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欲》一号去听经

76、33

　　沈柯意没法控制自己不去回想安冉进入柜子时可怜的样子。
　　她没想到安冉会再次自己走进柜子，而且又是为了自己。

　　明明说着自己失忆，忘了全部，也忘了她。
　　却狡猾地，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

　　沈柯意最开始关于这个房间的记忆，是校长带着她把不听话的学生送进去，教她接下来该如何执行他的命令。

　　那个时候校长笑着对她说，
　　“他们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思考自己的所作所为，这里能帮助他们自省。”

　　这是学校里面少有的，真正和它的外号“岛上的监狱”沾边的地方。
　　铁皮柜改的小黑屋和监狱里面的禁闭室类似，没有身体的虐待，言语的苛责，更没有食物的短缺，但是极为有用。

　　再嚣张跋扈，惹是生非的学生，被关个几次，也不再和教职工对着干，学会了表面上装出听话的样子。
　　黑暗，是真的会吞噬一个人的张牙舞爪，人在那里会无限的觉得自己渺小，能拿出来的一切力量，都显得虚张声势。

　　在每年开学初清理掉一波刺头以后，这间屋子就会进入长久的待机时间。
　　直到安冉发现了那个地方。

　　“好神奇的地方！”
　　沈柯意至今清晰的记得她说这话时闪闪发光的眼眸，“我喜欢这里！”

　　那天，是沈柯意去接一个到了时间的学生出来，她本不想让安冉跟着，但是安冉坚持，她也就随她去了。
　　在那个一个人被关了一节课的学生逃也似的跑出去小黑屋以后，沈柯意整理还在循环播放校规的录音机的间隙，安冉嗖地钻进了其中一个柜子里。

　　“安冉？”
　　沈柯意一抬头就看不到她了，所有的柜子门的严严实实的关着，沈柯意挨个看了看，不知道安冉进去了哪个。

　　“你猜我在哪个柜子里？猜对有奖励！”
　　安冉的声音从柜子里传出来，但是像是移动一样，分辨不出方位。

　　沈柯意也陪她玩，连着猜错了三个柜子以后，她身后的柜子突然弹开，一股力量拖着她跌进了黑暗里。

　　她像是被黑色的浪潮裹进去，有一种被淹没的窒息。
　　为什么，只是纵深不到六十厘米的柜子，会有这么深？

　　被压在脑海深处那些不好的回忆翻涌着，争先恐后地浮上海面，沈柯意脸色一白，挣扎着从柜子里面跑了出去。
　　回身的瞬间，她仓惶瞥到安冉的身体完完全全隐匿在黑暗里，只有一张素白的脸，像漂浮在无边黑暗里面的白灯笼。

　　沈柯意难以避免的想起安冉曾用无邪的语气告诉她，她非人的事实。
　　接触中，她有所察觉但未曾深究。

　　直到这一眼的冲击。
　　沈柯意立刻低下头掩饰自己的不适，语气平平的喊安冉出来。

　　“你不舒服吗？”
　　安冉立刻听话的从柜子里面出来，规规矩矩地站好一副认错的态度，同时小心瞅着她的脸色。

　　沈柯意摇摇头，勉强笑了笑，不愿多说。
　　安冉也就不问，她一定是明白了，所以立刻换了新的话题。

　　那之后，安冉没主动提过那个地方，也不再特意表露自己非人的一面。
　　沈柯意也不曾想过，安冉和她会成为那里的常客。

　　那个地方……
　　沈柯意刻意不去想那些血腥的回忆，而是仅仅记住对她非凡意义的那一天。

　　放在抽屉里面的信被人偷走，还故意送到了校长的桌子上。
　　时隔多年，她再次被逼迫着做出选择。

　　“说不定在这里才是真正的自由。”

　　是安冉的这句话给了她最后的勇气。
　　她第一次反抗了校长，她的养父。

　　一起进入柜子里面，在无垠的黑暗里面，她第一次得到了自由。
　　如果是安冉，一定能给她自由，她是如此坚信着。

　　可是为什么，会变得这么痛苦。

　　“我是为了你，才守护着这里。
　　我一直在等你回来，我相信你不会就这样死去。”

　　这些话，明明酝酿了三年之久，真正说出来的时候，却变成恨意酿成的苦酒，肆意的对着安冉宣泄：“我恨你。”

　　真的能好好对她表露心声吗？不带任何怨恨的，只是表达最初的爱意。
　　已经无法做到了吧，一切已经在三年前就结束了。

　　沈柯意定了定心神，她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关于安冉的任何事。
　　她现在要做的是，把校内的老鼠全部赶出去。

　　混进庞大学生群体里面的13个人除了和安冉接触而被筛选出来的那几个，以及今天抓到的这两个，剩下的要在这么多人里面抓到，也不是简单的事。

　　特别是在昨晚已经有部分人和那个怪物有所接触，获得了那个怪物的力量的情况下。
　　光靠自己在人群里面一个个筛查是不够的，她需要诱饵。

　　除此之外，她还缺少时间。
　　沈柯意按着疼痛的额头，她能继续留在白天的时间不多了，她需要休息。

　　沈柯意又揉了揉额角，对4号和10号的观察也进入了尾声。

　　从这个鬼域一样的地方形成开始，那个怪物留在外面的部分就不间断的攻击这里，试图摧毁吞噬安冉留下来的这个地方。
　　她一步步加固了对常藤各方面的防护，守住了安冉最后留下的东西。

　　但是昨天竟然一下涌进这么多人。
　　或许是因为安冉，毕竟她才是这里的主人。
　　但是这些人，看起来又不是和安冉一伙的，他们各自行动，各自有着各自的目的。

　　“你对我们做了什么？”

　　被丢在房间里面的4号10号见到沈柯意回来，立刻大叫起来。
　　被退学的危机解除之后，他们听到沈柯意说必须要惩罚他们时，还心头一喜，以为只是接了什么惩罚任务，随便做一下惩罚限定的过场支线就可以了，那岂不是so easy？

　　没想到什么惩罚也没等到，抓他们来的三个人就都走了，只把他们两丢在这里。
　　又等了很久没人回来，他们还考虑要不要试试越狱，然后就发现这个房间没有门。
　　就关禁闭？就这？

　　接下来，他们百无聊赖地发了一会呆，发现真的没有危险，才大胆的就目前的状况聊起来。
　　聊完发现没啥头绪，才想起来被他们忘在九霄云外的观众，于是又各自打开自己的直播间准备和观众互动。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一边观察他们的沈柯意把这一切尽收眼底。
　　顺着他们打开系统板面时发出的精神传输，她立刻斩断了对外传输信息的漏洞，再次加固了仓的墙壁。

　　“啊，不是吧？这就被发现了！”
　　远在千里之外的稻草人发出惊呼，连忙切换其他玩家的页面查看，所有的互动都在一瞬间停止了。
　　“好在直播是另外的线路，只是切断了即时通讯，服了，这么敏锐啊？”

　　一旁的B1专注的看着直播间，未置一词。

　　4号10号在直播间互动页面灰掉的时候愣住了，他们连忙查看自己的状态栏，突然发现自己的阵营发生了改变。

　　“？？”啥情况啊这是？
　　互相交流了一下发现两人都是同样的情况，他们瞬间意识到这就是沈柯意说的“惩罚”？

　　这算是支线任务，还是特殊主线？到底给不给高兴啊？总感觉很坑……
　　这游戏真的是，到底要干嘛？

　　“喂！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大眼瞪小眼之际，4号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你不是说你玩游戏很多？”

　　他们目前的情况，好消息是暂时不会被踢出游戏，坏消息是他们只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将功赎罪的任务里，要抓的玩家有两个。
　　但是，他们也不懂对方是谁啊！

　　这才第二天，那两个人就在游戏里面有了奇遇，也不知道是得到了什么道具，突然就有了奇奇怪怪的buff。

　　在短暂的接触中，那两个玩家的傲慢暴露无疑。
　　因为他们根本不是以玩家的身份出现，要与他们共享任务，而是披着黑斗篷漂浮在空中，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念完中二的开场白之后，给他们指派了任务。

　　当时两人都各自找了偏僻的角落，正在和观众互动，也正好给了对方机会。
　　发现对方不是npc，还是因为接下任务以后，系统板面上并没有出现任务。
　　而对方也不否认，只是阴恻恻地笑了一声就消失了。

　　10号根本没看到对方的脸
　　4号同理。

　　转换阵营后，帮沈柯意找到那两个人的任务正式出现在了任务板面之上。
　　这就换老板打工了？

　　4号烦躁的又戳了戳面板，一脸菜色。
　　虽然不爽，但是那两个幸运儿接到的任务他还是很感兴趣，想跟着大干一票的。
　　他本来还打算自由以后卖情报，和那两个玩家一起设计boss，现在没戏了。

　　“垃圾游戏，各种神展开啊？”
　　“这样也挺有意思的哈哈哈。”10号倒是一脸无所谓，
　　“你想想，咱们这种特殊情况，不比跟着那两个幸运儿打下手要强？这样来看我们的观众才多嘛！你们说是不是？”说着他还对空气比了个心。

　　4号翻了个白眼。
　　屁啊，人家有黑魔法，咱们拿什么和人家比划？

　　游戏……
　　沈柯意最初以为这批人是外面混进来想要和怪物里应外合的，直到看到了安冉。
　　所以她没有第一时间去找到他们，清除他们。

　　第一天，这些人行为逻辑并没有明确的目的，除了按兵不动的，暴露出的那些人只是到处探索，甚至根本没有好好伪装，直接明晃晃的行动，完全把自己暴露在她的监控之下。
　　就比如那个陈淑齐。

　　但是她也一直不明白他们是来干什么的。
　　直到此时，沈柯意才有所明白，游戏吗？

　　因为自己的特殊性，她没接触过游戏。
　　但是在那个时候，不断有学生试图偷渡这些违禁物品进学校来。

　　手机、课外书籍、掌上游戏机、玩具等都数不胜数。
　　她搜查出无数。

　　她知道大概的概念。
　　游戏，就是通过媒介高高在上的降落在别人的世界，肆意妄为的行动，是吗？

　　这个世界对他们来说，是游戏吗？那么外面，外面的世界……
　　头又开始不可抑制的疼痛起来。

　　沈柯意对外面的世界三年来变化如何的好奇在死灰复燃，但是同时也产生了难以形容的恐惧。
　　她再次清楚地认识到，现在的自己，已经是留在过去的已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