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迷津》乂二

33、阵法

　　进入白色薄膜的其实是梁逆的灵魂意识，他本人站在秦川身边静止不动，秦川盯着他，只看到漆黑的妖纹一层层爬上青年的肌肤。
　　刹那漆黑的火焰点燃了梁逆整个人，随后沿着沼泽如一支穿云箭刺穿了红色的光芒，所过之处一切都爆裂开，沼泽炸开浓稠的黑浆，秦川挡着脸向后躲了躲，漆黑的巨兽从冲天的黑焰中探出爪，披着一身流光溢彩的黑色华毛，赤红的长尾甩动，从胸腔里发出一声闷雷般的低吼，长角直顶天棚，重重撞击下天上的破口又扩大了不少，碎石噼里啪啦掉下。
　　他身体两侧生长着鲜亮的赤红纹路，像极了两只巨瞳，挂着黑火，看上去湛然有神，行动时仿佛两只眼睛开阖。

　　黑焰穿透了包裹楚新侯的红光，轰然爆开，岑如溪被冲击波震了出来，在空中翻了无数个圈，被秦川一把薅住衣领。他被那些黑色的士兵好一顿折磨，人还是恍惚的，看上去还不能独立行走，秦川打了个响指，凝出来个红灿灿的小平台，把他摊了上去。

　　红光寸寸崩裂，楚新侯从红光的中心“滑”了出来，像是个蛋黄从敲破的蛋壳里流出来，保护膜消失，她暴露在充满恶意的空气中，呛水般咳嗽一声，一身湿漉漉的，四肢还有些虚弱地痉挛。她的手指在地面水沼里摸了摸，努力想直起身子。

　　整片空间凝滞了一瞬，紧接着就是剧烈的动荡，遍地的黑色沼泽沸腾，滚水一般炸着大气泡，古老的吟唱声从不知名的地方响起，梵经般回荡在空气里，震得人脑子隆隆作响。沼泽之下有无尽的光亮了起来，火焰似的，白金透亮，看着光明伟岸能焚尽一切邪恶，却和吊诡粘稠的黑色沼泽相得益彰。

　　妖兽烦躁地咆哮一声，秦川一把薅住他的尾巴，宛如猴子毫不费力扯住大象：“去救人。”
　　沼泽已经化作无尽的藤蔓向楚新侯缠去，大象得令行动起来，横冲直撞撕碎障碍物，扑过去一口把还在挣扎的楚新侯吞进了肚子。

　　岑如溪猛然清醒过来，四肢还不听使唤，跳舞似的在台子上一扭，秦川抬手在他膝弯一敲，他迎面摔在晶体上，好悬没磕掉门牙。
　　“没事，”秦川说，“消化不了。”
　　岑如溪从鼻腔里哼出来个语调，听上去不是什么好词。秦川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且在此地不要走动，这是个巨大的阵法，目的就是把楚新侯抽干，你对付不了。”

　　黑色沼泽已如熔浆，落在妖兽身上，侵蚀了好大一块皮肉，妖兽摇头晃尾腾挪着怒吼，个头猛然一缩，从藤蔓的围困中逃了出来，从庞然大物变做了猛虎，说不好是威风凛凛还是落荒而逃地回到了秦川的身侧。
　　秦川把手按在他的两角之间，向后捋了捋毛，嘉奖警犬似的：“不错。”
　　地面上白金的光逐渐构成了阵法，黑色沼泽聚拢凝固，化作了顶天立地的蟒蛇，直立起来，冲他们嘶嘶吐着信子。

　　梁逆作为妖兽时没有人类的发声器官，看那蟒蛇迟迟不动弹，警惕地甩甩尾巴，类人的手爪在地上扒拉了几个字母“zszgs|m”。
　　秦川没学过拼音，更不懂网上乱七八糟的缩写，给了他一个茫然的眼神。
　　岑如溪虚弱着翻译：“他问你这是在干什么。”
　　“在找楚新侯。”秦川道，“你把她吞了，现在这个阵法找不到她，就停住了。”

　　“燕白露为什么想杀楚新侯？”岑如溪问。
　　秦川没回答，他在聚精会神看着那个阵法。说话的功夫，大片繁杂的花纹已经勾勒出来，几个关键的节点上面浮着眼花缭乱的图案，梁逆看上一眼就觉得晕。巨蟒嘶嘶吐着信子，绕着几人游动，梁逆把注意力从秦川身上撤下来，伏低身子，戒备地看着它。
　　秦川大概看明白了这个阵法的作用，又抬起头看破了个洞的天花板，忽然说：“权柄。”

　　岑如溪爬起来：“什么？”
　　“燕白露对这个城市的权柄是什么？”秦川扭头对他们说，“外面那些妖族虎视眈眈想要抢夺的象征性的权柄，决定燕京妖界的实权人最后会是谁的那个东西，燕白露把它放在哪了？”
　　“这种东西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若是个能量庞大的器物还能追寻，但如果只是个普通的木雕，要怎么去找？”岑如溪问。

　　“不，”秦川摇了摇头，飞快思考，“她的权柄必然是个很重要的东西……这个阵法是一个聚灵的阵法，需要庞大的妖力驱动，所以她想要抽取楚新侯的妖力来完成它——但是就算她成功了，这个阵法也缺乏了一个核心，阵眼需要她自身的妖力为‘钥匙’，可她已经死了，能接替她完成这个阵眼的，最有可能的就是她的权柄。”
　　“这样一来她的权柄就不能只是个木雕，不然她用她的生命所构建的阵法运行不起来。”岑如溪明白了。
　　“她的死亡太轻易了。”秦川说，“就算她不想活了仰起脖子等我杀，以我的能力一刀下去也只能是刀卷刃——她毕竟是千年的大妖，哪怕垂垂老矣也比我强，我怀疑她把大部分妖力留在了那个权柄里，所以本体才这么脆弱。”

　　“这个阵法是想做什么？”岑如溪问。
　　“这是个‘防御性’和‘排斥性’的阵法，它非常巨大，到现在也没有启动完成，保守估计这东西想要完全启动需要半个时辰，甚至这整个空间都只是最核心的纹路，如果彻底展开后能覆盖整个燕京……如溪，用风眼看一眼。”

　　这么长时间的休整，岑如溪差不多喘匀了气，闭上眼睛，周身狂风呼啸，冷气如穿云箭刺出了头顶的窟窿。
　　岑家是风的眷属，他们对冷热变化有着别人难以匹敌的敏感，可以大面积控制气流，感知也能顺着气流的方向延展。他借着风的眼睛在高空向下俯视，在黑沉沉的积雨云下，整个燕京市的地面浮现出一丝一缕的细白光线，像是个大防尘罩，无声地将燕京市倒扣在下。

　　岑如溪猛然睁开眼睛：“你说的没错，燕白露设计了节点，如果阵法展开节点相互打通，整个燕京市都会被笼罩。”顿了顿，他有些迟疑道：“要阻止她吗？”
　　燕白露的人设一直是一个燕京的守护者，他觉得这么大阵仗不至于是要把整个燕京炸上天。
　　“我曾在慕流深身上见过类似的纹路，这是老师的手法，目的是驱逐慕流深，让他无法再次进入燕京。这个阵法的目的应当是类似的，但它实在是太大了，我不确定会不会有什么意外……”秦川说着，耳边梁逆忽然低吼了一声，黑色的巨蟒弹射而来，张开巨口向他们咬下。

　　秦川猛地向后跳，岑如溪提起枪，在蟒蛇的头砸落在地之前，将银枪投进了它的嘴里，牢牢卡住了上下颚。与此同时梁逆也扑了上来，一边膨胀起身体一边将蟒蛇掀翻，一口撕开了它的脖子，黑水喷了他一身，随着“嘶嘶”的声响，侵蚀了大片的皮肉，梁逆烦躁地吼一声，再张开獠牙，把巨蛇撕成了两节。
　　剩下的躯体瞬间就融化地面上，岑如溪的银枪当啷落在地上，黑水平展摊开，而后重新凝聚成固态的黑蟒，梁逆抬爪就按住了它甩天砸地的尾巴，逗蛇似的。
　　“他是不是变强了？”岑如溪张开手，银枪飞落他掌心，他狐疑问，“之前没看他这么轻松——楚新侯没事吧？”
　　“没事，楚新侯千年的妖怪，他如果开始消化了肯定消化不良，不会这样活蹦乱跳的。”秦川端详了一阵，看着明显缩小了一圈的黑蛇摇摇头，“是他把这些黑色的东西吃掉了……毕竟是饕餮，没什么是不能吃的。”

　　梁逆继续撕咬那只黑蛇，肉眼可见的，他身上的皮毛鲜艳起来，随着最后一滴黑色素吞进肚，妖兽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身形缩小，重新化作人形回到两人身边：“怎么说？现在人也救出来了，跑路呗？燕白露想干什么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就算她想把这个地方炸了，大不了不在这个城市住了呗。”
　　岑如溪不赞同地皱眉，秦川道：“迷津在这里，我永远都离不开。”
　　梁逆愣了一下：“你不是诓我的？可我看你天南海北跑得挺利落的啊。”
　　“走不掉的。”秦川笑了一下，“我是迷津的阵眼。”
　　岑如溪眼神陡然一紧，梁逆虽仍是一头雾水，但也有了些不太好的猜想，神色凝重下来，正待细问，秦川已经转移了话题：“我有个办法。我们先去找燕白露的权柄，在找到的瞬间把楚新侯放出来，如溪立刻带着她走，这样阵法会被她的气息瞬间激活，然后我们把权柄放到阵眼中心，让这个阵法释放出来。”

　　岑如溪道：“安全吗？”
　　“不知道，得试试。”
　　“阵法被激活后，谁来充当楚新侯的角色？”
　　秦川微微一笑，很是不怀好意：“外面不是有那么多虎视眈眈的妖怪么？跟他们玩个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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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人呐，无论做什么，战线都不能拉得太长——血泪的教训，大家不要学，真的。
这个故事到后面已经给我一种脱轨感了，是那种“一头拱出去之后再也没法继续开动”的脱轨，我骡子一样生拉硬拽才往前挪个一厘米，实在是身心俱疲，回头一看我透，写的什么垃圾玩意。
人设也不行，我立不住了。只能对他们说一声抱歉，我实在是没脸继续拉跨，赶紧让暴露在旁观者眼中的故事停下，他们自己在自己的世界里慢慢打个补丁。
太糟糕了，写的实在太糟糕了，比天衍差太多了，虽然天衍也没有写得很好，但这个实在是太糟糕了，没眼看。
大概五章左右就能结束这个故事了。对我对他们都是一种解脱。
对我这个人来说也是一种悲哀。
我到底是怎么写出这种不负责任的东西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