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GL）》御乐

21、21

　　两天后，就是我的生日，七月十九号，我十七岁的生日。也许往常我会很高兴地想着要怎样庆祝，然后期待着爸妈送甚么的生日礼物给我，又或者是会用怎样的方式来替我庆祝。但最近发生的事情真的太多，我完全没心情去想。

　　台湾的四天三夜，改变了很多事情，尤其是再一次在我已经混乱的感情关系里掷下一颗深水炸弹。

　　那夜的轻狂、那夜的失态，我把一切，锁于自己的心里，没有对任何人提及过，包括诗云，那个与我有着亲密□□关系的女孩。那了那一个夜晚，我没有再跟小月儿作纠缠。那样的一个夜晚，我尚可声称自己喝醉了任人鱼肉来为充满罪孽的内心开脱，但以后呢？我对小月儿避如蛇蝎，我深知这样必定会伤到她的心。但除此之外，我又能如何呢？

　　从前有过的亲密，终究还是敌不过感情的变质，尽化作风中轻烟，又如东流江水，一去不复回。我没有再见过小月儿，下意识的，不想去连络，就一直逃避着。而诗云，我总觉得我也没面见她了。在回到香港后我打过一次电话跟她报平安，然后就再没联络她了。我关上了手机、经常在街上流连，逃避每一个会接触到她的机会。

　　妈有跟我说过，我有同学找我，要我回打电话给她们，我总是敷衍着。从台湾回来后，我开始正视自己的心态，发现竟然有一种病态的放纵在里面。我思前想后，也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好办法。我忘记不了梓思，但我也不应该去伤害别人。无论是对诗云还是小月儿，我终究是做错了。然后，我有时会忽发奇想，也许我该找个男生谈恋爱，那样一切就会顺利得多了吧？我不用偷偷摸摸，也可以光明正大地跟别人炫耀自己的幸福。可我也醒觉，那只是一个梦。归根究底，是因为我不能忘情……是的，我从没想过，我对梓思的爱竟如此的深。深到即使我想忘也忘不了，一步一步的侵蚀着我。

　　我开始怨恨起她，恨她的无情无义，恨她的冷漠高傲。先爱上的人总是痛苦的，现在我是如此深信这句话。如果我从没遇上她，从没爱上她，我必然是幸福的。我这样的确信，我能在诸多美人里游走，如鱼得水，纵意花丛。甚至可能会爱上诗云，或是小月儿其中一人，也胜过现在被肉欲、爱情、内疚折磨。

　　「喂，凯晞？是我啊，镇麒。」我的手里拿着《乱世佳人（有的地方译作《飘》）》这本翻译小说，只是心思却不在这上面，而是那堆依然让我无力的感情纠纷。在这个时候，我收到了镇麒的意外来电。说起这，也怪我这几天放松了警剔，没有多思考，很顺手的就拿起了听筒。

　　「嗯，我在，怎么回事？」我问着。本来有点意外他会知道我家的电话号码（手提电话关了机，只能用家里的），后来一想，必然是诗云或小月儿找过他吧。相比起其他人，镇麒是最没可能被我挂电话的。说不接，也已经接了，我总不能现在挂线。

　　「唉，总算找到妳了啦。」他的声音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愉快：「妳最近是怎么了，手机又关掉，打来妳家里又找不到妳。我有给伯母留过言的，她没告诉妳吗？」

　　「不，她跟我说过了，只是我后来有点忙就忘掉了。」我撒谎。现在已经越来越熟练了，面不红、耳不赤的，自然得像是呼吸。我的口气，平静得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还是说，我果然很有这方面的天份？

　　「哦，原来是这样喔，妳也太大意了啦……」从他信服轻松的语气里，我知道镇麒没有起疑：「对了，凯晞，妳生日快到了吧？七月十九号，我没记错呢？」

　　「嗯。」我应了一声，这又是谁靠诉他的呢？我不相信这个男生会细心到记住我的生日，这日子不是特别好记的那种。

　　「就是这样，我们打算也替妳搞个生日派对啦。」他说，似乎还有几分兴奋。

　　「生日派对？」我也愕然了。我的生日，从来只有爸妈和一大群亲戚跟我庆祝。我没试过跟朋友庆祝的滋味，若然在往日，我必然已经点头如捣蒜般忙不着答应下来。只是现在经历了这好些事，我却不懂该如何处理了。如果跟镇麒他们一起搞生日派对，势必不可避免与诗云和小月儿碰头。到时我该又要如何自处？而坚持了这些天的冷漠，又要置于何地？倒不如一开始就别装出那副面孔来。

　　「我……这样似乎不是太好。」我推拒着，始终不能心安。只是天晓得我到底是不是真心推拒，跟朋友一起过的生日派对，这条信息刺激我的大脑。我赫然发现我对此是如此的缺乏抵抗力，太吸引我了。

　　「不好吗？认识妳的这些年，大家都好像没好好替妳搞过生日派对。每一年妳生日，都说要跟父母一起过……大家是真心想替妳办派对的，也许过了这个夏天，我们所有人就要分开再没机会这样聚首一起了。」镇麒的语气总是能轻易撼动人心，此刻他那种委屈，几乎要让我以为自己作了甚么不可原谅的决定。是的，最后一年了，发榜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也许真的就那样分开了。

　　想到这里，一种想挣脱父母掌控的心情就自我心中升起，我握紧了手中的话筒，决定放肆一回，答道：「也对呢，可能真的就没机会了……我跟父母说吧，你们那天一样来我家，我想没问题的。对了，你们打算邀请甚么人？」

　　「欸，凯晞，妳才是主人家嘛，怎么问起我们来了？妳决定邀请甚么人吧……对了，小月儿说妳上次弄了一顿很好吃的意大利粉给她吃，她说这次就要借用一下妳的厨房，似乎是打算在食桌上好好回敬妳吧。」

　　我心下了然。不管是诗云，还是小月儿，都是一等一聪明的女孩，我这些天的态度，自然令她们明白我是故意避而不见的。我也不知道私底下她们两个有没有沟通过，甚至镇麒这一通电话就是她俩合作成果？只是这样一来，有了镇麒这一层关系在，我就不能不邀请她们了。我总不能再次告诉这个男孩，继润韬后，我也跟诗云和小月儿闹翻了……不，正确来说，我三人还没闹翻，只不过情况更糟糕百倍。

　　「喔，其实也没关系的，你们能来我已经很高兴了。这样吧，弄得就跟上次在你家差不多就可以了。」上次镇麒家有哪些人呢？忽然，我得我好像忘了很多很多脸孔。这段时间，我的整个心神，都被那两个女人占去了。

　　「……凯晞，妳没事吧？是不是我们打扰到妳了？」他问，大概我的语气有点异样。

　　「不用担心，我没事的。你也知道吧？我才刚从台湾回来，大概是旅程有点过份劳累，一时之间还没回复过来吧。」这是我第二次撒谎了，对着同一个人，同一天里……甚至只是同一通电话。其实从台湾回来已经快一星期了，再怎样虚弱的人，也早就回复了。关于我的异样，只是心魔罢了。是的，心魔。

　　「没事就好了。」我听到他笑得愉快。我的心流过一股暖流，镇麒也是个好男孩，我知道，他是真心的关心我。最起码，我还是有这样的一个朋友。「那么两天后在妳家见面吧。」

　　「放心，我真的没事，保证你两天后会看见一个生龙活虎的凯晞的，要是出了甚么意外，我也可以赔你。」我笑着半开着玩笑。有些事，自己烦，自己知道，自己藏在心理就足够了，没必要弄得全世界都注视。

　　「居然还懂得开玩笑，看来妳是没事的了。」

　　「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嘛，你就是爱穷担心，小心你这个样子，日后没人喜欢我，这么鸡婆。」我说，也轻轻笑，也许如果此时就站在镇麒的身旁，我会给他的肩来一拳，有力的安慰，示意他不用担心。有时动作真的比言语神奇，千言万语都说不清的事情，可能一个动作就解释清楚了。这大概是因为动作往往象征行动，而言语象征思考吧。就哲学层面，行动比思考更接近结果。「那么两天后见吧。」

　　「嗯，两天后见。」他挂断了电话。

　　我在沙发上，轻轻的伸了一个懒腰，揉了揉有点发痛的背。最近似乎有点过份懒散了，这些天，我的生活很没规律，几乎就是吃饱睡，睡饱吃，跟猪一样。而且老是趴在床上看小说，腰实在痛得直不起来。我决定下楼走一走，蹓跶一下，算是换换心情，也舒舒筋骨。但我千算万算也没料到，在我回家前心血来潮打开信箱，竟然会收到一封意料之外的生日卡——来自梓思的生日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