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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5.意起毫末 ...

  •   霍格沃茨鲜少有保得住的秘密,德拉科这边刚一遭受不公正对待,十分钟后马尔福家主就亲至学校找校长对峙,如此护短的行径不知道激起了多少议论,引发了多少微词。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当天下午布雷司和德拉科待在一起,心里就一个感觉——这简直太奇怪了。

      他不是奇怪于马尔福家护短心切的举动,而是奇怪于德拉科的反应。照理说这个平日总把“我爸爸”挂在嘴边的小少爷该为靠山来了沾沾自喜才对,怎么会表现出这样不合常理的平静?而且,他还能感觉到那平静之下潜藏的怨恨、后怕、茫然……以及,愧疚?

      奇怪都无法完全概括他此刻的心情了。

      布雷司坐在书桌上,婆娑着下巴看德拉科在衣柜中东翻西找,决定换个问法:“你爸消息这么灵通的吗?”

      “他惯会收买人了,好些人都有嫌疑……”德拉科埋头翻找,脚边已经堆上了几个黑色封皮的本子,“我没想他来的,他来会闹得整个魔法界都知道这件事。”

      “那你打算怎么办?”布雷司却不以为然,他注意到那些封皮本在灯光下有银色的暗纹,隐隐勾勒出了马尔福的M形徽记,“至少你不用头疼穆迪的禁闭了。”

      “他绝不会有第二次机会。”德拉科一下子站了起来,用魔杖把一大堆东西稀里哗啦地甩到了床上。

      其中一个丝绒质地的小盒子弹开了,掉出了里面装着的蓝宝石胸针。

      “你这是……”布雷司好奇地凑到床尾,若有所思地看着这堆小盒子。

      “防护符咒。”德拉科将那枚掉落的胸针放在掌心里端详,湛蓝的光辉映在他浅色的眸子里,显得冷冰冰的,“要不是我先前怕麻烦,他哪能暗算到我。”

      “可这玩意儿不是只针对携带恶意的黑魔法吗?”

      这种炼金术制品布雷司还是了解一些的,纯血世家或多或少都有淘换这东西。但就像魔杖一样,物品只是物品,威力完全取决于使用它的人,低水准的巫师发挥不出什么效用,高水准的巫师又只用魔杖就够了,而制作防护符咒的原料既贵且稀少,于是它们就渐渐沦为世家间互相攀比的艺术品,实际用途有限得很。

      “我也是才想起来,有种方法……”

      德拉科皱了皱眉,随手拿起一个本子摊开,布雷司却只能看见他手指在空白的纸张上划找着什么。

      这种特制的魔法记录本只有指定的人才能阅读,往往是纯血家族内最珍贵的收藏。他倒不是第一次见德拉科把家族藏品带到学校来,但携带研究笔记——所以过去的暑假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令这个小混蛋萌发了这样强烈的求知欲?

      “你白痴的眼神蠢到我了,布雷司,”德拉科仿佛后脑勺长了眼睛,“如果扎比尼快破产了,我不介意送你一个。”

      “那你真是太好了,德拉科,”布雷司立刻换了副深沉的嗓音,饱含期待地说道,“我觉得你手上那个就挺不错的。”

      德拉科从白纸上抬头,甩给他一个白眼,连同那枚银蓝相间胸针:“拿去,别烦我。”

      “那你干脆好人做到底,顺便教教我怎么用呗?”接过胸针的布雷司得寸进尺,腆着脸贴到他身边。

      “我要是知道还用翻这个?”德拉科不耐烦地推开他,坐进了书桌后的椅子里,“魔力强度决定防护效能……说来说去就不是为未成年巫师设计的,等有那魔力强度我都成年了,还用得着它?”

      十七岁对于巫师而言是一个极其重要的时间节点,灵魂的稳固会带来魔力的成熟与魔法控制力的飞跃,尤其历史悠久的纯血巫师,只要传承不出问题,几乎没有实力弱的。

      “不会吧,”布雷司摸了摸胸针冰冷的蓝宝石,又把它抛回德拉科床上,“那你岂不是得成天提防那个人了?”

      “他敢?”德拉科眉毛横挑,“凤凰社的都是一群穷鬼,别说停薪三个月,停一个月他们就得上对角巷要饭了。”

      “那不正好?”布雷司坐回自己的书桌前,一只手托着下巴,歪着头看向德拉科阅读的侧脸,“到时候古灵阁的贷款业务就不愁啦,四舍五入等于你家赚了双份钱。”

      他摇头晃脑地说着,语气中透着微妙的嘲讽,藏着拐弯抹角的傲慢。

      “你听谁说的,”德拉科也不正眼瞧他,“古灵阁是妖精的产业,不然邓布利多早就不用为凤凰社经费发愁了。”

      “妖精又不是活在真空里,我相信如果够得着,他们会非常乐意为凤凰社事业添砖加瓦。”

      “这是你认为的还是扎比尼的?”

      德拉科懒得同他兜圈子,玩弄社交辞令的那一套,他实在听得够多了。

      就像今天,他爸本来不该到霍格沃茨,这个暑假让他知道了这段时间他有多忙——走出斯内普教授的办公室后,他甚至没功夫挑剔他——但为了避免自己与邓布利多接触,泄露某些他本不该知晓的家族机密,他还是来了。

      这是耻辱,德拉科对自己说,在他决心要靠自己的力量把握未来之后,没有什么比穆迪那个魔咒更讽刺的了。

      “有区别吗?”布雷司眨了眨眼睛,对话题突然拐向无可救药的沉重无可奈何——年纪轻轻的关注这些,多半是有毛病——他可是什么都不知道,也懒得知道。

      “就像你的观点,没人会认为是不属于马尔福的。”

      “那不一样。”德拉科扭头看他,认真地说,“我讨厌邓布利多。”

      但直到第二天晚上,布雷司才知道德拉科的“讨厌邓布利多”落在行动上,就是邮购一摞邓布利多的生平事迹,然后挑选出可怕的长句子阴阳怪气一通。而早餐的时候,见到桌子上堆成小山的礼物,他满脑子都想着原来这才是“闹得整个魔法界都知道”的真正含义。

      “下次见面要被他们嘲笑死了……”拆礼物的德拉科却不怎么高兴,嘴里嘀嘀咕咕地挑剔着,完全顾不上早饭。

      “见鬼,又是鳗鱼卷,不就是上回多拿了一个么,到底哪个蠢货起的头单方面认为我喜欢这个……”

      “我又不是女孩儿,要什么花哄……”

      “这么老土的风光镜……”

      大件的包裹基本是各类点心,转手就被他派发了干净,反而是小包裹里装着的东西令人大开眼界,什么会吹彩虹屁的花朵、制造奇观幻影的棱镜、自动变形的积木等等,全在变着法子地逗他开心。这些精巧又稀罕的礼物吸引了大半个礼堂的视线,毕竟大部分小巫师连魔法都没见识过几个,更别提这些凝结着高深魔咒和炼金术造诣的奢侈品了。

      “什么啊——‘祝你所梦皆如愿’?制造梦境的水晶球?”德拉科撇了撇嘴,“如果梦境都无法期待了,那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深紫色的水晶球被他随手一搁,里面漂浮的亮银色雾气如银河般缓缓旋转,异常绚丽。布雷司盯着它出了会儿神,就看到德拉科已经拆完下一件了。

      一颗猫眼石模样的淡黄色珠子落在他掌心,中间那道黑色竖纹仿佛一条诡异的裂隙,给人一种凝视深渊的错觉。

      “巨龙眼瞳?”德拉科一眼就认出了它的来历,脸色又黑了两分。

      “嘿,谁这么没眼色,”布雷司扯了扯嘴角,“这下你不用担心睡不着觉了?”

      在一大堆玩具中,唯独这份礼物最具“用途”,像是把穆迪的宝贝魔眼剜下来染了个色送给他——真不知道送礼的人特立独行还是故意挖苦。

      “没事,养龙的难免脑袋被龙踢过。”德拉科嘴上嫌弃,却单单将它揣进了兜里,“我爸说凡是温德林的礼物,只需要从表面理解就好。”

      布雷司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温德林也是个历史悠久的巫师家族,而但凡年深日久的巫师家族,彼此间或多或少都有联系,不过那些弯弯绕绕的关系,谁爱记谁记,反正他是没这个兴趣。

      “那水晶球挺有意思的,”他又问,“你家还有吉普赛的亲戚?”

      “我也是第一次收荣克斯的礼物。”德拉科想了想,“那是个几百年前的老家族,好像没落很久了。”他放弃了在餐桌上拆完所有礼物的打算,指挥着布拉克和高尔把桌上的东西扫进书包,大摇大摆地去上变形课了。

      倘若不是深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布雷司简直要为这份豁达鼓掌叫好了,以至于他常常忍不住怀疑,是不是每次这小混蛋受挫后,都有人在睡梦里给他“一忘皆空”?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拖着几缕难以言喻的愁绪,无精打采了一整天。

      下午,德拉科上完魔文课回来,发现他还躺在床上,睁着一双眼睛对着空荡荡的天花板,十分诧异:“你失恋啦?”

      “相信我,你闭上嘴会更帅一点儿。”布雷司反击都有气无力的,“失眠,关灯,谢谢。”

      “好的。”德拉科说着就抽出魔杖把头顶灯光调亮了一个度,耀眼的白光几乎把整间石室照成了灰白色。

      “你有病啊?”布雷司抄起枕头砸过去,被他嬉笑着躲开了。

      “这才几点啊,你晚上不睡啦?”德拉科蹦到他床边拽了拽帘子,抖得布雷司头顶的帘幕翻滚不已。

      “德拉科……”布雷司朝上翻了个白眼,慢吞吞地说道,“你可能不知道……”

      “嗯?”

      “摇床这件事在我家是家养小精灵干的活儿。”

      “哦,真难为你记得这么清楚。”德拉科将帘子一摔,转身就坐到了书桌前,背对着他说,“毕竟我三岁的时候就不用小精灵哄睡觉了。”

      他从书包里取出一个方方正正的礼盒,那是上午他刻意遗漏的,居然能留到现在。

      布雷司顿时就不困了。在好奇心催使下,他爬起来看了眼他那半边书架,上面每一个格子都被分门别类的新礼物填满了,为此某人可是忙活了一中午,午饭都是用巧克力对付过去的。

      “你拆情书呢,这么忐忑?”布雷司来精神了,盘腿坐在床上鼓动道,“要不我帮你?”

      “你脑浆是粉红色的吗,布雷司?”德拉科魔杖戳了戳那典型的斯莱特林冷淡风的包装,声音里却透着掩藏不住的犹豫。

      “要不我给你拆?”布雷司眼珠一转,大方地拍了拍胸脯,“专业拆弹手,专拆各种稀奇古怪居心叵测图谋不轨不怀好意——”

      “停停停,”德拉科扭头瞪了他一眼,“打算当傲罗你到我这投什么简历?能把穆迪抓进去么?”

      “嘿,”布雷司咧嘴一笑,“你爸总不可能寄咆哮信,你不会连这点信心都没有吧?”

      “你懂个……”

      德拉科忽然泄了气,整个人瞬间萎顿下来,比在走廊上见到波特变脸时还快。布雷司被逗乐了,差点笑出了声。

      “我敢打赌是本书。”德拉科哀叹道,“他就喜欢罚我抄写。”

      他一鼓作气打开了礼盒,果然见到一本书静静地躺在盒子里。

      但还有一捆羊皮卷放在边上,羊皮纸的束封是……一节指骨。

      布雷司轻轻吹了个口哨。

      灰黑色的指骨系在莎草揉成的毛绳里,卡在深棕色的羊皮卷中央,这意味着这卷羊皮纸是古代流传下来的原本、独一无二的孤品。

      在古代,知识是巫师直接的力量来源,为了确保这一力量不被窃取,他们费尽心机选用最为繁杂的方式记录知识,同时用最为激进的手段——砍下写作者的拇指——从源头杜绝泄密的可能。

      德拉科直勾勾地盯着指骨,却并非出于惊讶。人骨这东西,看多了也就没什么好在意的了,他在意的是指骨的颜色——黑巫师,毫无疑问。

      黑魔法这个词,有时候就是字面意思。

      羊皮纸保存得很完好,里面记录的是一首长诗:

      虽然人们认为,你更适合歌舞
      玩笑和游戏,对于战斗有所不足,
      你却身兼二任,既是和平的
      调解者,又是勇敢的士卒

      见到装饰金角的你,刻耳柏洛斯
      也变得驯顺,轻柔地摇着尾巴,当你
      从冥府返回时,它还用三条舌头
      舔你的脚和腿,向你致意

      ……

  • 作者有话要说:  注:最后诗歌节选自《贺拉斯诗全集·酒神颂》,原著古罗马诗人贺拉斯,以原诗的结尾作为开头;酒神,狄俄尼索斯(希腊名,古罗马神话里叫巴克斯);刻耳柏洛斯,古希腊神话中的地狱三头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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