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门皆俗人》拨弄

10、第 10 章

　　中年女子有点生气自己儿子擅自推着轮椅走，跟上去后要呵斥两句，却没想到自己儿子眼睛像是在发光似的，很专注地看人作画。
　　她很久没见过自己儿子这样的眼神了，不禁心下一软，将要说出口的话给收了回来，也看了过去。
　　这一看，她楞了一下。
　　她没想到在天桥上摆摊的人居然会这么年轻好看，就算是穿着道袍也难掩昳丽漂亮，他画的是国画，身板笔直，神色专注，下笔从容。
　　他不像街头卖艺的夸张炫技，只是专注的画自己的，气质干净舒服。
　　“小淮，你怎么独自跑来了？”老妇人这个时候也过来了，一改之前的宠溺，板着脸说：“奶奶跟你说了多少遍，出门在外不能乱跑。”
　　以前他擅自跑出来，不是被同龄的孩子欺负，就是会磕磕碰碰，弄伤这里弄伤那里。
　　“对不起。”
　　男孩听到自己奶奶的声音，转过头来乖乖的道歉：“我下次不敢了。”
　　老妇人看着自己乖巧的孙子，叹了一口气。
　　男孩不懂大人的复杂心思，抓着老妇人的手兴奋地说：“奶奶，我在车里看到的光，就是在哥哥这个位置发出来的。”
　　老妇人和女子闻言，抬头看了一眼，这里也没有灯啊，明明旁边才有灯。
　　“你啊，净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老妇人只当自己孙子给自己找借口，无奈的扯扯孙子的脸，“都这个时间了，我们要回酒店了，明天还要早起呢。”
　　“不要。”
　　男孩松开了老妇人的手，执拗地说：“哥哥说要将他的画送给我，哥哥还没画完呢，我不能走。”
　　老人听着，这才低头看。
　　看到楚梵的脸也是一惊，再看看他四周，见他穿着和身后的包裹，心中不由得软了软。
　　只是，看到他身旁那个牌子，又被气着了。
　　这男孩，画画的不错，人也好看，年纪轻轻却是个骗子！
　　一卦6666呢，刚才的大师才八百！
　　“走了。”
　　老妇人不想自己孙子跟着学坏了，沉着脸伸手推轮椅，要将自己孙儿带走。
　　“奶奶我不走。”
　　“老夫人请稍等。”
　　楚梵的声音和男孩同时响起，两个声音都软软的，老夫人终究是硬不下心肠，停了下来，转头看向楚梵。
　　楚梵最后一笔收尾，搁下毛笔，拿起画纸吹了两下，将画卷好递给了男孩：“好了，送你。”
　　男孩立刻接过，眉开眼笑地说：“谢谢哥哥！”
　　楚梵伸手摸摸他脑袋，浅笑不语。
　　“铁口直断，真的不会有错么？”这个时候，一直没说过话的女子突然开口。
　　楚梵还没回答，女子又说：“那给我来一卦吧，你的签筒呢？”
　　这话一出，老妇人吓了一跳：“家嫂？”
　　楚梵坐得端正，摇头：“我没签筒。”
　　女子皱眉：“你们算卦都没签筒的么？”
　　老妇人说了一句：“家嫂，每个大师算卦方式不一样。”
　　“但我只想抽签。”行路难行路难，就算刚才那个大师解释得再好，只要一想到这三个字，她就如鲠在喉，她需要另一支签来抚平自己的不安。
　　楚梵抬眸看着她，眸光澄净：“夫人心中所求并非一签，何必对签如此执着？”
　　女子笑了一下，笑容难免有点讽刺：“我求的确实不是一根签，但我真的说出我心中所求，你就能替我办到么？”
　　楚梵像是听不出讽刺，平静地指了一下自己的牌子：“夫人请付卦钱。”
　　老妇人拧起老眉：“你什么都还没说……”
　　“好！”
　　女子被气笑了，打断了自己婆婆的话，径自问楚梵：“你要怎么支付？“”
　　楚梵掏出手机：“可扫码。”
　　女子真的扫了6666过去。
　　完毕，她双手抱胸，站着居高临下的盯着楚梵：“我现在就说我的……”
　　“其实夫人不必说。”楚梵对她微微摇头，脸色极其认真的盯着她：“夫人只需要仔细听我说，记住我说的话，按照我说的去做即可。”
　　女子刚拢起眉要开口反驳，楚梵就看了一眼男孩说：“夫人心中烦忧不过来自令郎腿疾，令郎腿疾并非不能医，如果您带着您的孩子现在赶回凉州，赶在明天落日前按照当地习俗准备好祭品对族内祖先进行祭拜。祭拜时，祖父孙三人务必都要在场，事毕，不要立刻离开凉州，可当即送您孩子到当地医院进行医治。”
　　女子心中烦忧确实来自儿子的腿，她儿子就在旁边，这是一看就能知道的事情。
　　不过，她就是出个气，并不期望楚梵真的能替自己解决什么，但怎么都没想到他的话会如此离谱。
　　她简直听懵了：“什么凉州，什么祭拜祖先？你在说什么啊？”
　　楚梵不答，看向老妇人。
　　老妇人也看向他，怔怔说：“孩子，你怎么知道我们孔家祖先在凉州？”
　　女子疑惑：“妈，我们孔家不是徐州本地人么？”
　　老妇人摇头：“不是。”
　　这一次，换女子惊讶了，因为这件事她也不知道，她先生和家公家婆都没有提起过，这么么多年也没有从他们口中提到过凉州，清明节等也未曾见他们回去拜祭过。
　　男孩这个时候抬起头来，双目很亮，一脸天真地问楚梵问：“哥哥，是不是我们拜祭完祖先，妈妈再送我去那里的医院，腿就能治好了？”
　　“对。”楚梵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女子和老妇人听得心尖一颤。
　　男孩眼前一亮，立刻抓着老妇人的手：“奶奶，那我们去凉州！”
　　老妇人还没回答，楚梵便摇摇头，盯着男孩的眼睛，正色纠正：“那是你家乡，你应该说回凉州。”
　　“哦。”
　　男孩很听话的重重点头：“奶奶，我们回凉州！”
　　老妇人抿抿嘴，和自己儿媳对望了一眼。
　　这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激荡，但也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迟疑。
　　但因为楚梵说出了凉州，所以老妇人对他的态度比之前要温和一些：“孩子，你的话我们不是不信，只是凉州不过是一个三四线城市，医疗水平根本跟帝都没得比，我们这一次来好不容易约到了帝都最好的专家，明天就能带小淮去看看了，错过了又要重新预约了。当然，我们不是不信你，只是一定要明天么？不能改时间？”
　　冲着他能说出凉州家乡的事情，她觉得这小孩是有点东西的，只是现在这么好的机会，她也不想放弃，她觉得两边都可以尝试一下。
　　“可以。”
　　楚梵说了这么两个字，老妇人和女子来不及脸色一松，楚梵就又说：“不过，那最快也是九年后了。”
　　呃！
　　两人一呆：“为什么？！”
　　“因为万事是讲究因果机缘的。”楚梵看着老妇人不疾不徐地说：“每个人机缘都不一样，就像您们估计想不明白，您孙儿五岁那年为何不过是从半米高不到的床上摔下来，无伤无痛却再也站不起来，寻遍名医也治不好是一样的。”
　　女子和老妇人听得倒抽了一口凉气，脸上全是震惊：“你，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一般人看到一个人坐着轮椅，会猜出这个人腿有问题，就像刚才那个大师，也只是堪堪说些家庭和很表面的信息，还从来没有人能说得如此详细，仿佛他就在旁边见这一切发生似的！
　　楚梵没答两人的问题，“之所以选在明天，是因为明天正好是令郎九岁生辰，正好是他重新上运最佳时机，他下一次的上运时间是十八岁。”
　　男孩咦了一声，“哥哥你知道我生日啊？”
　　不说男孩好奇，老妇人和女人简直震惊了，看着楚梵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楚梵嗯了一声，走过去在男孩跟前蹲身下来，一边伸手在他膝盖上揉了揉一边抬头看了一眼头上的星辰，“还有半个时辰便是你生辰了，哥哥提前祝你生辰快乐。”
　　“谢谢哥哥！”
　　楚梵笑笑，站起来对还处于震惊中的老妇人和女子作揖一番，说：“时辰不早了，我要撤摊了，愿诸位明天一切顺利。”
　　说完，收拾两下东西走了。
　　“哥哥再见！”
　　男孩跟楚梵挥手再见，等楚梵都已经走下楼梯，很快走远了他回头看自己妈妈奶奶，她们都还是一副一动不动的模样，不由得奇怪的开口叫了两人一声：“妈妈奶奶，你们怎么了？”
　　两人幡然回神发现楚梵不见了。
　　“哥哥已经走啦！”孔淮眨眨眼。
　　凌宁燕点点头，对自己婆婆说：“妈，我们……真的要定机票去凉州么？”
　　男孩睁着大眼纠正说：“妈妈，不是去凉州，是回凉州。”
　　“好，是回。”凌宁燕伸手揉揉孩子的脑袋，顺从的笑着更正。
　　“回。”孔老夫人沉吟一下，郑重点头，“你现在立刻订最快的机票，我打电话给孔文和你爸，让他们也赶回凉州。”
　　“但……”凌宁燕还是有些迟疑：“大师好像没说为何要回凉州？我们真的要放弃京都的这次机会么？”
　　“京都的预约最多几个月，但错过了明天要等九年。”孔老夫人想到凉州，想到‘因果机缘’心头有些复杂。
　　“好。”
　　虽然楚梵只说了因果机缘，别的什么都没说，但凌宁燕却有种不明觉厉的感觉，心中还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在胸腔激荡着她催促着她，她道：“我们赶紧回酒店收拾东西，我车上买机票。”
　　“嗯。”