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归我了》如意金箍

10、第十章

　　殷稚和冯观的事无疑在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竞舟的校领导们对舆情高度重视，连夜开会，最后发公告声明，决定对冯观做开除处理。

　　冯观的妈妈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诉求没能实现不说，儿子倒还被开除了。她气得又连发几条视频声讨竞舟的校领导，说他们一定是收受贿赂，才做出这样不可理喻的决定。

　　然而在得知冯观从前的所作所为后，她的控诉并没有人在意，大多的看客已散，剩下的人让她好好教育儿子，以免孩子将来酿出更大的祸事。

　　没过几天，她的账号就被封掉了。除掉校内一大毒瘤，竞舟中学的学生们纷纷拍手称快。

　　次日早晨，殷稚接到班主任的通知，让她周一返校复课。

　　“不管怎么讲，打人还是不对。”杜鸿魏教育她，“苏主任说了，跟这事有关的几个人，下周一升旗仪式都得上主.席台当着全校的面作检讨，你抽空先把千字检查准备好吧。”

　　“知道了。”

　　殷稚挂断电话。

　　季冉好奇地问：“谁呀？”

　　殷稚：“老师。让我写检讨，明天去主.席台念。”

　　季冉：“……”
　　季冉：“你说有些人读一辈子书都遇不上的事儿，怎么到你这里就这么轻易呢？”

　　“我怎么知道？”殷稚把刚到的外卖推她面前，“吃你的吧。”

　　季冉在殷稚的出租屋待了两天，这两天她一直拉着殷稚逛街购物吃吃喝喝。殷稚白天陪她到处跑，晚上又得把那喝得烂醉如泥的人扶回来。

　　早上不到七点，体内那套新调的生物钟就响了。睁眼发现自己颈间横着条胳膊，殷稚毫不客气地把季冉的手掀到一边，自顾自地起身。

　　季冉被她吵醒，眼睛勉强虚开一线缝隙，摸出枕下的手机亮屏看了眼时间。

　　“居然起这么早……”季冉翻了个身，咕哝着愠声抱怨，“殷稚你疯了是不是？”

　　殷稚没说话，一味地在边上穿衣服。季冉倦怠地从床上坐起来，此时也睡不着了，干脆也起床和殷稚一起出门吃早饭。

　　她们随便在街边找了一家早餐店。

　　季冉喝着碗里的粥：“你稿子什么时候写？不是说要上台检讨？”

　　“没有。”殷稚顿了顿，她偏头将视线转向一边，不知在看什么。沉默两秒，季冉听见她又补充道，“不打算写。”

　　“不打算写？”季冉惊讶，“那你下周一怎么办？”

　　季冉本以为她另有主张，谁知殷稚只是给了一句：“不怎么办，到时候再说吧。”

　　季冉：“……”
　　季冉可能怎么也没想到，殷稚说的“到时候再说”，居然是来真的。

　　星期一早晨出完操之后，花和尚便一如既往地拿着麦克风开始了竞舟中学新一周的动员大会。

　　尽是些陈词滥调，哪怕花和尚在台上说得慷慨激昂，也听不出什么新意。
　　一群人六点被叫起来，本来就困得不行，跑了几圈更加昏昏欲睡，只盼着花和尚能早点讲完回教室补觉。

　　花和尚的动员讲演大概持续了半个多小时，他话音刚落，大家就迫不及待地纷纷鼓掌。

　　可算结束了。

　　一干学生眼巴巴地望着主席台，原以为下一秒就宣告解散，谁知花和尚又拿起了麦克风，继续接道：“那么接下来有请高二四班、高二七班的同学，针对上星期的特殊事件面向全体师生做出检讨，也希望大家以后能够引以为戒。”

　　这场闹剧人尽皆知，刚刚还心不在焉的学生们瞬间骚动起来，倒是高二七班和高二四班的同学们站在人群里安静如鸡。

　　姚楚悦从来没丢过这么大的人，她拿着检讨书，颤巍巍地念完，一下主.席台就绷不住哭了。

　　殷稚还是那样面不改色，她从花和尚的手里接过麦克风，不紧不慢地走上去，坦然地站在那里，那气场仿佛不是来作检讨的。

　　“大家好，我是高二四班的殷稚。”

　　女孩儿的声音不大，但因为扩音器的加持，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首先，这次的事情并非我主动挑起争端。其次，我的一切举措都仅仅出于被对方羞辱与不尊重的反击，并不代表我会随意欺凌他人。”

　　她说话的时候有条不紊，相比姚楚悦，毫不怯场。

　　殷稚的话音未落，台下就不约而同地哄笑起来，连开小差聊天的人都被她吸引了注意，然而说这话的殷稚却是面无表情，甚至连语气都一本正经。

　　操场上逐渐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望着她，静静地等着她的下文。

　　“最后，打人的确是我不对，但谁再敢来找茬，我不保证同样的事我不会做第二遍。”

　　“希望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每一个人都能和睦相处。”

　　“我的检讨完毕。”

　　殷稚说完，放下手里的麦克风，理直气壮地走下了主席台。

　　竞舟中学全校师生：“……”

　　这检讨听得花和尚面色铁青，可谓嚣张到了极致，通篇讲完大意却无异于冲所有人宣布说：“我错了，下次还敢。”

　　一众学生们听了殷稚这样胆大妄为的发言，都不由得对她刮目相看，掌声接二连三地响起，最终汇聚成一股雷鸣，爆发在主席台下。

　　“……这真的是检讨吗？！”

　　“牛啊！牛啊！”

　　“震撼！真的太震撼了！苏主任还在上面呢吧？”

　　那些窃窃私语的声音听得花和尚脑门儿上更是筋络暴起。杜鸿魏站在花和尚身边，额上冷汗直冒，擦都擦不过来。

　　倒是竞舟中学的老校长站在边上，感叹：“这丫头，还真是跟她叔叔当年一模一样。”

　　冷不丁的一句话钻入耳朵，花和尚的满腔怒意瞬间哑了火，他奇怪地转过头：“她叔叔？”

　　老校长摸着下巴，笑眯眯地提醒：“就是十多年前那个跟你斗智斗勇了整整三年的殷哲啊。”

　　当老师的人，虽说桃李满天下，可时间一长，其实都不记得自己教过谁，留在记忆里的学生屈指可数。

　　然而过去十几年，花和尚仍然对“殷哲”这个名字记忆犹新。

　　花和尚简直难以置信：“她叔叔居然是那个兔崽子？！”

　　“可别这么叫，当年的兔崽子现在可是咱们竞舟中学最有出息的学生之一。”老校长笑眯眯地说，“这丫头就是殷哲送过来的。”

　　花和尚冷哼一声，“再有出息不还是得叫我一声老师？”他拧着两条粗眉，“怪不得能给人气得跳脚，原来是殷哲那兔崽子的侄女！”

　　检讨会解散后，殷稚独树一帜的发言在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竞中学子们津津乐道的谈资，风头甚至私下传到了外校。

　　刚出过操，班上的同学陆陆续续地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掏出放在桌肚里的水杯，争先恐后地冲上讲台。

　　饮水机接二连三地冒泡，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张通接下满满一大杯水，刚疏解掉喉咙里的干热，就看见他那神一样的后桌回了座位。

　　张通忍不住转过身去冲殷稚竖了个大拇指：“殷稚！你今天的检讨真是我这十八年求学路上听过的最炫酷的一份检讨了！”

　　“还好吧？”殷稚想了想，回答，“就事论事而已。”

　　张通：“我可不敢在那种场合下就事论事。”

　　要是花和尚知道殷稚在主席台上“胡言乱语”之后，下来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地说出这种话，指定能气得吐血三升。

　　张通钦佩地一拍大腿，由衷地赞道：“太牛了！殷稚，以后你就是我大姐头！我唯你马首是瞻！”

　　“已经够让人心惊胆战了，以后还是别再有这样的事了。”童泯轻轻叹了口气，接话，“殷稚，冯观和姚楚悦本来应该是冲我来的，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他们呢？”

　　殷稚奇怪：“告诉他们干嘛？让他们转头去找你的麻烦？”

　　童泯：“对啊，那封信毕竟不是给你的。”

　　殷稚翻开一页书，不以为然道：“你本来就没那个意思，既然误打误撞找上我了，干嘛还要调转矛头呢。”

　　童泯愣了愣，可不等她回话，张通又道，“要我说，得亏大姐头。不是你这一架，我们学校的倒霉蛋还不知道私底下得被冯观欺负多久。一米八五诶！你居然能揍得他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太厉害了！”

　　殷稚道：“他爱欺负别人，你们之前都没人跟他动手吗？”

　　“那哪儿能啊。”张通憋屈道，“我们升学考进来的，都很珍惜自己的前程，要是在档案里存一笔，一定会影响以后录取的，所以我们一般都不会跟他起正面冲突。能忍就忍呗。”

　　“也没有人去告他的状？”

　　“告什么状呀，你别看冯观那样，其实他不爱动拳脚，反倒特别爱用细碎的功夫折磨人，多得是让别人有口难言的办法。”

　　怪不得冯观当时一上来撕了她的画，而没有直接跟她动手。

　　这时，班主任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张通连忙转了回去，好在杜鸿魏现在可没心思管其他人。

　　他抬手指了指教室的后排，道：“殷稚，你出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