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中有只作者》辛浅兮

33、西北重逢

　　西南之乱整整持续了两年多的时间，才被南渊平定下来，两军损失惨重，经谈判签署停战协约，西南王依照惯例向南渊上供。
　　边城内
　　北寒冽听见动静抬头，将手中的文书摊在了进门的林毅面前，询问道：“你怎么看？”
　　林毅看了一眼，略微犹豫道：“按常理，担任西北使臣，沈一方比较合理而且也比较就近，怎么会让风大人出使西北？”
　　西南王之所以敢出兵，西北那边多半是参与了，不然光靠西南一己之力不可能会跟南渊耗这么久，而几个月前，西南突然内乱，前线也因为援兵不足，方才停战谈判。而后不久，便是西北王病逝，新王登基，想必也是这个原因，西南王才没能等来援兵。
　　北寒冽虽然知道西北和西南私下合谋已经是公认的秘密，可是因为前任西北王的原因，西北一直没有明确表明立场，如今，新任西北王突然示好南渊，并且派了使臣前往南渊合谈，西北和南渊签订永久和平协议，并且开通两国商贸流通，友好共存。
　　西北此举实在是让人难以理解，西北的实力，只要西北王不挑战，完全可以独善其身。可为何要弃了西南，示好南渊？
　　北寒冽不由得摸了摸因为连日疲劳长出胡渣的下巴道：“这位新任的西北王，究竟什么来路？”
　　此时沈一方突然快步进屋里，两个思考中的人同时看向他，北寒冽道：“怎么了？”
　　沈一方神色复杂道：“你们可知，前往南渊的西北使臣是谁？”
　　林毅满脸迷茫的脱口而出：“谁？”
　　沈一方：“柳明生！”
　　北寒冽顿时站了起来，满脸震惊和期待。自从知道南渊发生的事情后，他们私下也派人寻觅他们至今，只知道两人前往了西北方向，但西北不是南渊，消息没办法那么灵通，两年多来一直杳无音讯。
　　北寒冽虽然压制了，但声音还是止不住颤抖：“可有她的消息？”
　　沈一方：“暂时未知，柳明生并未多说，但风大人已经动身前往了。”
　　北寒冽思考了一番，觉得西北一事肯定与她有关，不然风轻染也不会想独自前往。
　　北寒冽：“林毅，这几天，你和沈一方守好这里，我出去一段时间！”
　　林毅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门外，然后放低声音道：“你要去西北？”
　　北寒冽：“西南已经不是威胁了，等这边安顿好，我们也该回去了，此刻离开，也不易引人瞩目。”
　　一旁的沈一方倒是直接道：“等你回来，我再走！”
　　沈一方本就是因为苏染的原因才来到西南，如今，西南已定，他也是时候回去了。
　　林毅见状也未多说什么，只说了句：“一路小心！”
　　直到即将进入西北边境，风轻染至今都未敢相信这是真的。
　　这一路上，柳明生虽然不愿多说，但也透露了一点消息，他和苏染这些年的确一直在西北，至于他为什么会成为西北使臣？只说等见到苏染就明白了。
　　苏染两个字，这些年在风轻染的脑子里不知道出现了多少遍，一遍一遍，痛彻心扉！以至于在听到柳明生的消息后，一度失态，不顾阻拦，直闯住所！
　　连日的奔波，在柳明生的要求下，在仅有一天的路程的小镇中住店休整。
　　夜晚，北寒冽便翻窗入了风轻染的客房。
　　风轻染看到北寒冽出现在床前的时候，虽然有点惊讶，但并不意外，看着几乎也是连夜奔波的他，风轻染倒也没多说什么，让他走正门，开了间房，洗漱休息，明日再说！
　　第二天一大早，北寒冽倒是早早的守在了门外，风轻染一开门便看见了他，已经换了身干爽的黑衣，眼底的红血丝也消退了不少。
　　风轻染侧身让他进屋，两人相视无言了半晌，南都一别，他们也是两年多未见了，北寒冽虽然消瘦了很多，但身体看着还算结实。
　　未等风轻染开口，北寒冽倒是先开了口，看着眼前的他微微皱眉道：“你瘦了！脸色差了很多！”
　　因为昨晚光线暗，又比较突然，他们之间都没有好好聊聊，风轻染就让他先去开房住下了。
　　风轻染倒是没料到他会先说这些，不免放松了下来，笑道：“这些年，你也瘦了不少！”转而继续道：“我知道你为何而来，等会柳明生会过来，我会跟他说清楚，我们一起进王宫！”
　　话未说完，敲门声便传入耳中，风轻染示意他不要动，起身开门。
　　柳明生见到北寒冽倒是没什么太吃惊，略微顿了一下道：“收拾收拾，我们即可出发，太阳落山前，可达西北！”说完看向北寒冽，微笑点头，退出屋内。
　　北寒冽：“到了之后，便能见到她吗？”
　　风轻染：“嗯，他说，一切只要我们见到西北王，就知道了！”
　　北寒冽：“关于西北王，似乎并未过多信息！”
　　风轻染：“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他的突然沉默，倒是让北寒冽有点心里没底。好在又继续开口：“相传，西北那边，都称新任的西北王为王女！”
　　北寒冽：“王女？什么意思？这西北王，是女子？”这倒是让他大吃一惊。
　　风轻染：“还不确定，毕竟，新任西北王的消息，就连西北民众知道的也不多。倒是私底下士兵谈论过，说有人看到过西北王的背影，身型窈窕，衣着头饰似乎偏女性化，这才猜测为女子。
　　因为这新王上任后对百姓不薄，颁布了一项法令，名为“贫困补助”，救济了很多吃不饱穿不暖的贫穷之人，西北王城内几乎看不到乞丐和难民，而这“贫困补助”也在全国颁布，人民感激新王，私下里便尊称为王女！”
　　北寒冽：“你觉得，她是？”
　　风轻染：“至少，密切相关！”
　　西北王宫内
　　十几岁的少年，处在青涩和成熟的过渡期，正是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眼前的少年，除了容貌和身型还未完全褪去青涩，举手投足间已经全然是个成年人的样子了。
　　屋内，穿戴华服的女子，正坐在书桌前皱着眉翻看着眼前堆积的文书，侍女进来禀报也只是不耐烦的嗯嗯了两声。
　　清明的一句少年声：“姐姐！！”倒是让她皱着的舒展开开了，如释重负般禀报下人，招手唤他：“小海，你可算来了！”
　　被称小海的少年，略带无奈的被她按在了书桌前，看着眼前堆积的公文，深吸一口气，无辜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我相信你！我太困了，我先去睡会！”说完就逃到了室内，躺倒了床上。
　　少年本想开口，见她似乎很累的样子，就默默的把话咽了下去。
　　大约直到中午，下人才前来询问午膳，见她未醒，食指放在嘴上，示意下人低语：“慕海殿下，午膳时间到了，是否延迟？”
　　慕海：“不用，端来外屋吧！”
　　待下人退下，才起身，准备唤醒她。还没走两步，那边就已经醒了，满足的伸了个懒腰，下床：“吃饭去！”
　　午膳后不久，她便回宫休息了，他继续处理文书，倒是她的贴身婢女阿莫过来，送了碗山楂汤。阿莫：“王女怕您积食，命我送来山楂汤！”
　　慕海端起，喝了两口，酸酸甜甜倒是很符合他口味，山楂汤还是她做出来的，教会了厨房，时常他也会去喝，不仅开胃还助消食。
　　“阿莫，姐姐在午休吗？”
　　“回殿下，王女回屋就睡下了，若是殿下找她，可自行前去！”
　　慕海“知道了，回去吧！”
　　远处的太阳已经开始缓缓下沉
　　风轻染看着眼前的大殿，思绪万千，进宫之后，他们被安排在了偏殿等候。
　　等待的期间，他们不是没有想过种种可能，却在亲眼看到身披紫袍，头戴王冠的女子出现的时候还是愣了半晌。

　　风轻染眼眶泛红，满脑空白低声道：“染染！！”
　　眼前的女子，真是他们苦苦追寻了两年多的苏染，她的容貌有了些变化，但眉眼未变。
　　进来的时候，大门已经关了，苏染倒也是没那么端着了，看着眼前的他们，实在是一瞬间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两人都瘦了很多，风轻染脸色苍白，身材本就纤瘦，如今更是皮包骨头了。北寒冽还好一点，身体还是健硕型的，跟两年前相比，苏染突然很是心疼了起来。
　　苏染忍不住伸手触碰他苍白的脸，却在分毫之间停下，抽回手感慨道：“怎么不好好照顾自己，瘦了这么多！”
　　风轻染缓过神，看了一眼她收回的手，略带失落的微笑道：“无妨，你，可安好？”
　　苏染挑眉道：“自然！”
　　北寒冽看了柳明生一眼，表示感激，后者微笑回应。
　　柳明生：“你们先聊，我去备点茶点！”
　　苏染：“叫上小海吧！”听到这个名字柳明生停顿了一下，随后迈步离开。
　　没多久，柳明生带着人便来了，看着眼前无比熟悉的少年，风轻染和北寒冽都愣了一下，小海也愣了一下。
　　几个人的目光随之都转向了苏染，苏染内心深深吸了口气，默默的喝了口水开始讲述这段时间的事情。
　　小海是前任西北王的独子，颜慕海！曾经的木海！她和柳明生到西北不久，好不容易进了宫，便在王宫内碰见了他，也是那个时候苏染才确定，木海有问题。早在她被绑架的时候，她就有点怀疑他了，因为那个给他送饭的少年，不管身型还是身上的味道，都像极了木海，还有她在昏迷中听到的声音，除了木海，没人会叫她姐姐！至于为什么木海会在将军府当侍卫，这就说来话长了，简单点，就是从小被送到了南渊当暗探。
　　后来，她见到了在竹声山庄养老的前前任西北王颜烈，也就是那个时候，她才明白，颜烈知道了她的身份。
　　那个时候，西北和西南暗自联络数年，引出了西北之战，而颜烈并不希望发生战争，才在退隐下出面，他可以制止这场战争，条件就是，她恢复身份接任王位。
　　说到恢复身份，大家都沉默了。
　　见到他们这么严肃，苏染突然笑道：“其实，你们已经早就知道，我是云谣了吧！”
　　众人：“……”
　　苏染耸了耸肩继续道：“颜烈也知道！”
　　北寒冽：“当年叶将军消失多年的原因，是因为西北王吧！”众人再一次沉默。
　　苏染倒是没什么遮掩了直接说道：“南渊皇室想必也是知道了叶青竹真正的生父是当年的西北王颜烈！但是当年叶青竹有秦太后和叶氏的保护，随后叶青竹出宫遇刺，对于南渊王来说，是一个除去后患的机会，这才冷眼旁观，而让南渊皇室接受云谣想必也是秦太后不追究的条件！”
　　西北王突然停止战争，西北安定数十年，只有一个原因，因为叶一颜。至于之后，叶一颜回到南渊，两方交战，叶一颜战死沙场，想必也是为了跟颜烈做个了断！叶一颜想用她的死，掩盖一切，而叶青竹就是她最后留给秦太后的依托。
　　其实苏染知道一切之后，对于叶一颜和秦英之间的友谊还是蛮震惊的，不过可惜的是，秦太后最后还是没能护云谣周全，在她百年之后，南渊还是没能留下云谣。
　　大概描述了之后，众人似乎对这个结果意料之中，但还是有点惊讶，一方面惊讶秦太后对叶一颜的感情，一方面感慨叶青竹和云谣最后的结局。
　　苏染：“大概是这么个情况，至于为什么不让小海继任而选择流落在外的我，想必，我的外公也希望南渊和西北永保太平吧！”
　　北寒冽看了一眼旁边的慕海道：“据我所知，前任西北王的野心，可不单单只是西北！”
　　苏染闻言看向一旁垂眸的慕海，伸出手拍了拍他放在腿上的手，慕海抬眸看向她，她目光柔和，她在安慰他。
　　苏染接着道：“西北王室内部之事，过去了就过去吧，如今，我接管王位，也算了了外公的心愿，至于以后……”其实，苏染也不知道该什么时候退出，毕竟她也没打算一直当王女，待事情解决后，她自会传位慕海。
　　柳明生见她沉默，接下去道：“他们也奔波了多日，聊得也差不多了，就让他们早点休息吧！”
　　苏染和柳明生待在一起的这些年，也算有了默契，对于苏染的情绪，他还是能掌握的，知道苏染什么时候不想开口，就是他出面的时候了。
　　待他们走后，一直沉默的慕海才开口：“姐姐，我……”苏染对于慕海的感情是复杂的，她感激慕海在她和父亲中选择了她，同样也对他充满愧疚！对于其他人来说，她和他的关系，很是微妙。毕竟牵扯到了权利和亲情。
　　慕海自幼被送到南渊，对父亲的感情也很是复杂，对于苏染倒是明显的偏爱，但在外人看来，可不就那么回事了，即便知道苏染信自己，可是慕海多少还是有点敏感。
　　苏染看的出他的纠结，许久未像以前一样对他了，眼前的少年也只不过是权利下的牺牲品而已，又有什么错呢，
　　想到着，苏染就很是心疼他。苏染突然的摸头，让慕海内心的纠结瞬间被化解，她目光温和带着怜惜的抚摸他的头，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
　　即便所有人都在提醒她，他的存在会是个威胁，可她从未怀疑过他，甚至还让他进出书房，替她处理文书，她总是嫌大臣唠叨，让他去处理，他何尝不明白，她在告诉他，她信他。
　　苏染许久未给他顺毛了，发现他长高了不少，需要垫着脚才能够到了，感叹了声：“孩子大了，个子高了不少，以后想打都要考虑考虑了！”
　　没想到她在想这些，慕海突然就被逗笑了，见他笑了，她也放心了很多道：“没事，多替我处理处理文书，你也长大了，是时候给姐姐排忧解难了！”
　　慕海略带无语的看着她道：“自从姐姐在位后，我有一天是休息的吗？”明明她才是王女，却经常偷懒，把文书搬到他住处，可怜他经常熬夜替她处理。
　　苏染略带惊讶道：“是嘛？以后我注意注意！早点回去休息吧，我都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