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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红香楼 ...

  •   陈亭一边跟着谭寿回去,一边快速转动脑子,回想关于他这个身份的各种信息。

      罗杨,二十岁,正九品禁军侍卫,日常工作是镇守东武门,父母早亡,家里只有他一颗独苗,也没有什么亲戚。前两年通过举荐进入宫中,成功通过素质选拔,谋得侍卫一职,温饱问题解决。平时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唯一乐趣就是偶尔约着侍卫军的朋友一起打牌,是个典型的一杯倒,所以不怎么喝酒。没有心上人(主要是也没有能娶亲的钱),没有债务没有仇人,朋友挺多,因为住在主街道二十六号大院子里。而且从小到大都在都城主街道长大,街坊邻居都认识他,再加上人是个憨厚老实没什么心眼儿又长得挺不错的小伙子,所以大家跟他的关系都挺好,看了就会笑脸打招呼。

      目前呢,就是不上不下过日子中。

      陈亭过了一遍罗杨这二十年的生平,心里浅浅点评道:还挺不错。

      但是有一点让他很在意。罗杨的人际关系网里是没有仇人的。

      虽然这也很正常,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兢兢业业上班,和和气气交往,哪有那么多仇恨结啊?

      但这也表示......这个时代的林秀还没有出现在罗杨的生命里吗?

      水元还没有出现,他们还没有结仇!

      也就是说,他不必去想方设法去化解水火在这一世里的仇恨了。开心!鼓掌!耶!

      ......但是!

      世界那么大,他要上哪去把林秀找出来啊?!

      雾丹说过,水火元灵因为一同降生于世,又存在于同一空间里数年,所以联系很深,距离应该不会隔得太远。

      等会等会,距离不会太远,那至少,林秀应该是在京城里的吧?

      范围稍微缩小了。那么,都城只划分为两部分,一是宫内,二是宫外。

      他从小在宫外的主街道长大,林秀如果跟他见过或者有印象,那应该是会记得的。

      不记得的话,又有两种情况,一是林秀不住在主街道,在别的街区。如果是这样那就比较难找了,京城里好几十万人,这没什么权力线索能找到才有鬼!

      二是,他住在宫里。

      宫里......那就更难找了。

      他现在的职位只是个小小的正九品侍卫,日常工作就是个看门儿的,平时就傻乎乎搁宫门口站着,偶尔巡逻。况且宫里来来往往人那么多,又不知道林秀是干什么的,根本无从找起。而且宫里规矩那么多,万一偷偷摸摸行迹诡异被人发现抓住了,那挨罚事小,丢了官被赶出去再也进不来就搞大发了。

      陈亭在心里叹了口气。罢了,现在想得脑子痛也于事无补,还是走一步看一步,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经过主街道,屠户大叔卖菜大婶包子铺老板零食铺大娘都亲切地跟他俩打招呼,包子铺老板还送了他跟谭寿一人两热乎包子。过了一趟街,陈亭的心就像被包子捂热的手心一样,变得暖暖的,之前的烦恼阴霾也短暂驱散开了。

      跟谭寿道了别,回了家,一进大院子,一群小孩儿就围上来要陈亭带他们玩,陈亭一个一个摸摸头,把刚才在零食铺大娘那买的糖果分完,小孩儿们就自己去玩了。

      陈亭回了家,看了看自己简单陈旧的住房,倒了杯茶,坐在床榻上休息放空,顺便想想自己有没有遗漏了什么关键信息,没坐几分钟,门就被推开了。

      谭寿眉开眼笑地走了进来。

      陈亭一看到他这么笑,心里就对他接下来要说什么明白了半分。

      “嘿嘿,听说今天花魁会出来表演紫衣舞!”谭寿兴奋地说,“走走走,早点去还能占个前排!”

      “......”陈亭笑了笑,说,“好。”

      虽然他对烟柳之地毫无兴趣,但是一来罗杨这个人很好说话,一般谭寿邀请他都会去,二来......妓院来往人员纷杂,或许会听到些有用的信息。

      红香楼在京城的第四大街上,旁边也多是一些赌场饭店茶馆之类的玩乐之所,此时正近中午,但来这里的人都不往饭店走,都朝着装潢最艳丽温软那栋三层小楼走去。

      陈亭和谭寿也是其中之二。他们脱下薄甲,换了低调的布衣,只是仍系着绘了代表九品官位的青柳纹。走到门口,浓妆艳抹的老鸨一瞅见他们,就喜上眉梢地来迎接:“哎呀二位官爷,您二位可真是赶上好时间啦,今天中午刚好是我们红香楼的头牌花魁紫瑶来为各位爷献舞,平日里她都使俏儿不肯出来的,来来来,快往里面请!”

      一进去,那种浓厚的脂粉味和酒香味扑面而来,陈亭捂住嘴,压低声音咳了几声,然后装着一脸从容地跟着谭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你还是老习惯?”谭寿抓了一把瓜子,一边磕一边问他。

      “啊,嗯。”陈亭没想起是什么老习惯,反正先应了再说。

      “那行,今天我跟你一样也不叫了,就专心看紫瑶姑娘。”谭寿一笑,也抓了把瓜子给他。

      原来老习惯就是光看表演不叫陪酒女啊......陈亭无奈地笑笑,开始专心嗑瓜子,等表演开始。

      等待的过程中,大堂里的桌子也渐渐被客人坐满了,客人说笑八卦,和陪酒少女玩乐,一片香艳旖旎。陈亭磕瓜子有点无聊,抬头看到最前排有一张空着的桌子,有点奇怪,转头问谭寿说:“那张桌子怎么空着?明明位置那么好。”

      “肯定是有位大贵客提前预定了吧?”谭寿说着目光向门外移,“哟哟哟,看关妈妈笑得那嘴都合不拢的样子,一定是那桌的贵客到喽。”

      陈亭也转头看了看,有点好奇贵客长什么样,结果进来的人虽然穿得华服锦衣,走路也颇显高贵气质,但白皙的脸上戴着一个金面具,遮住了嘴唇以上的脸,面具的眼睛上还有一条立体的金蟒蛇,陈亭一看到那蟒蛇就觉得心不舒服得慌,忙把目光转开了。

      金面具坐到了最前排的位置,正对着舞台。没过一会儿,大堂的灯就一盏一盏地熄灭,最后一盏灯熄灭的同时,舞台正中间被二楼白色聚光灯倏地点亮。

      一个婀娜多姿的曼妙身影缓缓飘下来,白色的微光伴随着幽幽的轻雾围绕在她身边,勾勒出她精致动人的眉眼;她一袭丁香紫色薄纱衣,一抬手一投足,每个动作都带着令人心醉的轻柔唯美,大堂里在她现身的那一刻便静了下来,连送茶水瓜子的小厮都不敢动作了,每个人都心心念念着台上轻轻舞动徐徐下降彷佛下凡的如仙女子——除了陈亭。

      陈亭就看了这位花魁几眼就把目光移开了,长得不错,但实在没兴趣。自从喜欢上男生之后,他就对漂亮女孩不太感冒了。呃......也不是,以前他就不怎么喜欢看美女,现在更是看女生都觉得差不多了。

      还没有林秀好看呢......陈亭心酸地叹了口气,倒了杯茶,一边喝,一边饶有兴致地欣赏其他人如痴如醉的表情,看着看着,突然觉得有个人不太对。

      那个人也没有看舞台,而且穿着一身连体黑衣,如果不是一双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他就简直跟黑暗的背景融为一体了。在几乎人人都在安静沉醉看舞的时候,他压弯身体缓缓前进,时不时停下留意身边,陈亭在他目光扫过来的时候移开了眼,落在了他的目标——前排看得入迷的金面具上。

      黑衣人挪动的频率跟台上舞动的花魁是一样的,陈亭默默地注视着他的举动,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花魁。

      终于,花魁飘然落地,足尖轻点舞台,向观众行礼。

      几乎在所有人起身鼓掌的同时,黑衣人猛然跳起,手从腰间拔出半臂长的匕首,踹翻周围好几张桌子,直冲最前面的金面具。事发突然,很多人只看到一道黑影急闪而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看见桌子倒了,然后懵然听到最前面一声刺耳的惊呼:“有刺客!”

      陈亭在黑衣人起跳的同一瞬间,掀翻了桌子上盛瓜子的薄碟子,用力丢向前方。

      “咚”的一声。

      黑衣人的匕首被打落。金面具旁边的侍从连忙挡在主子面前,陈亭闪身奔来,把还欲图捡起凶器的刺客一脚踹倒,然后骑上去把他手反扣住,对吓得躲在柱子后面的老鸨喊:“关妈妈,快找人来把他绑起来!大庭广众之下行刺贵人,这可是要砸了您的招牌呀,快快送去衙门吧!”

      “是了是了,快来人!”老鸨反应过来,连忙出去叫人,转眼几个门外的守卫模样的大汉进来,三两下就把刺客带走了。

      事情发生得太快,结束得更快,老鸨马上带着一众少女安抚客人,又赔笑又赔偿的,没多久大堂里刚才由行刺带来的影响又被奢靡的浮华气和动人的温香软玉给冲掉了。陈亭本来把刺客交给大汉就准备拍拍屁股走人的,谁知一个随从模样的人叫住了他。

      随从长得白白净净的,穿得比他还好,拉住他就说:“谢谢这位公子救了我家大人。可有空与我家大人说几句话?”

      现在正是想尽方法攀关系的时候,跟这种有排场又神秘的贵人说几句话,陈亭当然求之不得,连说几个好的,转身面向那位戴着金面具的贵人。

      贵人微微一笑:“刚才公子真是好身手,鄙人见识了。”

      陈亭连忙摆手:“不敢当不敢当,就两下花拳绣腿......希望没冲撞了大人就好。”

      贵人若有所思地摇头:“方才丢碟子的那一动作,着实精妙,准确度十分高。”

      陈亭疯狂摆手谦虚到底:“都是些小时候玩的东西......登不上大雅之堂的,还让大人您见笑了。”

      别问,问就是小区丢飞镖大赛第一名,人送称号“镖王”。

      贵人笑笑。陈亭不敢看他眼睛上方的金蟒蛇,便下移看他上扬的嘴角。

      嘴唇长得挺好看的,应该是个帅哥。

      贵人又问:“公子在哪高就?”

      陈亭诚实答道:“在宫里。就是个小小的九品禁军侍卫而已。”

      贵人摇头道:“才九品?那实在是屈才了......对了,一直没问公子名讳,可否告知鄙人?”

      陈亭道:“在下名叫罗杨,包罗万象的罗,杨柳的杨。”

      贵人眯了眯眼,端详了他一阵,然后唇角一勾,语气温柔地说道:“我记住了。罗杨。”

      他从座位上站起来,负手走到陈亭身边,在离他三寸左右的距离时停下了,距离近得陈亭都能看到他根根分明的睫毛,还有睫毛下狭长眼睛里的暗潮涌动。

      等下......这双眼睛好像有点熟悉......?

      “我想,”贵人声音比刚才更低了,明明是带着笑意的,却让人听着心里有点晃,“我们应该很快可以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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