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的真心》周八

1、精灵之死(开篇)

　　“老师！给我讲个故事吧，我睡不着。。”小女孩从被子中探出一个头来，眼巴巴地盯着年轻的女人。

　　女人瞧她这个模样，温和地笑了，从桌上取了个杯子倒满了温牛奶，走到床前递给小女孩，有伸手抚摸了一下她柔软的金发，开始讲述起一个多年前的故事。

　　“在很久很久以前，北方的有一片美丽富饶的土地，那里建立着世界上最强盛的国家，这个国家的国王拥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总有着数不尽的财富，人民的忠诚，以及世间无人能及的美貌。”

　　小女孩往被窝里缩了缩，问道:“男人也有美貌吗？貌美的不应该是公主吗？”

　　她笑着摇了摇头，“美貌并不只是女人的特权，你以后会明白的孩子。”

　　“那样的人，哪怕远远看上一眼，都会让天地黯然失色……就如同落到人间的太阳，只要一眼啊……”就一辈子都难忘记了。

　　只要一眼啊，这辈子看见过的所有美人，都如荒草。

　　“老师，你见过他吗？”小女孩一双眼睛亮亮的，对老师口中的美男子格外好奇。

　　女人摇了摇头，眼神却是有一瞬间的恍惚“见过啊……亲爱的，总有一天你会见到他的。”

　　“唔……那后来发生了什么？”

　　“后来……后来的某一天，有一位奇怪的男人来到了这个王国，他在王宫宴会时突然闯入，向国王献上了一朵玫瑰，献上了自己一片真心，国王却冷酷地拒绝了他，那个悲伤的男人其实是一名巫师，他觉得自己真心遭到了践踏，愤怒地想要毁掉国王的一切。”

　　“他杀死了国王吗？”小女孩有些担心。

　　“比那更遭……恶魔感受到了巫师的恨意和他的力量，趁机入侵了巫师的心，巫师以生命为代价将恶魔带到了这个王国，瘟疫，暴力，杀戮，背叛，掠夺……充斥着这个原本强盛的国家，国王也身染怪病不久后死去，在国王死后，大祭司在神殿前祈祷，她的诚心感动到了神明，神明赐予她一把宝剑去与恶魔对抗，大祭司与拥有巫师身体的恶魔同归于尽，将宝剑刺进了恶魔的心脏，将其钉在了王座之下，封印了起来。恶魔虽然沉睡了，可王国再难回复曾经的强盛，它的力量仍盘踞在那座王宫，盘踞在那被人抛弃的王城，就在那位国王的座下。王国陷入了永恒的冬天，一年四季都被冰雪覆盖着，就像天神在惩罚着人们曾经犯下的过错。”

　　“然后呢？”

　　“后来，祭司的学生听到了神意，那位国王会在三百年后回归故土，来到自己的王座下，亲手将恶魔斩杀，拿回属于自己的王座，将四季带回王国……”

　　窗外下起雪来了，女人的叹息化作可见的白雾，很快消失在空气里，她侧着身子用一只手臂当做了小女孩的枕头，眼睛看着窗外白茫茫的一片，那眼神似是透过了漫长的时光，看到了那遥远的北方，看到那冰封多年无人踏进的王宫，曾有一位年轻的王者高居王座之上，俯瞰着他的臣民。

　　小女孩也沉沉睡去了，在她梦里，金发的少年骑着马行在路上，她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只知道他那头耀眼的金发在风中乱舞，不论她怎么抓，也抓不住。

　　她问他，你要去哪里？

　　少年只是举起了剑直指着北方，什么也没说。

　　…………

　　多年后，小女孩长大了，她从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孩子，成长到该出嫁的年纪了，在婚礼前，她又如往常一般来到老师的房间，推开门，看到那个熟悉的人，这多年时光里，她容颜没有一丝变化，还是那年轻时的模样，少女却没有感到奇怪，这个家族里也没有人会感到不可思议，因为这个女人已经守护科莱尔家族三百年之久，身为精灵的罗尔薇娅，除了三百年前那代科莱尔家族人，已经没什么人知道她为什么用无限的生命换来了人生，她的同族肯定无法理解，就连身为罗尔薇娅唯一学生的现科莱尔家族长女的她也想不明白。

　　不过那又如何呢？她依旧是她敬爱的老师，那个记忆里从不会改变的人。

　　“吉奥拉，好孩子，过来，让我为看看你。”精灵笑着朝她招了招手，眼里有种说不出的慈爱。

　　吉奥拉朝她走去，提着婚服裙摆有些羞涩和期待地看着自己的老师。

　　狄塞勒斯王国的婚服和后来的婚纱有些类似，对于这里的人民而言，月亮是最纯洁的象征，传说中，月神爱上了一个人类，在这个人类老死后，月神的眼泪落到人间，化作照月花的种子落到她爱人的墓前，照月花的寓意里就有了爱情的象征，月灰色也就成了贵族女子婚服的颜色，而平民不能使用月灰色，只能以蓝灰色代替。

　　吉奥拉身穿的长裙，正是贵女们传统的款式，没有婚纱那种华丽繁复，长裙只是一件月灰色素裙，没有任何花纹，面料十分轻盈，裙摆顺着曲线自然垂地，在地上舒展开，给这位十六岁的姑娘增添了一分优雅与恬静之美。

　　在素裙外又有长长的纱制披肩锤在身后，这也正是真正能展现新娘身份地位的地方了，素裙能量身定制，但纱制外披在王室中也只有正牌公主才能拥有，虽然纱制外披可以家传，但只能穿给女性的家族继承者，外嫁是不能继承纱披的。而不是皇室，又不是继承人的贵女想要获得一件这样的外披，只有做了出杰出的贡献，深得民心，又在祭司认可了的情况下，国王和王后才会赠出一件纱衣给这位女性。

　　没有纱衣的新娘，就只能在素裙外穿上斗篷遮盖住大部分曲线。

　　而吉奥拉身上的纱衣，正是象征着科莱尔家族女性的荣耀，不是承自血统，而是吉奥拉祖母的功绩，外披上的族徽和繁复的花纹足以证明一切。

　　精灵点了点头，示意她坐在梳妆镜前。“坐下吧孩子，你今天会是最美的新娘，”

　　少女看着镜中的自己，一头栗色的长发被老师撩起，露出雪白的脖颈，女人灵巧的手指将吉奥拉的头发梳成辫子盘了起来，此刻的罗尔薇娅哼起了一首古老的歌谣，吉奥拉听不懂她在唱什么，但她知道，自己的老师现在很高兴，不过这份高兴不仅是因为自己结婚了，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发生了，因为披着年轻女人的皮，裹着年迈老人的心的罗尔薇娅，多年来第一次露出了和自己身躯年龄相符的神情，那眼中的神彩，那满面笑容，比过去这么多年积攒的感情都还要真实，强烈。

　　罗尔薇娅盘好吉奥拉的头发后，又替她带好了繁重的头饰，头饰盖住了整个头顶，末端又有长长的流苏垂下，将少女的头发遮的严严实实。

　　“吉奥拉，你的孩子将背负整个科莱尔的荣耀，她将让科莱尔家族以她为荣，”当吉奥拉起身再次整理着装时，精灵突然将头伸到她耳边，小声说道。

　　明明再平常不过的祝福，听在耳里，却如同预言一般，有种让人莫名其妙地想去相信的感觉。

　　吉奥拉愣住了。

　　“我亲爱的学生，很抱歉，我无法再陪你，陪科莱尔，以及你的孩子走下去了……”

　　“精灵不应该有躯体，我用灵魂换来的身躯终有一天会化为飞尘，但已经够了……吉奥拉，你的孩子，是振新科莱尔的希望，而那位……那位年轻的王者，当他重回王座时，你会得到专属于你的荣耀之证！”在新娘晃神期间，她已经被老师带到了门前，罗尔薇娅按住她肩膀的手轻轻一推，她就顺力走出了老师的房门，诧异地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貌美的精灵依旧是笑颜如初，只是有什么失去了，又无力抓住的感觉，让她心慌。

　　似是感受到了学生情绪的不稳定，罗尔薇娅对她说道：“孩子，什么都不要想，婚礼快开始了，去参加仪式吧。”

　　她们之间的门，关上了。

　　吉奥拉甩了甩自己的脑袋忘掉了奇怪的情绪，跟着侍女去参加婚礼了。

　　这是一场令人印象深刻的婚礼，人们这样说着。

　　狄塞勒斯已经多年没有婚礼出现过带着族徽的纱衣了，宾客看着那对新婚夫妇，各怀心思。

　　吉奥拉在宴会中接受着贵族们或真或假的祝福，看着俊朗的丈夫，和闺中密友们打趣这的她本应该感到幸福，可不知为什么。

　　心中空空的。

　　而在第二天晚上，当她一天不见罗尔薇娅时问起老师的情况，才知道，自己的老师，在她昨天离开后，就一个人，去了森林。

　　“脱离自然的精灵将死之时，会受到女神的召唤……”她有些站立不稳，丈夫扶住了失魂落魄的妻子，吉奥拉恍惚之间，好像又听到了那个精灵的声音……

　　离家再远的孩子，终有一天也会回到家乡。

　　与此同时，遥远的北方国度里，有一位婴儿在王宫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