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靠谱的妖怪事件簿》思君如故

21、二十一

　　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我问白先生关于花的事，他苦笑道：“说起来也奇怪，那一位到现在还没有到，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哪一位？”
　　“咳，见到你就知道了。”白先生又问：“栎先生再呆一天可好？”
　　栎元点了点头。
　　我看栎元也没有要向我解释的样子，那既然主人都这样说了，我还能怎么样呢？只好洗洗休息，期待明天会有花可赏。
　　早上起得早，于是晚上打算早点休息，几乎是沾到被子的一瞬间，我就觉得自己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了，可就在在我要进入梦乡的时候，地板上发出了的绿光，我一骨碌地从床上爬起来，还不知道作何反应，那绿光有越来越亮的趋势，最后变成了白光，然后只听啪啦一声，一个人从天而降。
　　屋顶跟地板都被砸坏了，我目瞪口呆地看着满屋的灰尘与碎瓦碎木，床前这么大一个洞，那人从洞里爬出来，被灰尘呛得咳嗽连连。
　　只见这个灰头土脸的男人站直了身子，拍掉自己身上的灰，看到坐在床上的我，露出了苦笑。
　　“真是抱歉，计算方位有一点那么不准，结果落到这里来了。”
　　月光从正上方照了下来，照亮了他的脸。
　　我看呆了。
　　虽然样子变了一些，长长的头发变短，穿着也朴素了，但是还是跟今天在院子里看到的那个幻影一样，光彩夺目。
　　他是孔雀。
　　“对不住，我还是先出去好了。”说完他就消失不见了。
　　我还在兀自发呆，然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手忙脚乱地换好衣服冲出来的时候看到狐狸从另外一个房间里出来了，满脸不忿之色：“笨蛋豆沙，你又怎么了？”
　　“你才笨蛋！！刚才，刚才——”
　　我正要跟狐狸说刚才的事，突然看到栎元跟刚才出现在我屋子里的孔雀站在院子里，很奇怪的是月光异常地明亮，照亮了这个院子里的一切。
　　孔雀是最普通的人类打扮，身上的衣料看上去虽然普通但却又感觉异常柔软，可是这样的他还是让人觉得他拥有超乎常理的美貌。
　　“哎呀，豆沙包都脸红了。”
　　狐狸大惊小怪地尖叫着，我也终于发觉我的脸在发烫。
　　栎元跟孔雀都轻声笑了。
　　“栎元先生家的小姑娘都这样大了，”孔雀道：“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包着尿布，身上都是奶味，”他比划着一个长度：“只有这么大。”
　　我咳嗽了一声，栎元咳嗽了两声。
　　孔雀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们一眼。
　　“都这个时间了……”
　　他刚说完这句，就看到矮矮胖胖地白先生从廊子的另一头迈着大步跑了过来，这可真是难为他了，他脸上都是细密的汗珠子，两颊泛红，他身后跟着我早上见到的梧桐。
　　“白先生早。”孔雀朝他打招呼。
　　白先生脸上有青筋在跳，但是还是面带微笑地道：“杨先生，你又迟到了。”语气十分哀怨，看来是对方前科太多。
　　原来孔雀姓杨，这真是一家常的姓儿。
　　“他还在那里吗？”孔雀又问。
　　栎元嗤笑：“他一直在那里。”
　　“找回来了么？”梧桐突然问。
　　孔雀摇摇头，似乎也是觉得很惋惜：“到处都找不到，不过你也知道的，我也……”他说到后面声音就小了。
　　栎元似乎理解他的难处，拍了拍他的肩膀，白先生的面色也缓和了许多，道：“不要紧。”
　　只有梧桐的脸上挂着落寞的表情。
　　“那就算了吧。”他道：“他不会再来了。”
　　然后他就笑着把一个小小的青色布包从袖子里拿了出来，然后递给了孔雀，孔雀接过布包，面色很复杂。
　　“你不等你朋友了？”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脱口而出。
　　梧桐惊讶地看了我一眼，最后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道：“不等了。”
　　他已经不记得的那个人是这么的重要，他明明都已经等了这样久，他明明离开了自己喜欢眷顾的人，现在却要放弃了。
　　“你再等一等啊，说不定他明天就要来了呢。”
　　月亮被乌云遮掩，院子里一下就暗了下来。
　　“我从很久以前就是这样想的，但事实证明我是错的，对吧？”他直视了孔雀，很直截了当地问。
　　孔雀不说话。
　　“那个人早就不在了，他一直在我身边，他枯萎了，他说要离开，”他道：“其实我早就该猜到……”
　　“你错了。”
　　这么说的人是栎元，梧桐惊讶地看着他。
　　“他不是一直都在么？”栎元反问。
　　我立刻去看梧桐的周围，没有人啊，梧桐自己似乎也很惊讶，他探视四周，可是周围并没有别的人。
　　“你别开玩笑了，”他好像觉得自己被作弄了一般，有些愤怒：“他如果一直都在，我怎么会感觉不到。”
　　栎元不笑的时候嘴唇抿成了一条线，看上去很有些刻薄的意味。
　　“这个么，你问问你自己啊。”
　　就连孔雀这么说，我又揉了揉眼睛，确定还是找不到那个他们都看见了，就只有我跟梧桐自己看不到？
　　“我看不到啊……”
　　说出这一声，梧桐的样子变了，他变成了像是没有形状的绿色烟雾，但是在那团烟雾里，似乎又隐隐可以看见他的脸。
　　“在哪里？”
　　那雾气里伸出一双手，掐住了孔雀的脖子：“他在哪里？”
　　孔雀微微哼了一声，表情没有任何改变，仍然是在微笑：“讨厌，我说过了，你要是再不走开就会变成奇怪的东西吧？”
　　他竟然徒手抓住了那雾气凝结成的手臂，扯了下来。
　　梧桐发出凄厉的尖叫。
　　“执念真是个坏东西。”栎元似笑非笑。
　　我捂住嘴，刚才明明还那么温和的梧桐，竟然变成了这样。
　　“假装甘心不是好事，做人不要太虚伪，做妖怪也一样嘛。”孔雀把那手臂丢在地上：“啊，衣领皱了。”
　　我黑线。
　　他整理完了衣领，才对化成了雾气的梧桐微笑。
　　“因为我是个好人，所以还是帮帮你吧。”
　　听他的口气，总觉得他是个出乎我意料中的，非常任性又特立独行的家伙，跟栎元走两个极端；可见人长得太美了，就总是爱抽风的╮(╯_╰)╭。
　　旁边的栎元不屑地笑了笑，似乎是觉得他这种说法非常荒谬。
　　孔雀往前走了一步，伸出手，往那团雾气里探去，然后在那团雾气中摸索了半天，眉头皱成个浅浅的穿字。
　　梧桐似乎很痛苦，但是却在忍耐。
　　“真是麻烦。”孔雀终于缩回了手，他摊开掌心，露出一个圆圆的浅棕色小球，质地如珍珠般，闪着一点柔润的光泽，却不耀眼。
　　他咬破自己另一只手的食指，将一点血抹在那颗珠子上，珠子便落到了地上，消失不见了，然后在那个地方，生出一个模糊的影子。
　　这是个跟我差不多年纪的年轻男子，头发比之前见到的梧桐还要长一些，眼神很温柔。
　　“喂喂，我说过没骗你吧，他一直在你心里。”
　　梧桐的样子又变了，恢复到我之前看到的，人类的模样。
　　他定睛看了那个男子半天，眼神懵懂。
　　“你是他么？”
　　那个年轻男子笑了。
　　梧桐伸出手去，刚一触到对方的身体，他便化成了烟雾，消散了。
　　似乎是被抽空了力气一般，梧桐跪倒在地上。
　　“这是为什么？”
　　大家都没有说话。
　　“为什么我就算看到他，也认不出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