，这，是如此不寻常的一个夏天，耀眼的阳光之上，似有乌云万里。

　　后来我们等到了梓思，镇麒尽可能用友善的语气跟她打招呼，虽然经历过那种震撼的消息，但我们都把人类与生俱来的本能——假装，发挥得淋漓尽致。假装志远没说错话，假装镇麒没发脾气，假装大家都不知道我和润韬闹翻了。人类，真的很懂得如何去粉饰太平。

　　我们愉快的笑着，愉快的谈着话，愉快的玩着……这是一个愉快的生日派对——理应如此，但那种能把人给压死的沉重气氛是怎么回事？

　　「凯晞，别发呆了，过来玩扭扭乐吧。」诗云对着发呆的我如此道，我一看，镇麒家的客厅已经铺了一张大大的胶地布，有着四种颜色的圈子，共有六行。扭扭乐，多么恐怖的一个名词，对外宣称是为了训练人体的柔软度，事实上只是一种为了看人摔得七荤八素的恶劣玩意。我一看这种架势，汗颜了，连忙挥手摇头，假笑着避开：「我看妳们玩就好了，要不，我替妳们转转盘吧。」

　　天晓得，上次我跟诗云她们玩这玩意扭伤了腰，躺了三天都下不了床。

　　「不要，晞一起过来玩嘛。」不知何时，依月出现在我身旁，推着我，把我往那个笑得恐怖的圈子里使劲的推着。而诗云，就像是小月儿最好的搭档一样，笑得像个恶魔，身后彷佛有条恶魔三角尾巴在甩着。

　　「真的不用啦！」我惨叫……但是无人理会。

　　扭扭乐不是我的强项，身体柔软度差是没法子的事，总之每次我都是最快败下阵去的人，都被人压到最底下，喘不过气来，好几次，我甚至怀疑肋骨也压断了——事实证明，我并不需要救护车。

　　「红色，左手。」我一看，红色，很远；左手，卡着。脸色铁青，负责转转盘的诗云，笑得愉快。我恨。

　　算了，反正她们就是想看我出丑，有甚么关系。树可以不要皮，人为甚么不可以不要面子了？认输就认轮，总胜过勉强自己换来一身痨伤。

　　我使劲的把身一扭，借着转身的力度，装着软弱无力转不过身，瘫到胶布上去，却不了右脚勾到了别人的脚一下子就变成了人肉骨牌，几个人一起压到我身上。

　　「凯晞！」我耳边响起诗云的惊叫……

　　低头一看，梓思被我压在身下，敢情刚才我就是勾到了她的脚……这个姿势在我看来有够暧昧的。

　　上面的人未起来，下面的人不能压，我在中间，很辛苦，尤其是，位置如此的尴尬。心跳，在不知不觉间加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