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归我了》如意金箍

13、第十三章

　　第二天一早，殷稚就去楼下把洗好的衣服拿了回来。

　　她提着桶走进阳台，童泯正在洗漱。

　　看见殷稚从外面进来，童泯忽然鬼使神差地，顺嘴提了一句，问那人道：“要不要一起去吃早饭？”

　　殷稚愣了愣：“好啊，去哪里吃？”

　　“还能去哪儿？”童泯笑了，“当然是学校食堂啊。”

　　现下还不到大多数人早点的时候，食堂尚冷清着，殷稚跟童泯径直走向同一个窗口。

　　食堂打饭的阿姨瞥见殷稚捏在掌心的手机，先是一愣，随即抱歉道：“不好意思同学，咱们这儿只能刷饭卡。”

　　童泯：“……”
　　童泯已经无言以对到不想深究她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能在如此视线纷杂的情况下把手机拿出来的了。

　　正准备扫二维码的殷稚也有点不知所措：“这样？”

　　食堂阿姨这么说，殷稚当然也没办法，只能把手机收回去，又跟童泯说：“我没饭卡，今天早上就算了吧。”

　　童泯见状上前帮忙解围，“没关系阿姨，我帮她付。”她转头问殷稚道，“想吃什么？”

　　想吃什么？

　　殷稚还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窗口上方红底白字打印的菜单看得人眼花缭乱，过去家里的早点单调，没有那么多花样，通常是烤过的面包或者煎得酥脆的法棍，一点水果再配半杯牛奶。

　　老爷子不准她吃热量过高的食物，所以面包上一般不会有黄油果酱这些常见的调味，连煎炸食物的用油都会严加控制。

　　吃什么都一样，吃什么都索然无味。

　　思来想去，也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殷稚摇了摇头：“不知道。”

　　“那……”童泯试着跟她推荐，“豆浆油条怎么样？”

　　殷稚：“不吃油条。”

　　童泯叹口气，又换一样：“馒头榨菜？”

　　殷稚：“不吃榨菜。”

　　童泯犹疑地：“……皮蛋瘦肉粥？”

　　殷稚：“不吃皮蛋。”

　　童泯略微不耐烦地皱起眉：“那你要吃什么？”

　　殷稚还是那句话：“不知道。”

　　“我给过你机会了。”童泯一根食指比在她面前，理直气壮地说，“现在我点什么吃什么。”

　　殷稚还没来得及说话，童泯已然转身去一气呵成地下了单：“阿姨，两碗白粥两个茶叶蛋一笼灌汤包，谢谢。”

　　食堂阿姨的动作麻利，手里的大勺往锅里一挥，两碗热腾腾的米粥瞬间递出窗口。

　　这速度瞧得殷稚一时发愣，回过神才发现童泯朝她递来了一支勺子，是刚刚从台上的塑料篮里捡的。

　　殷稚几不可察地动动眉梢。

　　见她不接，童泯：“怎么了？拿着啊？”

　　殷稚这才接过道：“……谢谢。”

　　食堂里的人不多，两人随意找了一张空桌坐下。刚出锅的米粥滚烫，殷稚小口小口喝着粥，很安静，静到坐在对面的童泯甚至听不见她的吞咽声。

　　殷稚固然生得好看，却并不是那种清纯的外貌。偏偏那身气质却与她的长相格格不入，她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的时候，静谧得就像一幅画。

　　与美人共餐，哪怕面前放的不是玉盘珍馐，也足以供人大快朵颐，恐怕任谁都不会忍心打破这样的氛围。

　　然而童泯见她只捧着碗喝粥，却无所顾忌地出了声：“你怎么不吃蛋？”

　　“麻烦。”殷稚说。

　　而且那塑料袋里还有汤汁，容易黏手。

　　童泯：“……”
　　童泯觉得自己对面这人就某方面说来比剥蛋壳麻烦得多。

　　“浪费可耻，麻烦也得吃。”童泯把她面前的茶叶蛋拿过来，继续数落她，“现在倡议光盘行动不知道吗？”

　　殷稚瞧她将鸡蛋在桌上来回碾了几圈，贴在鸡蛋上的蛋壳裂成形状各异的碎片，又被童泯隔着塑料袋仔细扒去。

　　那颗蛋就这么被完好无损地剥了出来，而且童泯的手仍然素净，并没有沾到茶叶蛋从锅里带出的汁水。

　　童泯直接将剥好的蛋放进了她的碗里，殷稚盯着浮在粥上的茶叶蛋，怎么也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

　　见她半天不动勺，童泯奇怪：“看着干嘛？吃啊？”

　　殷稚用勺沿把蛋分成小块，煮过的茶叶蛋微咸，给白粥添了不少滋味。

　　童泯拆开手里的筷子，又给她夹了一个灌汤包。

　　殷稚原想说不用，可包子已经到了碗里，又不好挑出去，只能默默吃掉。

　　估摸着这个时候教室还没开门，两个人决定慢慢吃，在食堂多坐会儿。童泯一边吃，一边翻着单词书。

　　“呀，这不是大姐头吗？”

　　两人循声抬头，看见张通和他同桌分别端着早餐朝这个方向过来。

　　“早啊。”他笑盈盈地打招呼。

　　殷稚：“早。”

　　张通看了眼童泯：“早起就在背单词，怪不得童女神你成绩这么好。”他霎时斗志昂扬地道，“我也要跟你一样努力！”

　　殷稚：“……”

　　三个人各学各的，食堂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成了自习室，张通跟他同桌一个在背公式，一个在默记古诗。

　　殷稚左右张望了一眼，发现不止他们这里，其他几桌的学生也是这样。

　　兴许是过去在家长辈不动刀叉，饭桌上就没人敢吃饭的缘故，他们不吃，殷稚也不太好意思自己吃了。

　　她放下手里的勺子，欲言又止地问：“你们……一定要这样吗？”

　　“没办法啊。”张通苦着脸，吸了一口手里的豆浆，有些欲哭无泪，“这不是快第一次月考了吗？”

　　殷稚莫名其妙：“这场考试有这么重要？”

　　“什么叫这场考试有这么重要？分明是每一场！”张通郑重其事地纠正，“每一场考试都很重要！事关人生，不能儿戏！”

　　殷稚：“……”

　　殷稚怎么也想不明白，一场考试怎么就牵涉到人生了。

　　眼瞧着快到上课的点，几人收拾东西，去往教室。

　　张通今天干劲满满，决定待会儿早自习继续奋斗。所有人都埋头苦读，只有殷稚格格不入。她不禁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为什么坐在这里。

　　正当殷稚百无聊赖地发呆时，顾岩拿着一沓卷子，从外面进来。

　　“大家暂停一下。”他宣布说，“咱们待会儿先进行一场随堂小测，测验之后再听写本单元的单词。”

　　转变来得猝不及防，得知马上又要考试，教室里登时哀鸿遍野。

　　“安静！”

　　顾岩拍拍讲桌，开始分发试卷。听力结束后，整个教室就静得落针可闻。大家在下面闷声不响地写着题，顾岩就坐在讲台上监考，一边改作业。

　　张通咬着笔杆，像顾岩以前指导的那样，先看题目后看文章，不认识的生词结合上下文蒙一蒙，实在蒙不出来就略过。

　　阅读题往往越写越难，生涩而囫囵地看完第二篇文章之后，张通有些坐不住了，想回头求助童泯，谁知余光一瞥，背后的殷稚居然已经翻到后面去写完形填空了！

　　张通看了一眼时间，发现这节课才过去二十分钟不到，他悄声震惊道：“大姐头你前面的写完了？”

　　“嗯。”殷稚点头应了声，目光却半秒没停，继续扫视着完形填空，转眼就选完了第一段。

　　难以置信，四篇阅读怎么也得半个小时吧？这人二十分钟不到，居然都写到完形填空去了？！

　　想到某种可能。

　　张通劝她说：“你刚来这个学校不知道，顾老师很严的，尤其是作业这块儿，你可千万别想不开给他乱写啊！”

　　“没乱写。”殷稚漫不经心地应付了一句。又过去二十分钟，她写下作文最后一个单词，起身去讲台交了自己的试卷。

　　看到被提前交还来的卷子，顾岩愣了愣，抬头看向殷稚：“你写完了？”

　　殷稚：“嗯。”

　　这么快？

　　顾岩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很是诧异。倒是殷稚似乎对此丝毫未觉，她交完试卷要走，却被顾岩叫住：“等一下。”

　　殷稚回过身：“您有什么问题吗？”

　　顾岩仔细检查过一遍殷稚的作业，上面干干净净，除了选项居然什么也没有，就连画错修改的痕迹也没有。

　　顾岩顿时觉得她这份答卷有些可疑，不过也没有当众质问。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摆了摆手：“没事，你回位置去吧。”

　　殷稚点了点头。

　　等殷稚离开以后，顾岩放下手头的工作，直接去批改了殷稚的试卷，拿答案对了一下殷稚的答题卡。
　　果不其然，客观选择题都是全对。

　　顾岩看了一眼她写在纸张最上方的名字。
　　女孩儿的字体并不端正，却也不像某些学生写出的那种让人看了就能头风发作的狂草。
　　她的字很漂亮，像一份精心设计过的签名。

　　改完殷稚试卷后，顾岩又翻出她的练习册，竟然又是全对。

　　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学生不多，顾岩决定再观望观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