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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10.
      “你们给他喂了什么!”
      范闲冲上前来,看见二皇子脚边撒了一地的药汁,还躺着个碎瓷碗。而两名小太监一前一后地站在李承泽身旁,面露慌张。
      范闲当即明白过来,脑中也清晰想象出刚刚这两个小太监的其中一人是如何按着李承泽,而另一人是如何将一碗药汁强行灌入李承泽口中的画面。范闲蓦然怒从心起,通红着双眼瞪着这两个太监,手中的真气已然运起,在这一刻,他又一次有了杀人的念头。
      侯公公赶紧使了眼色要那两人退下,又哀声道:“殿下,这是陛下的意思。”
      范闲置若罔闻,步伐不稳地走到二皇子面前,扶着他的身体,颓然跪倒在他身旁。而二皇子已经呕不出什么,却还在不停干呕,双手撑在地上,就连十指的骨节都在控制不住地发冷颤抖。
      侯公公又道:“殿下,您和李公子都要保重身体啊。”
      范闲怒道:“他是你的殿下,是你的主子,你们怎么可以如此残忍!”
      侯公公道:“殿下有所不知,李承泽已经放弃皇子之位,如今他是个庶人了。”
      “庶人?”范闲惊慌地看着二皇子,急道,“庆帝是什么意思!你们又给他喂了什么药!”
      侯公公道:“陛下说,这口谕说完之后,也得让殿下您知道。陛下说,李承泽乃弑兄之人,骨肉相残而不知悔改。但只要他肯放弃争斗之心,落下腹中来历不明之子,陛下还是可以保留他的皇子之位,并让他掌管内库财权。可是……”
      “可是什么?”范闲抱住全身冰冷的二皇子,只能听见他阵阵低沉起伏的呼吸,却无法看见他的神情。可范闲内心也紧绷着一条心弦,如今他也明白脚边的那碗药汁装的是什么,可他却还不能肯定李承泽的选择。
      皇子之位,庆国财权。那不正是李承泽想要的一切吗……
      他为了这财库大权,设计牛拦街刺杀、以滕梓荆遗孤作为威胁。他为了这权力,已不知夺走了多少人的性命。长公主甚至因此被自己赶出京城。如今这等机会送到手边……
      此刻不仅二皇子颤抖得厉害,范闲的手也在轻轻地发着颤。
      “可是,李公子不愿意。”
      范闲颤颤地吐出一口气来,此刻竟不知是悔恨还是高兴。
      看来李承泽还是爱他,李承泽并不是他自己所言的一个孤傲无情之人,他的心里还是有自己的一席地位。比起财权皇位,现在有了一件李承泽更要珍惜的东西……
      范闲很快清醒过来,那轻松之意又变为一身怒火,“他虽为庶人,可与我还有婚约。若我是皇子,那他便是我的皇子妃!”
      侯公公却微微弯腰道:“陛下口谕,若范闲为皇子,与李承泽的婚约即刻解除。日后另行婚配。”
      范闲正要说话,侯公公又接着道:“陛下给了李公子两个选择,既然李公子不愿再做皇子,与殿下您的婚约也已解除,那么他腹中之子便为私生之子。为了殿下您的清誉,陛下宁背上这骂名,也要除掉李公子腹中的孩子。”
      范闲心中紧紧一拧,他知道,他现在所听的话,李承泽不久之前刚刚听过。不论李承泽如何选择,庆帝都要打下二皇子腹中的孩子,之前之所以加以保护,那只是因为这是已死的自己唯一的血脉。可如今他回来了,庆帝便要李承泽从中选择,要么选择放弃孩子接管财库,要么被迫落下孩子贬为庶人。
      而不论如何选择,庆帝都要拆散他与李承泽,要么使二人反目成仇,要么就使二人不得相见。
      范闲在心中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看了看鬓发全湿、一直低着头的李承泽,心道,我名义上虽是范建的私生子,可爹始终对我关爱有加,而他李承泽是名正言顺的二皇子,名字写在族谱里面,可庆帝对他却……
      他真是庆帝的亲生儿子吗?
      这时门外又传来喧闹之声,费介又探身进来,说是太子的奴仆。
      范闲心道,太子又来凑什么热闹?他盯了侯公公一眼,见侯公公并无逼迫之意,便道:“帮我把他扶起来。”
      侯公公叹了口气,也上前来帮忙扶起李承泽。这一扶起,范闲与侯公公两人便大惊失色。
      正见李承泽腿间的里衣被浸出大片血红,而那血红朝下蜿蜒淌去,贴着李承泽的大腿一直流向小腿。而他的衣摆下端,有冲淡了的血滴往下滴着,未着袜的两脚边是道道血流,两腿之间还有滴滴答答的血水往下滴着,在他所占之地积成了一小滩淡红的血水。
      范闲已然是呆住了,看着李承泽衣摆上的血珠“哒、哒”地往下滴,直到二皇子捂着几乎要收缩到撕裂的肚子、极为痛苦地叫了一声:“范闲……”。
      范闲一脸恍惚地转头看向李承泽微睁着的眼睛,他猛然清醒过来,打横抱起李承泽,将他放在床上。他刚刚放下二皇子,就见二皇子的肚腹一阵剧烈发颤,而李承泽也忽然抓住范闲的肩膀,挺起肚子发出一声嘶哑的惨叫。
      “啊——”
      范闲强作冷静地握住二皇子的手,不停叫着李承泽的名字,可两人的手心犹如两块相互叠在一起的坚冰,一同冰冷发颤。随着李承泽的又一声哑叫,他吃力地仰头挺腹,肚腹发出更胜从前的疯狂收缩,将已挂不住汗的衣衫湿得大汗直流。而二皇子身下的血水几乎喷溅而出,裹裤也染得鲜红湿透。
      “范闲……”二皇子不知从何处来的力气,紧紧地抓住范闲的手,发红的眼睛里淌着泪和范闲的倒影,发颤地说着:“保它、保它……”
      范闲颤颤地摇着头,死死地盯着李承泽,在二皇子又一次咬牙呻吟之时,范闲将侯公公一把按在墙上,涨红了脸怒道:“庆帝给他下了什么毒!李承泽是他的亲生儿子!有什么人会给自己的亲儿子下毒?他还是人吗!”
      侯公公只能不停求饶,只说那是落胎药,并不是毒药。范闲无法相信,提起拳头就要打去。
      这时费介放下手中的碎瓷片,叫道:“范闲!这确实是落胎药。”
      范闲转过头来,满头大汗地瞪着他的老师,额边的青筋砰砰跳个不停。
      费介又道:“胎儿月份已足,二皇子本就临产在即,喝了也无妨。只是催着孩子早点下来。”
      范闲按着侯公公的手这才稍微松了松,他转头看了看李承泽惨白的脸,却又忽然摁紧了手底下的侯公公,质问道:“他为何要多此一举!他既然知道我在这里,为何要当着我的面让承泽落胎?他就不怕、我杀进皇宫!”
      侯公公急道:“这话可乱说不得!殿下,陛下必然不会害他的亲孙子!陛下还等着抱孙子呢!”
      范闲已全然糊涂了,松开了侯公公,连连往后退着,退着退着竟就向后倒去。五竹及时撑住了他的后背。范闲面色发红,忽然一声咳嗽,竟喷出一口血来。
      侯公公惊道:“小范大人!”
      范闲的脸霎时又变得青白,可他随手抹去嘴边的血迹,又反复擦了几次将脸擦得干净,摇晃着脚步又朝着李承泽走去。
      而一旁的二皇子刚刚被费介喂下药,恰被费介挡住了视线。费介让开之后,他便看见范闲步伐微晃地朝他走来,走到自己面前,冲自己露出一个笑容,对自己说道:“虎毒尚不食子。他没给你下毒。你还会好好活着,长命百岁。”
      李承泽闭上眼睛,面上露出一阵痛苦,可又笑着流下了眼泪。
      太子的奴仆这才敢低声叫道:“二殿下、二殿下……”
      范闲跪在榻前,握着李承泽的手贴在脸旁,对费介道:“老师,为什么会流这么多血?”
      费介道:“大概是惊吓所致,气血喷发。这孩子又未满十月,看来还要受一些苦。”
      范闲正要说话,二皇子又是紧紧咬牙,肚腹也鼓动不停,显然阵痛又起。范闲急着对费介道:“老师,别让他再为其他的事情烦心了!”
      费介点了点头,便起身对太子的奴仆说了几句,怎料这奴才大叫道:“二殿下,求您救救太子!太子为您求情,此刻正跪在书房被陛下责罚!求您看在兄弟之情救救太子吧!”
      范闲回过头来,目光中满是怒意和冷意:“太子与二皇子向来不和,今日怎就好心进宫替二殿下求情?莫非他是和庆帝串通一气、搭台唱戏,一个下药一个苦肉计,蓄意加害二皇子不成!”
      这两人一前一后,时机实在太巧,不得不让范闲起疑。平日来说,范闲并不屑于恶意揣测他人,但今日李承泽所遭受的一切,他一一看在眼里。他不敢想象,若是今日他不在,李承泽身旁只有一个谢必安,那被庆帝灌下堕胎药的李承泽还要亲自进宫迈入太子的陷阱。
      范闲心道,庆帝确实疼爱他的孙子。只要李承泽服下药,在宫里生下孩子,那么这孩子便定然交予庆帝。至于李承泽是生是死,庆帝与太子二人都不会在意。
      范闲想到这里,又是气血翻涌不止,他强压住涌动的真气,对那奴仆喝道:“滚吧!不然我杀了庆帝,下一个便是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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